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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人有点儿大病 第33章 “活”着

    玩够了才想起来被我们无情丢弃的教练。估摸着再不回去,教练很可能因为元气耗尽,或者被深海生物生吞活剥,而变成一具海上的冤鬼浮尸。

    所以我们几个人良心适时发现,将掌舵之位交还给了船长,回去将漂在海上累的筋疲力尽的教练捞了上来。

    教练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我们几个人赶紧有秩序的站成一排,恭恭敬敬地给教练鞠了一躬,以示我们明目张胆“劫持”的痛心疾首,痛定思痛,保证一定做个社会主义好青年。

    看教练抬头纹的深度,估计也就是三十岁多一点,本来是暴跳如雷的,架不住我们几个痛哭流涕的巧舌如簧。好歹比我们大十几岁,跟我们一群小朋友计较,那不是显得过于没气度没涵养了。

    最后教练无计可施,只能是自认倒霉,这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船靠岸以后,一下来那真是神清气爽,毕竟刚刚合谋干了件惊心动魄的事儿,我们几个人自然要为天衣无缝的里应外合而沾沾自喜一会儿。只是这一通玩下来,衣服全都湿透了,样子略显滑稽,所以兴奋也要适可而止,大家也就各自哄散,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罗涔下船的时候,潘妍妃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喘,几度伸手想要聊点儿什么,打破这糟心的尴尬,可一张一合的口最后愣是没出点儿动静儿。

    这种情况,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人,都不会主动往枪口上撞。所以我拉上程cc光速闪人,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小命不保。这种殃及池鱼的麻烦事儿能躲就躲吧。

    回到房间里面冲了个澡,冲了半天还是觉得身上都有股子海盐味,再加上一身薄沙护体,感觉穿了一身搓澡巾。弄完后给我累得直接躺床上装死,休养生息。程cc下午倒是啥都没干,净大呼小叫当声援观众了,此刻她正活力四射,生龙活虎的在房间里蹦跶,神采飞扬的喋喋不休。

    “海棠,当初咱们上篮球课的时候,在篮球场看罗涔打篮球,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好帅,你还记得吗?他就是那个11号,尤其是他扣篮的姿势帅得没朋友,今天看他冲浪,我本来以为他玩不了呢,而且他不是有心脏病吗,还以为他肯定不会,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上板了,而且还玩的那么厉害,简直不要太帅。你看他站在冲浪板上,还有那么点儿不苟言笑,妥妥地孤傲清冷系帅哥。”

    她说到兴奋处,跳上床跪在我身边,“我先说好,我不是说你朋友阿光不帅,你们乐队的人都很帅,各有各的款。但怎么说呢,就是感觉不一样,你朋友阿光浓眉大眼,眼窝深邃,就特别像混血,五官都很完美,完全没缺点。但罗涔是那种干净、清冷的范儿,可能是因为生病,又带着那么一点点地病态,就很……”

    见我没反应,她将我挡住眼睛的手扯了下来,强硬的将我拉到她的注意力上,“你能理解我说的吗?罗涔的那种帅,带着那么一点点不羁、狂傲和那么一点点不近人情,明明是一张清新干净的学长脸,但又好似告诉你生人勿近……”

    程cc滔滔不绝,唾沫星子横飞,越说越兴奋。

    “得,你就说你喜欢面瘫式帅哥就行了呗,尤其是那种对你爱搭不理的,我看你就是典型的受虐体质。”我一语中的。

    “哪有,他就是很帅啊!”程cc喃喃地自言自语。

    “咋了,你看上他了?”我调侃道。

    “人家也看不上我啊,”程cc一脸的赧颜娇羞,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程cc害羞了三秒钟,算是对“端庄”这个词仅有的尊重,又开始不停地聒噪。

    “对了,那个叫潘妍妃的,你说她是罗涔的女朋友吗?长得倒是挺漂亮的,而且还特别有气质,一看家里就很有钱。不过看罗涔对她,别说是不冷不热了,就是好脸子都没几个,就这么一直死缠烂打的跟着,我也是挺佩服她的,要换成我,罗涔当着那么多人对我那个样子,我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或者找个地方哭去了。”

    我直接坐了起来,“cc,罗涔与潘妍妃是不是男女朋友以及他们之间相处之道的八卦之心仅限这个房间,出去了权当不知道,看不见,不明白,尤其是对潘妍妃,他们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估计见我郑重其事的严肃,程cc乖乖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本以为话题到这也算是告一段落了,程cc就此油尽熄火了。但我还是低估了程cc这个话痨。

    我扯过枕头想要休息一会儿,程cc又开始了东拉西扯,聊完小说内容,聊宿舍的鸡毛蒜皮,再到乐队五个男人的帅气有型……总之这姑娘的话匣子打开了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唾沫星子横冲直撞,我耳朵和灵魂总一个游走在崩溃的边缘了。

    “程cc,你再不闭嘴,我就死给你看。”我生无可恋的发出最后通牒。

    “你睡你睡,我去外面看电视去。”

    她悻悻地爬下床,蹑手蹑脚的往客厅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过雷区呢!

    迷迷糊糊地大概睡了一会儿,听到有敲门声,我也没起。直到西西姐进到房间,我都还是闭眼装死。

    西西姐倒也没有别的事情,过来告诉我明天的行程安排,明天中午就得飞广州准备4号的第二场签售会,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说的时候极其的小心谨慎,遣词造句看样子也是精雕细琢过。估计cloris没憋着什么好屁,看4号的签售目标,就知道这双小鞋,我是结结实实地穿上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才不管那些呢!这么多年我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为还未发生的事情去担惊受怕纯属是自我折磨,这样的日子我过得多了,也已足够深刻,漫长或短暂的人生,除了生死,真他妈没大事。

    所以我也没必要让西西姐为难,一股脑地全应下了。她倒是眉开眼笑,喜不自胜外也暗松一口气。估计本以为得一笸箩地话才能将我说服,却不想是这么简单,所以嘱咐我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及时找她,然后就心满意足的走了。

    房间门一关上,我立马又躺下了,只是天不不遂人愿,我跟床还没来点什么亲密接触,门再次被打开了,阿光二话没说蹦到床上侧卧在身边,我还以为地震了,被颠地半丈高,就要命丧黄泉了呢!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讲,酒店的床质量是真不错,就这么砸下去,愣是没残了。

    我一直觉得阿光在国外的那几任女朋友吹了不是没道理,就此刻他折腾起我来毫无怜香惜玉的样子,这家伙活该一辈子光棍到底。我要是再不起来,估计他的生化武器就得上场了,毕竟脚已经虎视眈眈的朝我逼近,下一秒就要杀出重围,将我毁尸灭迹。

    “梁光煜,你还能再损儿点吗?”我愤愤不平道。

    “怎么了,昨晚没睡吗,这么困?”阿光收起脚,靠在床头。

    我依旧迷糊着,胡乱的摇头点头,毕竟灵魂确实还死寂着,一时半会儿的,估计是清醒不了。

    阿光不厚道的嘿嘿一笑,“你呀,还是不习惯跟除了我们之外的人接触,我昨天晚上故意让你的室友留在你房间,想着这房间就一张床,逼你一把。没想到……”

    “屁!”我没好气道,“您能别想一出是一出的吗,老这么别出心裁的,我非得死你手里不可。”

    “我这不是想着以毒攻毒吗?”阿光云淡风轻的说着,“你这个室友人不错,而且还是你的铁杆粉丝,收复了挺好!”

    我白了他一眼,“你这什么破词,还收复?我是什么开疆拓土的藩王土皇帝吗?再说我跟她们已经是朋友了,至于是什么朋友,慢慢处着呗。”

    “总之,你能开始新的生活,别把自己拘在过去了就行。”

    阿光定定的看着我,眼神坚定严肃,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海棠,三年不长,但是也不短了……我说的,你懂得!”

    我看着他不说话,暗自琢磨着这三年的平静无波。

    阿光没再继续说下去,梁光煜最强大的本领也就在于懂得点到为止,这个度不是谁都能拿捏得当的,但是他确实无人能及。

    “换个衣服,一起去篝火晚会吧,我们在外面等你。”阿光说完就关上门出去了。

    三年了,除了阿光,就连我爸妈,老解和解太太都不敢轻易在我面前谈及他。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避免这个话题,生怕我再跟三年前那样疯魔下去。也许我们都学会了自欺欺人,或者掩耳盗铃,觉得很多事情会在时间里给我们答案。

    可三年过去了,除了无尽的剜割一般的思念,我没得到半点答案。

    时间其实就是个哑巴。

    三年前,他刚离开的时候,我整个人的世界都坍塌了,遍地的碎片七零八落,我拿着扫把不停地扫,不停地扫,可是就是无法将它们聚合在一起。

    上学同学们的陌生令我烦躁,那些或真诚或虚假的问候更令我生厌。每天迫不及待的回家变成了虚妄,我坐在那个一成不变却悄无声息落灰的房间里,心里空荡荡的。我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却只能听见空气的回声。

    那声音令我胆寒,令我愤怒,没有他的世界是那么陌生,那么令人生厌,我恨不得撕碎这个没有他的世界。

    我最恨的还是这个世界除了他不在了,什么都没变。

    我讨厌上学,可我也讨厌在家里。因为听不到他叫我的名字,看不到他的微笑,看不见灯下安静披光的身影,饭桌上的碗筷从四双变成三双,而我却倔强的将他的碗筷摆在那里,盯着发呆。

    之后我就开始了无止境的逃课鬼混,毕竟人在清醒的时候才会觉得痛。那段时间干了不少人神共愤的糟心事儿,惊世骇俗到差点被学校开除。最后在老解和解太太的万般祈求下,我屈于他们的委曲求全,体面了一辈子的解老师终究是为了我奴颜婢膝,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所以我将自己边缘化,插科打诨一般装模作样的将高三读完了,总算是老天眷顾,海川大学收留了我。

    这么多年,除了阿光他们,我没有一个朋友,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女孩相处,所以来海川后,老解和解太太也是对我的大学集体宿舍生活忧心忡忡,担心我融入不了集体,再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好在宿舍的人都不错,尤其是豪爽姑娘胡晓曼、自来熟程cc和温婉可人宋欣,我的集体生活还算是说得过去。可要是亲密接触,我还有些难以招架。

    昨晚上阿光直接将程cc丢我房间就跑了,我就无比的焦躁不安。但程cc毕竟刚经受过惊吓,我也不能让她睡沙发。自己去睡沙发在一张双人床面前,着实显得不近人情,最后只能浑身僵硬的躺在了边缘上。又担心程cc看出来会心生芥蒂,我是左右揣度,就差规划如何呼吸了,因此一晚上我睡得极其不自在。

    我随便换了身舒服的连衣裙就出去了。阿远他们早就按捺不住了,表示外面一众的红颜祸水正朝他们热情的招手,再不出去实在是天理难容。见我出来鄙视了我一眼,立马夺门而出,奔向沙滩上一众的花花绿绿。

    沙滩上篝火已经热情燃烧,熊熊焰火跳动着,整个夜晚瞬间喧嚣起来。旁边的烧烤也滋滋的冒油,香味四溢,本来还不饿的肚子也开始咕咕作响。

    美食当前不可辜负,烧烤加啤酒,绝对的氛围最佳拍档。人多连吃东西都格外有滋味,一个个地饿虎扑食,没一会儿就风云残卷。

    阿光再次起身去觅食,乱七八糟的堆了一盘刚烤好的肉还没回来,半道阿远一个马虎眼就给夺走借花献佛了。

    这家伙,消化酶排在了荷尔蒙之后,见色忘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火速认识了几个争芳斗艳的娇俏姑娘,此刻正与她们觥筹交错,打得火热,压根顾不上他人。一朵朵鲜花足够他左右逢源的品鉴半天,他萌生了伙同一旁等得急不可耐扎根烧烤架旁的尔尔加入,奈何尔尔不知是未开化还是智力过高压制了其他基因的发挥,别人在他这个年纪看到女孩都是如狼似虎,他却是左手架子鼓,右手无人机,清心寡欲的让人一度以为他哪天会一怒之下去五台山敲木鱼。

    我们这伙人正常的估计也就是斌哥和达哥了,端坐有礼,适当有度的撩骚无关痛痒,可谓是“万红丛中过,片花不沾身”,让一群女孩是既没有铩羽而归,也没有将距离拉近半寸,高手过招向来都是暗流涌动的兵不血刃,明面上依旧是恬淡如初的笑容,稳如老狗。

    这时罗涔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径直走到了阿光身边,我还挺怕这两个争锋相对的人一不小心擦枪走火打起来的,但下一秒就看到罗涔低声与阿光交谈,场面一度的和谐有爱。

    不过看样子只是草草几句就完事了,说完就朝我走来了,我此刻正喝得欢快,见罗涔坐下,我四处张望了一下,竟然没看到潘妍妃。

    “别找了,她回去了。”罗涔拿起酒就要喝,幸亏我眼疾手快,夺了下来。

    “下午结束后没什么不舒服吧?”我直接转移了话题。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潘妍妃呢!”罗涔微微一笑,拿起了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你们都喝酒,让我喝水好意思吗?”

    “嗯……”我不厚道的拿起酒猛灌了一口,“好意思,太好意思了!”

    罗涔对我的直白无言以对,心有不甘的继续喝水,却看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酒伺机而动。

    “下午的事情,谢谢你!”罗涔突然郑重其事地道谢。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几秒意识到他指的是下午劫持尾波艇的事情,我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客气!不过是阿光的注意,你可以谢谢他。”

    “刚刚谢过了。”

    “好吧,当我话多。”

    “我真的不能喝一点吗?”停顿了几秒后,罗涔满眼祈求的看着我。

    说实话,我们肆意挥霍的事情本是如此简单,对于罗涔却是难于上青天,那种压抑和憋屈的无力感,使我愤怒,对,就是愤怒。不该是这样子的,罗涔,或者是……

    我把酒瓶递给了罗涔,想去找个杯子,还没来及站起来,罗涔已经开始喝了,喝完咂咂嘴,“是比水好喝。”

    我举着杯子无奈地摇头,下一秒罗涔还想要继续喝的时候,我赶紧抢了回来,生怕他直接给吹了。

    罗涔倒也没生气,靠在椅子上,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问我,“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我拿起手中的酒,猛地喝了一口,“有个可怜的人说过,如果活着只是‘活’着,那便是活死人,比活人更可悲,比死人更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