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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她弄巧成拙 第77章 春神

    容青错愕了一瞬。

    “两年了,你怎么又生起了这心思?”

    说完,她自嘲一笑,看向郁繁的眸光盈满担忧。

    “郁繁,你是不是只想要找个借口出去?”

    郁繁轻拍她手,揶揄道:“知我者,蛇妖容青是也。”

    容青眄她:“你在这里待得闷,自去便好了。那个什么‘海神的祝福’,鲛人一族早已隐匿消亡,你也不必千辛万苦去寻了。”

    郁繁眼神看向远处层层殿宇。

    天京那次祸乱,周溟带领群妖来到了青幽谷。后来,天南海北的妖皆蜂拥而至。短短时间内,谷内便建起了大片的楼阁殿宇,还有众多平房屋舍。

    郁繁视线落至其中一座建筑之上,仔细叮嘱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为我好好看顾白月灵那个丫头。”

    小小年纪,正是叛逆的年岁,颇不知天高地厚。

    容青掩唇轻笑:“我知道,你是担忧她。不必担心,我也是她的姐姐,自会好生看着她的。”

    郁繁回之一笑。

    两人又聊了片刻,容青便起身离去,处理事务去了。

    容青走后,郁繁赏了片刻春光,拍了拍衣袍,也转身回殿中去了。

    花园中的花这两年来多了些,群花芳妍,馥郁花香扑鼻。

    郁繁漫步走在花径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弯身赏花。

    一座假山伫立在前,回廊也快到了,郁繁振奋起心神,抬步向前走去。

    正要路过假山,郁繁耳朵动了动,忽然听到一丝奇怪的声音。

    她沉眸细听,这回听得清楚些了,是男女之间的暧昧低语。

    天空碧蓝如洗,郁繁望了眼天色,视线不自然地又飘向假山后。

    现在青天白日的,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这种场合做这种私房之事?

    郁繁特意向旁退了两步,然后背过身重重地咳了一声。

    假山后的人并未有任何行动,甚至在说男女之间的情话时反倒声音更大了。

    郁繁羞红了脸。刚想甩袖离去,心头却忽然辨认出那当中男子的身份。

    顷刻之间,假山后的男女越发没有了顾忌,郁繁心头一滞,回过头对着那处大喊道。

    “姚昊,众目睽睽之下,你收敛些!”

    假山后女子声音倏地止住,片刻,那男子探出头来,瞧见郁繁,他歪头一笑。

    “只听见外面有人,倒没想到是你来了。”

    郁繁抬唇冷哼。

    这张面孔,还是同两年前那般讨厌!

    这只千年狮妖,在那场妖乱后也来到了青幽谷。这两年来,仗着自己妖力强大,身姿雄伟,无数美人纷纷投怀送抱,而他也拒绝,凡是抛来媚眼的女妖,皆会与她们春风一度。

    郁繁早看他不顺眼了。两人每次相见都是剑拔弩张,郁繁眼不见心不烦,时常避着他走。

    眼前姚昊衣衫松散,郁繁瞥他一眼,然后迅速向前走去。

    事不宜迟,她要离开这里!

    晚间,周溟终于有了空,郁繁揪着他同他说了自己要外出的事情。

    她话音刚落,周溟便皱了眉头:“如今是多事之秋,许多除妖之人都纷纷出世,若是遇见……”

    郁繁撇唇:“你怎么又同我说这个。”

    周溟低下头,片刻,他启唇缓缓说道。

    “昨日的事情,郁繁,你是不是怨我了?”

    郁繁抬眉看他:“这种小事,我何至于此?我气量大着呢。”她睨他一眼:“你处事有自己的考量,我不会怨恨你的。”

    周溟摇头苦笑:“你若不气,怎么这两日都没去和露浓说话?”狐四正是露浓的远房叔叔,露浓几年前忽见亲人,一时很是高兴,但日久天长,自然识清了他的真面目。然而毕竟有着一层血缘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狐四这些时日大大小小触了郁繁不少的霉头,郁繁看在露浓的面子上,只是口头教训了几次。直到昨日狐四欲占她宝石,她才终于忍不住,出手教训了他。

    这一下,真是把事情闹到明处了。

    郁繁脚尖轻踢一侧门栏:“我心底现在烦着呢,等我出去看看风景,回来的时候肯定就想通了。”

    周溟看向她:“离去前,你同她说一句,否则她肯定会乱想的。”

    郁繁闷闷点头,向外走出几步,然后愤然回头。

    “我也插不进去你们近日事务,你可别嫌我人微言轻,在我离开的时候让狐四占了我的宝石。”

    周溟好笑着看她:“你这是在说什么话?”

    郁繁轻哼,转过头大步离开了。

    昆仑山,落云宗。

    凌云坐在高座之上,细细看着殿中静静站立着的二弟子。

    云尧两年前在寻那只凶猛鹅妖时失踪,已经许久不见音信。而思行不知在天京城中受到了什么磋磨,回宗时面上隐隐有颓败神色。不止如此,思行身上的青冥剑也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凌云看见剑柄和剑鞘之上的磨痕时,心中不无震惊。

    问及此事,只见思行低着头,低声说道:“是长公主让人所为。”说完,便征求他同意又去后山修炼去了。

    这一去,思行便再也不出现在人外,直到去年昆仑发生妖乱才离开了久居的山头。

    凌云从来认为谢思行资质无双,于修行一事上又勤勉,但以当时实力,凌云并未对那次妖乱报以期望。

    但令人意料不到的是,谢思行才出现,便用尽全力一力砍杀了冲在最前方的十几只百年大妖。这一招,不仅威慑了前来攻山的群妖,也让凌云吃惊不已。

    他对弟子在天京之事愈加好奇,妖乱结束后向他打听,谢思行却一直缄口不语。

    那种死寂的神情,好似这件事情触及到了他心中的隐痛。

    那副模样,甚至比离山时更甚。

    凌云只能将心中好奇压住。

    一声轻叹,凌云看向座下的二弟子。

    当年陶竹和云尧一同下山除妖,因家中出事,陶竹半途离开。后来云尧意外失踪,两年不归,陶竹自回山得知此事后一直心存愧疚。

    才多少时间,竟然已经物是人非!

    凌云挥了挥手,怅然道:“你且说一下山下除妖之事吧。”

    陶竹整理了一番思绪,缓缓说道:“云泽镇中多起偷盗事件,缘系几只鼠妖所为,幸而他们修为不高,我才好将他们一齐铲除……”

    正说着话,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背着手缓步走了过来。

    凌云抬手,陶竹立刻止住话。

    司徒律打量师徒二人一眼,待走到凌云身旁,端正严肃的脸庞顿时浮上了一层阴云。

    “就算是老鼠偷盗也会留下一点线索,宗门前的阵法是开山祖师所为,你们这些掌门又常年修缮,那些妖怎能轻易地攻破!”司徒律狠狠甩袖,“我们宗门之中必有叛徒!可惜我竟然翻找不到半点线索!”

    凌云也对此事颇为头疼。

    先是浮玉山之事,又是去年妖乱,几次三番消息走漏,若是再揪不出这叛徒,说不定哪日落云宗就会一夕之间毁于一旦了。

    司徒律在耳旁大骂,凌云对陶竹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行离开。

    陶竹冷着脸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离了议事大殿,陶竹缓步迈下殿前白石长阶。

    正一意离开,陶竹漫不经心抬头,却见熟悉的月白身影出现在视线尽头。

    在后山修炼许久,谢思行怎么忽然出来了?

    迎面遇见时,陶竹低声道:“师兄。”

    谢思行微微颔首,几乎是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陶竹转过身注视着他的背影,心底不由闪过一丝落寞。

    殿中。

    一见到谢思行,司徒律紧紧蹙起的眉头瞬间舒缓下来。

    谢思行才修行十二载,剑法便已经到了几乎凌云也无法触及的地步。

    司徒律心中感叹,这年纪轻轻的小子,可是去年宗门平定妖患的功臣啊。

    谢思行行路如风,很快便走到了大殿中。

    司徒律看向凌云,凌云还在为谢思行离开后山惊讶。怔了一瞬,他整理了神色温和问道。

    “思行,你此番出山,莫不是修行上遇见了阻碍?”

    言罢,便看见谢思行如一潭死水般的眸子掠过一丝光采。这光彩微不可见,却让凌云既惊讶又欣喜。

    惊讶的是,谢思行功法又有了突破;欣喜的是,他的好徒弟终于有了值得高兴的事情。

    凌云欣慰地看向殿中之人:“你有何想法?”

    谢思行沉声道:“天泽渊六十年便会降下一次雷瀑。弟子想要去那里长待几日,以雷淬剑。”

    以雷淬剑?!凌云虽然对自己的弟子充满了自信,但是也不免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整个身体为之一抖。

    那雷瀑异常凶猛,千年来因此丧命之人不知凡几,凌云在所度四十载春秋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活着从雷瀑中逃脱。

    司徒律也变了脸色。

    谢思行对功法如此痴迷,他一向都是持赞叹态度的。但这……以雷淬剑,他是听说过的,但从来没有见人成功过。

    高台上两人目光同时投向谢思行,然后一齐转过了头面面相觑。

    司徒律干咳一声:“凌云,你可见过那雷瀑场景?”

    凌云瞪他一眼:“据说,那雷瀑与十四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天雷还要强上许多。”

    司徒律陷入了沉思。

    凌云目露担忧:“思行,师父知道你痴迷修行,但修行之事切忌心浮气躁,你不妨在后山再修行几载,再行此等危险之事吧。”

    谢思行抬眸,他的眼眸乌黑深邃,像是蕴着一湖幽潭。

    “师父,我已思虑过许多时间。这次以雷淬剑,弟子绝对不会出事。”

    凌云无奈抚起长须。

    纠结几日,凌云终是同意了谢思行的请求。

    离去前,谢思行温声说道:“师父,我此去约莫一月,你在山中不必挂念我安危。”

    凌云沉着眸子。思行自入山以来最是听话,也最让人放心。

    几年来,他从未让他担忧过。

    凌云负着手,耐心叮嘱道:“思行,如若做不到,不必逞强。”

    谢思行颔首,转过头,便见陶竹正在望着自己,目光中流露着担忧。

    “师妹放心。”

    陶竹唇角牵起一抹笑容。

    鲛人一族自天泽渊一带消失,千年来再不现身。如今想要寻觅其踪迹已是难上加难。

    郁繁打算在这附近先游逛一段时日,打听些消息后再潜入那渊中好好看看情况。

    郁繁走在田间小道上,眼前黄蝶在花间翻飞,眺望着远处群山,郁繁忽觉这地方有些熟悉。

    她好像来过这里。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郁繁立刻化作飞鸟飞至群山之后。

    巨石嵯峨,几棵松树牢牢扎根在山崖一侧。

    郁繁落于石上向山底眺望。

    低下头,但见山底有几处凹下去的洞,那些洞深深浅浅,各不相同。郁繁视线转到旁边石林处,只见巨石上挂着几分雷击痕迹。

    不错,这正是当年天雷降下之地。

    看着眼前场景,郁繁心情陡然变得复杂,她抿起唇,然后抬头遥望天际。

    怎么偏偏是这个地方……

    眼见这许许多多愁绪又要被牵出来,郁繁摇了摇头,猛地甩去这些陈旧的念头。

    振翅一挥,郁繁便向附近的镇子飞去了。

    申时,郁繁终于走到了这田间小道的尽头。一个高大的门楼正驻守在行路上,郁繁抬头,只见上书三个大字。

    明月镇。

    天色渐晚,郁繁走在镇中,然后随意找了个看的过眼的客栈,付了点银子便住进去了。

    离开青幽谷几日,她的心情已经宁静了不少。

    没有狐四和姚昊之类的妖打搅,郁繁感觉自己的脸颊都水嫩了不少。

    哼,小人误人!

    郁繁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安然躺在了床上。

    一缕月光穿过半开的窗棂,几声乌鸦的啼鸣越过间隙,丝丝缕缕响在耳畔。

    郁繁撑起身放下了床帐,然后躺在床上滚到了墙侧。

    这小镇如此安宁,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郁繁想了想,合上眼放下心来安然入睡。

    就在即将进入梦乡之际,郁繁隐隐听到墙的那侧传来了两道声音。

    首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已经疏通了那些人,你放心,我们明天一定能够成功。”

    接着一道低低的女声响起。

    “可……我自认为自己长得不差,但是那些人偏偏没看中我怎么办?”

    郁繁耳朵动了动,她靠在墙边,在睡觉和听闲话一事上皱眉思索了片刻。

    纠结许久,郁繁还是听起了闲话。

    这闲话不听明天便听不到了,至于觉嘛,睡不够明天再补。她最近时间充裕得很!

    “大海哥,你对我真好。”

    “清妹,我一直把你放在心肝上。你保管信我,我可是这世间最爱你的人。”

    怎么又说起情话来了……郁繁又开始天人交战。

    “大海哥,若我明天选上了春神,那些银子,我们平分!”

    春神……

    “清妹,你真好,不枉我这么疼你!”

    又开始了。郁繁轻轻滚到了床边。她只想听闲话,不想听情话。

    至于他们话中的春神,她明天倒是可以凑个热闹去观赏一番。

    窗外响起几声鸡鸣,郁繁睁开惺忪睡眼,望见窗外尚且幽暗的天色,想了想,她又闭上了眼。

    才闭上眼,郁繁耳边便捕捉到隔壁传来的声音。

    “大海哥,选春神辰时开始,你莫要误了时间!”语气里有着许多嗔怪。

    “放心吧,清妹!哪怕我摔断了腿,我也要去为你加油!”

    “哥哥,你真好!”

    “清妹,我还想再亲你一次……”

    ……

    郁繁无比痛苦地结束了睡眠,又痛不欲生地起身洗漱。

    大海哥,清妹,你们这一对背着父母幽会的男女,她算是记住了!

    郁繁这下是真的下定决心去看看这个选春神是个什么东西了!

    用完早膳,时间还早,郁繁随口向馄饨铺的店家打听选春神之事。

    店家听了她的问话,笑着说道:“你这小姑娘,一看就是外地来的。”

    郁繁不置可否。

    周围客人尚少,店家将东西放在一旁,然后坐下来为郁繁讲述选春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选春神这一习俗由来已久。”店家用手指了指,“你顺着那条道一路走到镇外,再走不远,便是镇民选出春神的地方。明月镇这个地方,大概是风水不好,挨着天泽渊这个鬼地方不算,每年都会发生一些天灾人祸,因此镇民几百年前便开始举办这一活动,祈愿当年风调雨顺。被选上春神的姑娘,百姓会让她坐于十六人抬着的花轿上游街,同时,那扮春神的姑娘还能赢得十两银呢。”

    名利双收。原来如此,难怪那一对男女如此兴奋,还说出什么“疏通上面”的话。

    郁繁挑眉:“春神要如何选择?”

    店家打量了一眼她的面容,随后摇了摇头:“那些扮春神的人都是顶好看的女子,姑娘,你若有这念头,便赶紧打消吧。”

    郁繁抬眼睨他:“谁说我要去扮春神?”

    店家唇边露出尴尬的笑:“姑娘,是我误会了。”

    郁繁轻哼一声,然后迅速起身离开了。

    依照店家所指方向到了郊外,郁繁抬手向远处眺望,没多久,便注意到一苍翠树林前正围着一圈百姓。

    抬步向前走去时,几顶小轿匆匆路过她身侧。郁繁转头看去,恰逢一道清风吹过,刚好掀开那一窗纱帘。

    轿中女子着一袭碧色衣衫,着一对镶有绿宝石的耳珰,云鬓上夹着一朵盛开如绣球一般的绿色牡丹花,全身上下无不透露着春意。

    郁繁好笑地撇过头。

    无非是扮做柔柳般多情的女子,这有什么难得倒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