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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们都是我的人间一两风 第99章 浪漫的心思

    “也许哥他是真忙。”雪秀神情有些黯然。

    “你没和你哥通信息?”

    “我给他写过两封信,都没回我。”雪秀说。

    “你哥牛脾气呢。虎子说他早已放了假,听到家里没有多少活,就在外面找好了工作。”

    “都是我不好。”

    “怎么能怪着你呢?要怪就怪爸爸不争气,没本事。害得你高考都没能参加,我这心里难受……”

    水根嘴唇抖嗦着,眼里噙了泪。

    “爸——我这不照样好好的。我不出去,能变这么漂亮吗?”

    陈爸被雪秀温软的语气逗笑了。

    兰英从房间里提了水桶出来,站到大门口,说:“你们父女有说不完的话,不累啊?床抹了两遍,早点睡吧。”

    等她重新回到屋里的时候,雪秀把两千块钱交她手里。她眉眼俱开,破天荒让雪秀多留点零用。雪秀说有呢,她就往自己房间里去了。

    趁她不在,雪秀又把两百块钱塞水根口袋里,凑他耳边悄悄说道:“烟瘾难受就买零嘴吃。”

    水根待要不要,雪秀把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别声张。父女俩就乐成一团。

    夏天有月亮的夜晚,清亮如昼。清辉雪似地从窗外照进来,映在床前的水泥地面上,成了一个清凉浅色的影。

    雪秀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侧身就望见明月在镶了边的乌云间穿行。如此宁静的夜晚,又有月亮,突然好想坐到池塘边去踩水。

    开门的吱呀声惊醒了水根。

    “秀,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我坐门口歇歇凉。”

    “别太晚了。”

    “哦,好。”

    夜风含着水气迎面吹来,草间石缝里,各种高高低低,粗粗细细的虫鸣声钻进耳朵里,熟悉又亲切。一两声“咕呱”的牛蛙的高叫,从对岸的水草丛里传了来。

    月亮映在水里,像一张笑着的脸,旁边叠着几颗星星的亮影,水波银光闪闪地一团团地漾着,叠着。

    “圆月多好,天上月团圆了,地上的人也就不孤独了。”

    雪秀突然想起了杨俊明曾说过的话。

    此时,他在干什么?是否同自己一样正仰头看月?

    思念像长着细齿的小鱼,轻啃着雪秀的心。

    洗衣石在月光下泛着白,还带着白天的温热。远处的树影交叠肃立,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儿的梦呓。

    多么宁静的夜晚啊!雪秀坐石面上把光脚浸在清凉的水中,一股温情直透心间。

    “他会不会也喜欢这样的夜晚?”水面上立即漾出了一张笑脸。

    “想什么呢?”雪秀就差给自己一个耳光。她强行掐灭心中的痴念,将那张笑脸替换成了陈文哥。

    如此月色,如此情景,雪秀却并没有兴奋地回想着从前。这一年来的经历,让她的心境有了很大改变。从前也许是快乐的,但此时的她并不留恋过去。

    这是否就是一种成长?她望着水,望着水中的星和月,吹着夜风,听着夏夜独特的乐曲,心里静静地想着春秀的事,想着与杨俊明有过的交集,又咀嚼着回来后大家说过的话,一时间思绪繁乱。

    但每一件事,似乎都有了合理的结论:比如春秀,虽然吃了亏受了罪,相信时间会让她慢慢好起来的。比如杨俊明,虽然会想起他,也欢喜彼此的相识,心里有留恋但不执着。比如陈文哥,虽是兄妹,他要走的路早已不是自己的路,心中早已放下执念。至于父母,只要他们平安就好。朋友——我要去看看。

    于是雪秀决定明天去看看吴若飞,其实比较想见他妈妈。

    人间有些苦,就需要静夜来修补。从小到大,雪秀都有这样的习惯。这或许也是她喜欢夜晚的缘故吧。

    “突突”的摩托车声在叔叔家门前戛然而止,雪秀猜想应该是陈虎回来了。这么晚了,有话明天再说吧。可不一会儿,一个中等身形的帅气小伙子,出门而来。

    一年不见,陈虎的变化真大。先前还是孩子气的模样,突然间就长成了个男人。虽然脸上的笑容依然亲密而温和,但眉宇间多了几分持重,言语间透着成熟。连穿着也变了,不再随意悠闲了。一件合身的短袖衬衫,搭着笔挺的浅色西裤,果然就有了师者气息。

    他笑话雪秀。

    “在这浪漫的夜晚,你想着什么浪漫的故事?”

    雪秀回他一句:“陈老师好!”

    他温和地笑着,冲水里漂了一颗石子,随后满意地蹲在雪秀身侧。

    “看样子喝了不少酒。”

    “味道很浓吗?”他体贴地隔开些去,呵出一口气自己闻着。“回来时就看到水边有人,我妈说你回来了,一猜准是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没听春秀说一声。”

    “想家。”雪秀不以为意地回答道,“回来看看。”

    “想你哥吧。”陈虎从小说话不拐弯。

    “我们半年没联系了,我爸说他只和你联系。”

    “你哥——”陈虎沉吟起来。“别怪他。”他说。

    “谁敢怪他?从来都是他怪我们。”雪秀苦笑一声。“也许是真忙,忙得连回一封信的时间都没有。”

    陈虎用手拍拍雪秀的肩头,兄妹对视了一眼。

    “去年,你那样离家走了,直到过年他才知道,你想呀,就他那个脾气,差点把房顶给掀了。与其说他是在恼恨你们,不如说他是在恼恨他自己。”

    雪秀望向陈虎,陈虎一脸肃然。

    “事实上,你辍学比他自己辍学还要令他难受。你不知道,原本他准备过了年就休学的。他说家里这样困难,你又要面临高考,作为家里的长子有责任撑起这个家。他一回学校就到处找工作,他和我说,最后学完这一学期就不学了。我劝他至少读完大学。可你比他行动得更早——”

    “我宁愿自己不学——”

    “对啊,他也是这样想的。”陈虎叹了口气,目光里尽是感伤。“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也只有我知道,他心里对你怀着多大的期望。你走了,你妈不让我对你哥说起你的事,我当时想着这样或许也好,至少你哥不用休学,毕竟他考取大学不容易。

    “这半年来,其实我们就通过两次电话,一封信。这还是我向他写了好几封信,他才回我寥寥几句话。但我明白他很自责,很难过……”

    说完,陈虎轻轻撩起身下的水,把它泼向很远的地方去。

    “他过得怎么样?”雪秀问。

    “还行吧。”

    然后,兄妹二人就沉默了。

    月亮偏西而行,正钻进了一块黑云里。水面也随之黯淡了下来。对岸的树林里一只鸦鸟“哇”地一声惊叫着飞了起来,绕着大树飞了一圈,重又落进浓密的枝丫里去。同时,引得另一只鸟儿发出低沉的喳喳声。

    不一会儿,林中重又回复了安静。村后传来两声犬吠,伴着一两声孩子的啼哭声,甚是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