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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白话版 第四回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3

    两个上下肩的和尚推鲁智深醒,说道:

    “这样不行!”

    “既然你选择出家,怎么能不学坐禅?”

    鲁智深不耐烦地回答:

    “洒家爱睡就睡,干你们什么事?”

    和尚说道:

    “善哉!”

    鲁智深听了,甩着袖子回道:

    “洒家连团鱼都吃,还‘善哉’什么!”

    和尚忍住笑,说道:

    “却是苦也。”

    鲁智深反驳道:

    “团鱼肚子又大又肥,味道鲜美,怎么会苦?”

    上下肩的和尚听后懒得理他,只好任由他继续睡。

    第二天,和尚们打算向长老告发鲁智深如此无礼,但首座劝说道:

    “长老曾说,他日后成就非凡,我们都比不上他,这不过是长老护短罢了。”

    “你们没办法,就别与他一般见识。”

    和尚们无奈,只好放弃。

    鲁智深见没人再管他,到晚上更是大喇喇地摊开四肢,横着躺在禅床上酣睡。

    夜里鼾声如雷,偶尔起来净手时,毫无顾忌地就在佛殿后随地大小便,弄得污秽不堪。

    侍者将此事禀报给长老,说道:

    “智深行为粗鲁,完全没有出家人的样子,这丛林里怎能容下他这样的人?”

    长老却喝道:

    “胡说!看在赵员外的面子上,再观察一段时间。”

    “他日后必定改过。”

    自此,无人敢再提及此事。

    鲁智深在五台山寺中搅闹了四五个月。

    这天初冬时节,天气晴朗,智深闲得无聊,心里开始躁动。

    他换上皂布僧衣,腰间系上乌青腰带,换了僧鞋,大步走出山门,信步来到半山腰的一座亭子。

    坐在鹅颈形的长凳上,他开始自言自语:

    “真是没劲!”

    “洒家从前每天好酒好肉不离口,现在却要做和尚,饿得像干瘪的木头。”

    “赵员外这几天也不派人送些吃的过来,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眼下怎么才能弄点酒喝呢?”

    正想着,只见远远走来一个挑担的汉子,担着两桶东西,唱着歌慢慢上山。

    担子上盖着桶盖,手里拿着一个酒勺。

    只听那汉子唱道:

    “九里山前作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

    顺风吹动乌江水,好似虞姬别霸王。”

    鲁智深看到那汉子挑担走近,便端坐在亭子里注视着他。

    汉子走到亭子前,把担子放下歇息。

    智深问道:

    “喂,汉子,你担子里装的是什么?”

    汉子答道:

    “好酒。”

    智深问:

    “一桶多少钱?”

    汉子笑道:

    “和尚,你这是开玩笑吧?”

    智深不耐烦地说道:

    “洒家和你开什么玩笑!”

    汉子解释道:

    “我这酒是挑到寺里,卖给火工道人、抬轿夫和杂役们喝的。”

    “本寺长老有规定,不许卖酒给和尚,否则我们会被责罚,不仅要赔本钱,还会被赶出住的地方。”

    “我们靠寺里吃饭,怎么敢卖给你喝?”

    智深问道:

    “真的不卖?”

    汉子回答:

    “杀了我也不卖。”

    智深道:

    “洒家又不会杀你,只是想买酒喝罢了。”

    汉子见鲁智深不像善茬,挑起担子就要逃走。

    鲁智深从亭子上一跃而下,双手抓住汉子的扁担,只一脚踢过去,正中汉子,汉子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智深提起两桶酒回到亭子里,捡起地上的旋子,打开桶盖,径直舀起冷酒喝了起来。

    不多时,两桶酒已喝下一桶。

    智深对汉子说道:

    “明天来寺里找洒家拿钱!”

    那汉子好不容易缓过疼痛,又怕惊动长老丢了生计,只得忍气吞声,不敢讨钱,把剩下的半桶酒挑起,飞快地跑下山去了。

    且说鲁智深在亭子里坐了半日,酒劲渐渐上来。

    他下了亭子,靠着松树根又坐了一会儿,酒意愈发浓烈。

    他索性把皂直裰脱了,衣袖缠在腰间,露出满背的花绣,扇着膀子,摇摇晃晃地往山上走。

    此时,只见他——

    头重脚轻,双眼对着明月通红,面颊酡红;

    前倾后仰,随清风东倒西歪。

    他踉踉跄跄,像风中摇摆的仙鹤;

    他摆摆晃晃,像出水缓行的老龟。

    脚尖踢得过涧中龙,拳头打得下山中虎;

    抬头骂天宫里的天蓬元帅,跺脚威胁地府中的催命判官。

    他这赤裸着上身的醉汉,简直是个杀人放火的“花和尚”!

    鲁智深摇摇晃晃地走到山门下,两个守门的僧人远远看见,赶紧拿着竹篦拦住他,大声喝道:

    “你是佛门弟子,怎能喝得烂醉上山?”

    “难道没看见库局张贴的告示?”

    “凡和尚破戒喝酒,定要打四十竹篦,逐出寺门;若守门人放纵醉和尚入寺,也要挨十下!”

    “快下山去,我们还能饶你几下竹篦!”

    鲁智深一听这话,顿时勃然大怒。

    初入佛门的他,依旧改不了原来的脾性,睁大眼睛骂道:

    “直娘贼!你们敢打洒家?洒家便跟你们厮打!”

    守门人见他气势汹汹,知道不好对付,一个飞快跑去向监寺报信,另一个虚张声势,挥着竹篦拦住智深。

    智深一把拨开竹篦,叉开五指,一掌拍向守门人的脸,把那人打得踉踉跄跄。

    那人刚要站稳,智深又是一拳,打得他倒在山门下,只会哀嚎叫苦。

    智深冷哼一声,骂道:

    “洒家饶了你这厮!”

    然后摇摇晃晃地闯入寺内。

    守门人跑到监寺报信。监寺闻言大怒,立刻召集老郎、火工和尚、直厅轿夫共三四十人,各自拿着白木棍棒,从西廊下冲出来,正好迎面碰上智深。

    智深见状,大吼一声,宛如霹雳响在耳边,大踏步冲上去。

    众人初时不知他是军官出身,只以为是个普通醉汉,谁料智深动作如猛虎,力大凶猛。

    众人稍一接触,便被打得人仰马翻,纷纷慌乱退进藏经殿,关上殿门。

    智深大步冲上殿阶,一拳一脚就把门打开,众人躲无可躲,被他追得四散而逃。

    他夺过一根棒子,从藏经殿里冲了出来,势如猛龙,完全没人敢上前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