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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殍:与你之行 第56章 暂协往开封 弯月照思涟

    “怎么是你......”夜抬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这话我也想问。”

    夜,在山化镇碰到的人,当时他杀了个人,把全村搞得人心惶惶,我们当时还答应了当铺老板,要问个清楚,毕竟他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再会,结果就真的再会了,不过看来他好像也有点吃惊。

    他上下打量着我,最终目光定格在我的脸上,左手扶着刀鞘,把刀收了起来,“气色不错,病好了....”

    “嗯。”我俩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谁也没再说话,也没有动作。

    病好了......亏他还记得,当时他看我第一眼就称呼我为病虎,当时我确实有些狼狈,所以他这么叫我也没在意,也确实没心思在意了。

    不过现在想想,这个病字,有迹可循,可这虎字......又是何处透过来的风呢?

    不会是因为....我记得,他临走的时候,叫我副将.....他这是知道我的身份,所以称我为虎吗?

    而他,道出再会,是客套话吗?恐怕不是,我们在这的相遇,肯定是有原因的。

    想想的话,我俩的联系只怕是只有山化镇那一面之缘,可他既然知道我是李自成副将的身份,不妨大胆猜测一下,他也知道我四年前的事,至少,知道我加入闯军之前一段时间的事,也就是,浮羽.....

    在郑州当铺,老板说有个疯子他浮羽的下落,还砍伤了他,那么夜也有刀,还出现在这,难道...问老板浮羽下落的那个人,就是他?

    可老板说,终究是一介莽夫....这个词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形容夜的啊,也不能排除老板带了些恶意,背地里骂他。

    也就是说,只要确认他是不是为了浮羽出现在这的,一切疑惑就解除了,还有山化镇死的那个张平,得问问。

    “良爷?”满穗见外面没了动静,就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就看见了僵持在原地的我俩,“你们....嗯?夜,你怎么在这?良爷,你们在干什么?”

    “不,没什么,”眼下正是化解僵局的好机会,我顺着满穗的话,很自然地就转身去接话,而夜,也是放松下来了。“刚刚夜帮了我,帮我解决了两个麻烦。”

    “啊,这样啊,我就说夜不是坏人吧。”满穗似乎松了口气,毕竟当天晚上,她虽然安慰老板说得挺好挺有道理的,但估计自己心里也拿不准。

    她说觉得夜不是嗜血的人,但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而且还公然说要和我再会,不能排除他是要日后取我的命,但现在看来,肯定不是了。

    他解决了那老板的手下,至少现在,他是和我们一边的。

    “你也在?嘶...也对,”他俯身查看那些人的口袋,“你们在一起,差点忘了。”

    “在...在一起....”

    “你在找什么?”

    “别问。”我发问,可他却冷淡地回答了一句。

    不让我问....但看他的样子,肯定没找到。

    “那个....”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我还是想问一下,“在郑州黑当铺里,问老板安世康的人,是你吧。”

    “哦?”他原本侧着的脸,现在转了过来,直视着我,眼里的寒光丝毫不减,“果然,你也有兴趣?”

    “兴趣谈不上,就是想问问。”

    “呵,我知道你,副将,我不止听过你的名号,还知道当年你和他发生的冲突,他那夹着尾巴逃窜的样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你知道后来的事?”我还是吃惊的,毕竟当年我问过救我的闯军士卒,他们也不知道后来浮羽怎么样了,说是追着追着就不见了。

    “何止啊何止,他变成了过街老鼠,藏了起来,我找了四年,现在他有动作了,我就得像蛇一样,搜捕他,抓住他,蚕食他。”

    “嘶.....那你....”我本来想问,他和浮羽有什么渊源,毕竟听他的说辞,似乎他们的关系不简单。

    “你有兴趣?不过我不打算让你插手,副将,”他肩膀微微晃动,脚下步伐很稳健地走来,“我不希望有人打扰,我一个人就行,一个人了结他。”

    ......真是奇怪的要求,不过....看他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扯谎,估计是有什么更深的东西,我不知道而已。

    “行,我不插手,那你接下来?”

    “开封,我要去开封。”

    “开封?那老板和你说的?”

    就这么...告诉我了?他的下个目的地,老板给的线索,浮羽的去处?如果真的不想我插手,告诉我干什么?

    “不是,那老板给了我个假消息,把我打发走了,所以我才杀了他的人,不过没想到还帮了你。”

    “那你这去开封是要......”

    “既然没有线索,就在周边找一找,总有线索的。”

    夜扛起两个人的尸体,丢到了树林里,埋了起来,我见状也帮起了他,处理尸体,只不过...就是这马车不好处理。

    “那你打算怎么走?”

    “......步行。”

    “步行?那多慢啊,这样吧,我们下一站也是开封,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

    “......不必了,我习惯独行,而且,你们不会想我这种人同行的....”

    他别过脸,拒绝了我的邀请,我这么做也是想多问问他的事,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谜团了。

    “好吧,不过......”我假装不在意,“要是浮羽恰好在开封,你不抓紧赶过去的话,万一晚了.....”

    “.......行吧,你们不在意就行,而且,到了开封城外的时候,我就下车,不同你们一起进城。”

    这家伙....还真警惕啊,不过,也足够了,这些时间足够我问问题了。

    我看了看满穗,征求了她的同意,她似乎也对夜身上的谜团感兴趣,而且也感觉不到敌意,所以就没什么异议,答应了下来。

    “行行行,咱俩把马车休整休整,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现在?我看了看天,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走夜路啊.....

    “怎么?”看出了我的顾虑,他说道,“赶时间,而且走夜路的话,明早就能到开封,你要是遭不住,就和她一起睡车里,我赶车,走的时候再叫你。”

    “.....罢了罢了,我俩在,也没什么危险。”

    我们达成一致之后,我们抓紧整顿周围,接着他翻身跃上了赶车的位置,我则是迈进了满穗在的后车箱。

    “走了....”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微微的晃动,马车重新恢复了行驶。

    这么看来,出城的时候,车夫就是故意不提醒我们,然后突然起步,害的我俩摔了一跤。

    “良爷~”她低声和我说着话,“你是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只是想借着和他走这段路的机会,问问他身上的谜团,未知太多也不太好,何况还是一个可能对我知根知底的人。”

    “嗯,说得对,夜这个人,身上的本事绝对不小,不过良爷肯定不比他弱,但还是要当心些。”

    “嗯,那就等一会,我去问问他,你先睡吧。”

    “欸?良爷不休息休息嘛,你睡吧,我还能撑住的。”

    “我一会去问,问完就回来睡觉,啊,快的。”

    “唔,好吧,”满穗躺在草席上,我起身要去找夜,满穗拉住了我,“良爷,你还没回答我呢....”

    “嗯?回答...什么?”

    “就是....马车上你说的那句....”满穗言尽于此,似乎以为我能记起来,但是....不会是我说她特别那句吧,安慰人的话而已.....

    “就是,你说我...特别啊....哪里特别啊....”

    还真是....这下可好了,我这咋回答啊...

    “嗯,特别,当然特别。”

    “哪特别呢.....”

    “当然是....”我伸手,掐了一下满穗的脸蛋,“懂了吗?”

    “欸?我....”

    “好了,”我没等她反应,便把手放在她头上,“睡吧。”

    “唔....嗯。”

    呼~还好,糊弄过去了应该。我给满穗盖上了毯子,她也乖乖闭上了眼睛。

    好了,也是时候,去问问这个夜了。

    我缓缓起身,来到前面。

    “嗯?”我探头那一刻,我看见夜坐在那,手里抓着缰绳,背靠着车门板,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摘得草,正抬头看着月亮。

    晚间的风,很急,很凉,吹得我们衣角飘扬。

    “哦?”似乎是感觉到我的到来,他没有把脸转过来,而是低着头,看了我一眼,接着就恢复了赶车的姿势,“你来干嘛?”

    “这不是怕你累,想着换个班。”我来到他旁边,坐了下来。

    赶车的地方很宽敞,足以坐下两个人,关上门之后,两个人可以随意靠着,还是比较舒适的。

    “不用,你还是和你伴侣睡觉去吧。”他有意无意地在赶我,似乎不想我太靠近他。

    “是旅伴...”

    “哦?差不多,所以,你有啥事?”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之前那个张平...”

    “是匪,我说过了都。”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应该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人,所以我就直接问了。

    “.......我?一条落魄的野狼罢了....没什么可说的....不像你,是条老虎,呵。”

    他最后那声呵,比起蔑视,我听着更像是自嘲,对自己命运的自嘲。

    “那你家在哪?”

    “.........”他似乎没听到我的话,坐在那里,身子随着马车一起摇晃。

    我刚想重复一遍,他就开口,“家.....我没有那东西....”

    “可....”

    “我暂时...还不想和你说太多关于这个的话题,换一个吧。”

    “迟早,你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

    他思考了很久,才和我这么说,不过....他好像很爱用以后,迟早,这类预测性的话语。

    “你是怎么这么肯定的去确认一件事?神机妙算吗?”

    “神机妙算....呵呵,”他苦笑两声,“我若是真有这门本事就好了,可惜...我没有。”

    “不过是....看的多了些,你觉得我一眼看出你的病态很神奇?其实在我看来,你的脸色确实不太好,所以才那么肯定。”

    “而这些我预测的事,不过是心思想的远了些,仅此而已....仅此而已啊.....”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又抬头看起了月亮,我也随着他的眼光看去。

    他看得是那样入迷,可今天的月亮并不怎么圆,只留下了一条弯弯的月牙,但他还是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打量,还换了几个视角看。

    他的思绪似乎飘得好远,在想什么呢?

    “良....你知道吗....”忽地他突然开口,“一个人,因何而生,因何而逝...”

    “在我看来,因为生的多了,便有逝去,因为流逝太多,才有新生。”

    “可我呢,我失去太多太多了,你可能不理解,那帮人都不理解,所有人...都不会理解,因为这些理解,都逝去了....”

    “我失去太多太多了,可即便如此,那份属于我的新生仍未到来,我还是如同刚逝去般,空虚,冷漠,可他们,只想把这一切的不幸,归于天....可笑吧。”

    “呵....你可能不明白吧,以后,当我真正逝去的时候,或许就能换来真相了。”

    “......”好像知道了什么,却还是不知道什么,太笼统了这也,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确实不简单。

    “行了,我去解手,你回车里吧,我还不困,明早我叫你们。”

    他停下车,翻了下去,走向了树林。、

    看来...他应该是不会说什么了,或者是,他已经把一切都跟我说了,只是我还没理解。

    我没有回去,而是靠着门板,昏昏欲睡,恍惚间,我听到了马车再次动起来的声音,以及.....

    生者忧,逝者悲,

    权势作乱愚者亏。

    一念浊,一念涟,

    逝时方知生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