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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见故山 第14章 疯了的阿照

    沈白芨唏嘘不已,只叹世事最会捉弄常人。

    看那女子年纪不过双十,却不知所遭何故,变成这副模样,终生不得解脱。

    然而,究竟有谁能够真正知晓这对于她而言到底算不算是一种解脱呢?或许在外人看来,她所经历的一切痛苦与磨难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但只有她自己内心深处才明白这种所谓的“解脱”意味着什么。

    他们踏上青石台阶。

    沈白芨忽然问道:“她一直这样不能同人言语,你们又是如何得知她叫阿照的呢?”

    “来照顾她的王婆婆说她在梦中呼唤过这个名字。”小僧解释道。

    沈白芨道了一声原来如此,便不再多问什么。

    不消多时,他们就看见了斋堂,小僧双手合十,“施主,前面就是斋堂,此时已是午时,用过斋饭再走吧。”

    沈白芨谢过他后,带着喜儿进了斋堂。

    谁知里面竟是喧闹一片,前来用斋饭的香客,也都聚在一处,面色惶恐的看着阿照手舞足蹈。

    负责送斋饭的小僧焦急不已,想要阻止她却因男女有别,犹豫不前。

    “喜儿。”沈白芨示意道。

    喜儿得令应声,上前制服正在发疯的阿照。

    谁料阿照拼死挣扎,竟从喜儿手中逃脱了,就在众人又惊慌失措时,她却跪下了。

    面朝堂门,泪声俱下,绝望的嘶喊着:“求求你们,不要抢走我的女儿,不要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

    这一瞬,沈白芨像被施了定身咒般,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前方,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一旁的喜儿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沈白芨。

    “夫人!”喜儿将她扶到斋内,倒了一杯温热茶水。

    而阿照依旧在哭诉,泣声痛之入骨,闻者伤心落泪,悲恸不已。

    住持匆忙赶来,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扶起阿照,痛心不已,“不知施主有何苦楚,老衲愿意洗耳恭听。”

    可阿照翻来覆去只有那两句话,说累了又发起疯来,险些连住持撞倒在地。

    眼下斋饭也用不得了,好在香客大多都是心善之人,不忍埋怨什么,便陆续都离开了。

    沈白芨喝过茶水,情绪缓和了一些,她借着喜儿的力道站起身,试探性问:“我略懂些医术,可否让我为阿照诊脉?”

    住持自然求之不得,“多谢施主,有劳了。”

    喜儿这次有了防备,暗自加了些力道,阿照挣脱几次都没能得逞后,也不知道是妥协还是精疲力尽,总之愿意乖乖的坐在那了。

    这下沈白芨才能看清她的模样。

    她面色枯黄,眼底发青,眼神飘忽,双手脏污不堪,细看还能发现往年的冻疮伤疤。

    沈白芨伸出手,柔声问道:“让姐姐看看你的手好吗?”

    阿照歪了歪头,打量着眼前的人,像是在思考什么,盯了半天又被斋堂外树上的鸟儿吸引了注意,指着那只鸟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鸟,咯咯咯,是鸟……我是鸟……哈哈哈,我要飞喽……”阿照伸开胳膊,上下舞动着,模仿鸟儿飞翔的姿势。

    住持无声的摇摇头,眼中满是怜悯。

    “打晕她。”沈白芨唇角含笑。

    喜儿一个手刃便劈晕了阿照,看的住持和一众小僧目瞪口呆。

    住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劳烦住持搬个躺椅,我想让阿照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很快躺椅就送来了,喜儿挥退了想帮忙的小僧,双手穿过阿照的腿弯和腰,毫不费力的把人抱到了院中的躺椅上。

    还顺手拿了一个凳子。

    沈白芨用手帕遮住阿照的双眼,捉起她的手腕,三指并拢按在脉搏处,刚搭上去沈白芨便双眉紧蹙,因为这个脉象十分杂乱。

    以她的医术,根本救不了阿照。沈白芨叹息一声,从袖中拿出一卷银针,抽出几根后分别扎在了阿照的任脉,百会、神门和太冲穴。

    沈白芨遗憾道:“恕我无能为力,只能暂稳她的病情。”

    “施主莫要这么说,您愿意对阿照施以援手,老衲已是感激不尽。”

    “待她醒来,应会正常一段时间,想必也足够我们问清楚她的来历。”

    喜儿有点担心,“夫人,那会不会再刺激到她啊?”

    “会,”沈白芨点点头,“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

    她们正谈论着,阿照醒了。

    阿照睁开双眼,只看见白茫茫一片,试探性地摸了摸,缓缓将那层柔软的布料揭下来。

    再次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白光,不禁用手背遮了一下,适应光亮后,她看见了蔚蓝的天空,像软和棉花的白云。

    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又见一个如幽若清兰般气质出尘,面上还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笑意的女子,正用她那一双美目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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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无极瞟向院中那个孜孜不倦刨土的身影,心中顿感不妙。

    母亲该不会把那个什么叫阿照的疯女人带回府了吧?他不禁扶额。

    “母亲,您……”阎无极欲言又止。

    沈白芨正喝茶润喉,自然就没在意他略带扭曲的脸。

    这时院中刨土的人停了动作,转过身露出了真面目,是欢儿。

    阎无极又扶额。

    沈白芨放下茶盏,见他脸色变了又变,不免疑惑道:“怎么了,可有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母亲真是心善。”阎无极如实回答。

    一阵微风拂过,花香随风冲进屋内,让人不自觉沉醉其中。

    阎无极动了动鼻子,嗅出是兰花香,很清淡,并不浓厚。

    随即跟着冲进来的还有欢儿,她端着一个花盆,里面盛满了土。

    “夫人,可以移栽了。”

    沈白芨点点头,欣喜道:“嬷嬷,你去挑一株长势好的兰花,移到花盆里,送到公子的院中。”

    “夫人放心,老奴定会好好挑。”

    张嬷嬷带着欢儿去了后庭。

    阎无极百无聊赖的戳着茶盏,“母亲怎么想起弄盆花给我。”

    他可没有闲工夫去伺候那盆花,虽然这几日是挺清闲的。

    “平日里让如意打理着便是,我也没指望你。”

    “……”阎无极只好点点头。

    沈白芨等了半晌也不见他过问起鬼童和阿照的事,不由得有些气闷,心想真是白费口舌。

    其实阎无极有意略过这件事,直觉告诉他不要蹚浑水,毕竟查案找人这档子事自有延尉署来办,他们不便插手其中。

    看母亲闷闷不乐的样子,阎无极无奈叹息道:“此案有专人经办,母亲又何必自寻烦恼。”

    沈白芨摆摆手,不再同他争辩什么,“罢了,不等你父亲了,去膳厅用早膳吧。”

    『公主府』

    假山遮住了灼热的日光,流动的池水为盛夏带来些许凉气,六角凉亭处于庇荫中。

    亭中有一人一琴。

    萧芜华端坐在古琴前,她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琴弦之上,只见她微微颔首,宛如兰花般高贵典雅。

    随着她指尖的轻拨,一阵清脆悦耳的琴声如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那琴音婉转悠扬,似黄莺出谷,又似乳燕归巢,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她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透过庭院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也好似是陷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