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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花细雨 第65章 扼杀

    热闹渐渐的散了,佛堂里,浓重的檀香弥漫在满屋,灯火森森,左郦一身儿素衣跪在蒲垫上。

    “娘娘不要多心,太子爷也是被朝里事儿忙住了。”

    玉兰跪在左郦的身侧,小心的去觑其脸色,屋里寂静,静谧而神,高台上那玉观音肃然而立。

    昏暗的光从窗户里倾泻而下,为上头的观音像渡上一层洁白圣洁的光,可那光却遮住了左郦,一张俏白的脸一半儿在黑暗里藏着。

    “我竟然不知道,他已经厌恶我到了这个地步,同床共枕与他来说是折磨?我竟如此不堪了?”

    说着,左郦转过头看着脸上带着极灿烂的笑,可在灯下看起来便有些点恐怖了。

    “我与殿下相伴十余载,如今也走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往日里好歹好还给我几分薄面儿,可现在就是时节下他也一步不肯踏入我的寝屋。”

    闻言,玉兰脸色惊变,她在心里叹气,很是想劝劝左郦不要将这事儿放在心里头,这人口里说的,有时候不是心里想的。

    太子妃到底是在乎太子爷的。

    左郦闭了眼睛,自嘲般地勾了勾嘴角,将自己的背脊挺得笔直,手里不停的搓动着佛珠。

    屋里一时气氛僵滞,直到外头的帘子听的被人打了起来,玉兰忙迎了出去,心里还想着怕不是太子爷去而复返,只可惜她出去了,就见一小丫鬟在地上跪着呢。

    “听着什么了。”

    玉兰问,那小丫鬟便起身儿附在玉兰耳边轻声说着,她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难堪,摆摆手,那小丫鬟忙退了出去。

    转身儿进了佛堂,看着左郦未有所动,刚缓下一口气儿,就听的。

    “你说罢,没什么听不得的。”

    闻言,玉兰又垂下首不敢迎视左郦,手间紧紧地攥住了袖子,她极力按压住声音:“说是,太子爷晚间儿先去了侧妃那儿,方才又到了沈姨娘处。”

    话声儿钻入耳间,如针扎在心尖儿上,疼的厉害。

    玉兰看左郦脸如枯木,欲言又止,想劝慰可又开不了口。

    不知怎么的,左郦就觉胸口堵着一口气儿,嗓间里有些腥甜味道,她咬了咬牙,抓起桌上的茶盏,深深的饮了一口,才将那股子腥舔压下去。

    她露出一口银齿,“行吧,你瞧瞧人家多是得宠,一个姨娘能做到这份儿上也是有本事了。”

    玉兰却心里头不屑:“娘娘实在抬举了,沈氏在太子爷心里头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呢,就那张脸谁说的清楚。”

    “就算在得宠撑死了也还是个奴才,能怎么样呢。”

    左郦吐出一口气,缓缓起身儿,玉兰忙上前搀扶,她稳稳的坐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抬手抚上眉心:“你知道吗?姑祖母前几日传过话了,殿下登位的要日子不久了。”

    闻言,玉兰浑身一震,不敢接话,左郦身出高门,可到了她这一辈儿族里,子嗣凋零,朝中更是几乎断绝了左氏一脉无人,若非先帝的昭仁皇后出身左氏,左郦也没有资格入主东宫。

    左郦抬头瞟了一眼玉兰,她幽幽地吩咐:“就算是个玩儿意可时间久了,难免生出情分来,不如早早的灭了,让她再蹦跶不起来才好啊。”

    闻言,玉兰将头垂下来,也笑着附和:“娘娘说的极是,早些扼住了防患未然是对的。”

    “这几日才瞧着杨氏不错,看一张小嘴儿能说会道的,不比那沈氏差,虽说容貌稍有不及,可性情温顺,小意柔情的也惹人怜爱呢。”

    说罢,左郦微微挑眉,垂头那纤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平袖口上的褶皱。

    怀安院儿的烛火燃了一夜,佛堂里那两道身影在暗影里忽闪忽现,像是隐匿又像是燃在火里。

    不过是,燃了一夜烛火的非只有怀安院儿。

    李乾突然过来,沈全懿心里头还是一惊,她看着李乾被伺候着梳洗,换了寝衣,那鸦羽般的长发沾着水珠还落在颈肩。

    沈全懿咬了咬嘴唇,她也不傻,虽然心里头高兴,可是李乾真过来了,她岂能不担心:“爷,年节您该宿在太子妃娘娘那儿的,到了妾这儿,只怕明日妾都不敢出门儿了。”

    “好了,太子妃向来大度贤惠,怎么会计较这些。”

    李乾安慰的话不起一点儿作用,沈全懿心里暗自腹诽,旁的事儿或是大度一些,这种事儿,只怕天下女人没有能忍让的。

    “多少时日没到你这儿了,爷天天惦记着你,坏妮子你就不想爷。”

    李乾说着,宽大的手掌擒住沈全懿皓白纤细的手腕儿,在推搡之下,人被拉了过去,沈全懿脸上有些无措,她两只手无力的扶着李乾的肩膀,跪坐在其腿上。

    “夜深而快歇息罢。”

    男人急切,一个翻身就将怀里的人搂住滚进床榻里,天旋地转,沈全懿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儿,红唇就被堵住了。

    大概是许久没有在一块,两人都有一些兴致,闹腾的就久了,夜里头叫了两三回水。

    沈全懿累的没劲儿了,还是李乾托着她梳洗一番。

    最后身儿似散了架一般,沈全懿乏累的先是睡着了。

    李乾却赤裸着胸膛,靠在塌边儿,今夜有些无眠,他看着沈全懿散乱一侧的乌发,雪白的肌肤上星星点点的红,粗粝的手掌轻轻握住那纤细柔软的胳膊揉搓几下。

    眼底的欲色渐渐褪去了,他随身披上微皱的寝衣,行至隔间儿的桌前儿,嗓间干哑肿痛,提起茶壶,和田白玉茶盏里泄满一盏冷茶水。

    那样冰凉的茶水入嗓,才抚平身体的灼热。

    他缓缓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窗外高挂的一轮明月,洁白的光落在窗台前,如覆上一层寒霜。

    收回视线,他抬手揉了揉眉间,眸子一转,正看见妆台上挂着的那一副美人图,他瞬时清醒许多,既赤脚起身,慢步过去。

    他伸手掌轻轻的抚摸着那幅画,又俯身贴近,将自己的脸贴在那图中人的玉面儿上。

    无限的亲密无间。

    地上青花缠枝香炉里的薄薄的烟雾丝丝缕缕的升起来,那熟悉的香味在鼻间萦绕着,带来几分困意。

    李乾起身,与话中女子四目相对,手掌还不停的触摸着脸上女子美丽的容颜,手指轻移,按住那一双杏眼眼角下的一颗红痣。

    他的脸上浮上痴迷的神色来,眸子眷恋不舍的落在那图中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