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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局 第92章 闯窑堂

    第二天醒来,身边的人已经不在。

    被窝里,似乎还残留张丽的余温。

    一扭头,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保温杯,下面压着一张纸。

    拿起一看,上面是遗憾娟秀小字。

    “喝酒之后,第二天起来会口干,先喝口水润润。早餐在厨房里温着,记得吃。”

    字里行间,没有华丽辞藻,只有满满的关心。

    我笑了笑,将这张纸仔细放好。

    打开保温杯,喝干里面的水,这才慢悠悠下床。

    洗漱完毕,我正吃着早餐,大海突然打来电话。

    才接通,大海凝重的说:“兄弟,起了不?”

    我察觉他语气的不对劲,问道:“怎么回事?”

    大海说:“今早我来店里盯装修,发现外墙上有些不对劲,我怀疑这边被人盯上了,你有时间的话,过来瞅一眼,确定一下。”

    “我马上来。”

    挂点电话,囫囵吃完早餐,我赶到店铺。

    大海蹲在店门外,抽着烟。

    见到我,他把烟一熄,迎了上来。

    他把我带到店铺一面外墙前,伸手一指,说:“就是这个。”

    我定眼一瞧,发现墙上,有人用粉笔,画了几个图案。

    包括一个星星,一个叉,一堆石子,一个长方形,一个加号,一个减号。

    我眉头一皱。

    多亏大海,足够谨慎。

    正应了那句话——小心无大错。

    这些图案,可不是小孩子闲得无聊,随手涂鸦。

    而是切切实实的标记。

    盗门的标记!

    江湖十六门,又分内八门,外八门。

    这盗门,就是外八门之一。

    所谓盗门,瞧名字就知道做的什么勾当。

    偷鸡摸狗,梁上君子,钻穴逾墙,妙手空空……

    总之一句话。

    没本的买卖!

    既然能统称一“门”,这里头,自然有门道。

    这其中,就包括计划!

    没错。

    盗门行窃,并非心血来潮,随意下手,而是有计划的。

    各中细节,又因为目标不同,手法不一,而各不相同。

    眼下这种,乃是盗门里最喜欢的一种。

    名为“闯窑堂”。

    所谓窑堂,就是屋子。

    闯窑堂,就是入室行窃。

    而这种方式,分为挑屋、瞧烟、听鸡鸣、望采光、下榻、走风。

    挑屋,就是确定目标,打算找谁下手。

    盗门中人,多为小偷小摸,一经发现,必定人人喊打。

    所以,他们下手,讲究一个“窜”。

    即不囿于一地。

    走南闯北,走街串巷,到处流窜。

    但老是乱跑,容易被人盯上。

    到了一个地方,人家瞧你面生,也会心生防备。

    于是,盗门中人喜欢扮成走马商人,或是挑担小贩。

    以此打消他人的警觉。

    若是扮成走马商人,那到了一个地儿,总得歇歇脚,甚至为了今后能反复回转,他们还会放言说,这地方,会成为他们的商道,今后会一直来。

    于是,他们就要租房,当做今后落脚的地方。

    想要租房,自然要挑房。

    要挑房,自然得走街串巷。

    一切合情合理。

    但他们挑的,其实不是今后要住的房,而是目标人物住的地方。

    等挑好房,就轮到瞧烟。

    这瞧烟,也有讲究。

    因为老时候,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到了点,该吃饭了,家家户户都会燃起炊烟。

    所谓的瞧烟,就是看这户人家到了点,会不会冒烟。

    以此判断这户人家有没有人。

    再之后,就是听鸡鸣。

    这可不是为了闻鸡起舞。

    而是以鸡鸣一词,来代替时间。

    所谓听鸡鸣,就是确定这户人家的作息规律。

    之后,便是望采光。

    其实是为了看看大门往哪儿开,窗户有几扇。

    哪里适合入屋,哪里适合翻墙。

    之后,便是关键一步。

    下榻。

    这可不是睡觉。

    而是趁着家里没人,或是家里睡着的时候,入屋行动!

    最后就是走风。

    走风,就是撤退。

    每一个步骤,都有人负责。

    条理分明,行动严谨。

    这便是闯窑堂的门道。

    眼下,咱这店铺,就是被盗门的人挑了房。

    这上面的记号,各有意义。

    譬如星星,代表作案目标,同时也是告诉其他盗门中人,这里有同行瞧上了,不像架火儿,请另寻他处。

    长方形,则是警告同伙,这里头有阵仗,得小心。

    一堆石子儿,则是说这屋里很有钱。

    一个加号,一个减号,则是说,这屋里白天有人。

    连起来,就是说:这次的目标是这里,屋里钱多,白天有人,快动手了,记得小心。

    得亏大海,他虽然本事不精,终归入行多年,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触过,而且性格粗中有细,瞧见了这些记号。

    不然,真有可能被人穿了窝。

    大海听完我的解释,顿时火冒三丈。

    “他娘的,偷到他爷爷头上了,要是被我逮到,我非得请他吃俏食!”

    所谓俏食,就是白食。

    落在后边的时代,要是吃白食,跟店主讲清楚,人家顶多骂你两句,再报个警。

    可在这年头,以及往前的时代。

    哪家开店的,没养几个招风耳。

    吃白食,是要挨打的。

    皮开肉绽正常。

    断手断脚也活该。

    只要不死店里和门口,官府都不管。

    大海好一顿骂骂咧咧,伸手就要去擦那些标记。

    我一把拉住了他。

    大海不解:“怎么了?我把这擦了,他们不就没法对我们下手了吗?”

    我摇摇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理是这么个理。

    擦了标记,等同于告诉盗门中人,你们的手段,我们发现了。

    要是这伙人识相,他们就会默契的退走。

    避免被人堵了窑,拼个你死我活。

    还碰了面,结了仇。

    可要这伙人就盯死了我们呢?

    擦了标记,他们立马改换计划,还是要对我们下手。

    大海急了,问我:“那怎么办?”

    我说:“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想到龙宫夺宝,怎么也得证明自己是孙猴子吧。要是过不了虾兵蟹将,活该他们溺死!”

    大海一听,立马同意。

    他问:“该怎么做?”

    我没说,而是和他先回了店里。

    店里一片狼藉,各种专修材料,横七竖八摆一块儿,随处可见白粉点子。

    显然,今早有人来专修。

    是大海发现不对劲,半途把他们支走了。

    我问:“那装修队,可靠吗?”

    大海知道我问什么,拍着胸口说:“认识好些年头了,都是熟人。”

    说到这,他眉头一皱。

    “也不能肯定,工头我熟,小工我不可能全认识。听工头说,都是他们同乡后生,给他们当学徒,挣口吃的。私底下,谁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