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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皇帝朱厚照 第13章 张彩笑纳主事美妾 英雄怒除权奸恶奴(三)

    “不,你不知道。尚宝卿崔壑、副使姚祥、郎中张玮、刘彩,只不够违反三品以下不可乘轿的规定,就被号枷示众,然后充军。几个月来,不称职的官员被处罚已有好几百人了。”

    洪三宝意识到张彩来者不善,身上开始冒汗,说话也不利索了:

    “朝廷这番处置好得很,好得很。”

    张彩笑道:

    “可对有些人就不见得好。尤其是不能自律的人,就更不好了。工部郎中钱仁夫不仅识时务,还有自知之明,他自知未能自律,便主动要求致仕。”

    “卑职听说他获准致仕十分高兴,他的长安老乡也替他高兴,倒像致仕捡回一条命,就大摆宴席给他恭喜哩。”

    “无法自律的人,致仕当然算捡回一条命,当然要大大地庆贺。洪老弟,这里没有外人,为何不将新娶的妾叫出来让大伙瞧瞧?”

    洪三宝脸色一变,嗫嚅着说:

    “张大人,卑职娶的是夫人呀,怎好让她见客呢?”

    “洪老弟说笑是不是?此番吏治风行雷厉,御史们都精神劲十足找事弹劾。洪老弟不是不知道。老弟夫人刚去世没几天,怎会自找死路呢?不是我说坏话,若论为夫人服丧期间娶妻的,官是当不成的,发配边远也跑不掉的,没准还得坐几年牢。”

    洪三宝一听头都大了,已料到在劫难逃,臧贤搅场只是铺垫,并非恶作剧而已。他的脑门冒出汗珠儿。

    钱宁和臧贤就势起哄,非要瞧瞧洪三宝的美妾不可。

    洪三宝无可奈何,只好进去跟夫人商量。

    这新夫人不像旧夫人凶悍,是个好说话的。

    她虽然害羞,可毕竟第二次婚礼,堂上客人又不多,听说丈夫的顶头上司要见她,再三推辞不过,最后还是掀了盖头随洪三宝出来。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无不惊叹她的美貌。

    张彩笑道:

    “洪老弟的艳福不浅。”

    “托福托福!”

    “洪老弟,你的高楼大厦,万贯家私靠谁得来?”

    洪三宝拱拱手说:

    “全靠相爷栽培。”

    “我对洪老弟如何?”

    “大人对卑职恩重如山。”

    “不瞒老弟,我家中的老婆子原也貌美如花,现今老了,变成黄脸婆,又不好将她休了。我遍访海内,想找个漂亮的如夫人慰藉老年,总没有如意的。你的小妾我十分中意,洪老弟肯否割爱?”

    新夫人听到这儿,羞得一扭身子,回洞房去了。

    洪三宝见他不像开玩笑,吓得眼睛都绿了。愣了许久才苦涩地说:

    “张大人说笑了。”

    “我不说笑。一个小妾值什么呢?我不中意的,你给我千千万万我还不要。好不容易瞧上的,却让洪老弟捷足先登,你忍心看我老来寂寞吗?”

    钱宁不失时机说:

    “张大人说得如此不堪,想必喜欢得死来活去的。他对你恩重如山,你连一个小妾都舍不得。就算张大人对你没有情分,你也得为前途想一想啊!”

    “只怕她不同意。”

    “说好听点叫如夫人,实则是家奴。她同不同意,也是你说了算。洪大人违制娶妻,众人都知道了,难道不怕张大人秉公办事?我为洪大人考虑呀!洪大人让美色迷糊双眼,出什么事,别怪老朋友我没有提醒。”

    洪三宝见无可挽回,便慨然说:

    “既然张大人钟情,卑职岂有不割爱的。只是刚娶进门又送出去,面子不好看,能否宽限两天?”

    “这个自然。酒也吃过了,我还有事,告辞了。”

    说罢昂然走了。

    事已办妥了,钱宁向正德点点头,三人也起身告辞。

    两天后,洪三宝将新娶的夫人送到张府。

    想必这女人是做妾的命,做两天正室,屁股还没有捂热,又变回原来的身份。

    洪三宝赔了夫人又折兵,将吕洁送的嫁妆也一并送到张府,算是空欢喜一场。

    吕洁虽然没有挣到正经岳父的名号,可张彩也没有亏侍他。

    第二年考核群臣,张彩连升他两级,出任山东学政。

    说起来,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花大笔银子没给女儿弄到名分,自己却荣升二级,执掌一省学子与学堂事务,成为炙手可热的一省权贵,真是意外万千之喜。

    正德三人离开洪府,拐上官道。正德忍不住哈哈大笑。

    “张彩这王八蛋白长一副好模样,没想到是个坏货,这人准是赃官!”

    钱宁忙说:

    “公子请恕罪,都是钱宁的主意。”

    葛儿紧接着说:

    “钱大哥是为奴才报仇的。”

    于是告诉正德他母亲与洪三宝的事。

    正德忿忿说:

    “倒是我险些错怪好人。洪三宝如此混蛋,仅此教训便宜他了!”

    葛儿见他不放过洪三宝,心里犹豫不决,趁机报仇,还是替洪三宝说情呢?

    钱宁见葛儿脸色阴晴不定,料到他拿不定主意,便说:

    “洪三宝毕竟是葛儿的父亲,葛儿很为难呢!”

    “葛儿,你自己拿主意。”

    可葛儿狠不下心。

    离开小镇约摸五里路,三人见到一具尸体倒伏路边。

    阳光下,苍蝇在尸体上营营飞舞,四下里寂无声息。

    钱宁劈腿下马察看一番。

    “脖子挨一剑,才死没有多久。”

    三人策马走一阵子,又看到路上洒着一滩血迹,不远处横着两具衣着华丽的尸体。走近一看,也是脖子中剑,血还在嘟嘟往外冒。

    跑到一座山冈前,又见到半山腰也横着几具尸体。正德是个喜事的,便纵马上山。

    山冈上又横着五具尸体。

    却见刘六和刘七坐在山岩上,手里拿着酒袋纵情豪饮。

    他们脚下躺着一个让剑扎得血肉模糊的黑大汉,钱宁仔细一看,认得是梁洪。

    他知道这个傻瓜真的毁掉刘氏兄弟的家了。

    梁洪年前上京缴纳河北租赋,说起刘氏兄弟,刘瑾令他将刘氏兄弟的家毁了。

    他以为有刘瑾撑腰,还怕宁杲手下的寻常捕头?

    他趁刘氏兄弟外出时,带人杀光刘氏兄弟两个家,家财占为己有。

    刘氏兄弟岂会善罢甘休,当即调查谁干的,很快查个水落石出。

    他们找机会向梁洪讨血债,也不再到宁杲手下当差了。

    杨虎由于负罪在身,和夫人召集几个强人干起无本生意,日子倒也挺滋润的。

    刘氏兄弟没处安身,跟他们混到一块儿。杨虎有意逼他们入伙,就差人以刘氏兄的名义犯几次大案。

    这么一来,没多久就惊动宁杲。

    宁杲深知刘氏兄弟不可小觑,吃惊之余,让人画形绘影,发下海捕文书缉拿他们兄弟俩。

    梁洪注定要死在他们手里。他作案后一直躲藏刘氏兄弟,宁杲发下海捕文书,他觉得安全多了。

    洪三宝娶的女子与他沾亲带故,便带着十几个家丁赴宴,以为万无一失。

    哪知张茂住在小镇,洪三宝娶亲的来龙去脉他全都知道,料到梁洪可能赴宴,便叫人报知刘氏兄弟。

    刘氏兄弟早就潜伏在路旁等着他。

    正德见刘氏兄弟就想起余姑娘,一颗心狂跳不已。

    他下马向刘氏兄弟走过去。刘七将酒袋递给他,说:

    “朱公子来两口,这是烈性酒,别呛着了。”

    正德吃了一惊,他下巴的大胡子,竟没瞒过刘七。

    其实这种雕虫小技只骗得迂腐如蒋老头的人,更别说老江湖了。

    钱宁与葛儿都没有警跸的经验,虑不及此。

    正德一向高高在上,哪知自己的小把戏,只对身边的人管用。

    哪怕一根狗尾巴草,他说能隐身,插在头上,身边的人也当他隐身了。

    正德吃惊之余,很快明白这回事。

    他有点懊悔,早知道胡子不济事,就让绰吉我些儿多费些手脚,彻底易容一番,岂不痛快?

    正德接过酒袋喝一口,虽然刘七提醒,还是呛一下。

    他不愿在刘氏兄弟面前示弱,强忍着将酒咽下去,居然连咳嗽也没打一下,只是憋得满面通红。

    正德伸伸脖子说:

    “两位大哥好雅兴,杀人也有心情喝酒。”

    刘六抬眼望天。

    “岳武穆说,壮士饥餐胡虏肉,我们比不上岳武穆,但血海深仇己报,岂能不喝两杯?”

    “我兄弟俩只不过略有薄产招人耳目,现在一无所有了。以前为官府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现今江湖上流传几个案子是刘某两人干的,也是江湖朋友要我们兄弟入伙,以我们名义做的,实则不相干。宁都堂跟我们过不去也就罢了,锦衣卫也不放过我们吗?”

    正德曾以锦衣卫千户作掩饰过,刘七明知他比千户尊贵得多,仍拿他当锦衣卫,也是留点脸面。

    虽然他认定正德前来缉拿他们,也没有拆穿他的西洋镜。

    正德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愣愣地答不上来。

    钱宁知道正德跟余姑娘的关系,怕不解释造成误会,正德难以跟余姑娘再见面,便说:

    “锦衣卫永远是你们的朋友。”

    刘七冷笑道:

    “连牛笼头都成锦衣卫百户,锦衣卫算什么朋友?前回在蒋三春餐馆,倘若我不是事前见他行动诡异,先有个防备,还差点栽在他的手里。锦衣卫都是这种人吗?”

    正德的确不知所以然。

    “我一直认两位是朋友,为何如此见外?”

    刘六诚恳地说:

    “我们何尝不拿朱公子当朋友?我们也知道钱公子是锦衣卫的,朱公子不是。我们也相信朱公子有办法撤销海捕文书,朱公子肯不肯帮忙呢?”

    刘七忽然站起来,看着远处叫道:

    “大哥,这话迟了。官兵围来,厮杀免不了的,撤销海捕文书再也别想了。”

    刘六向远处看了看,阴沉着脸。

    “我们兄弟行走江湖多年,这次看走眼了,竟栽在朱公子手里,先作个了断吧。”

    钱宁知道误会了,忙说:

    “我们与官兵毫无关系。”

    刘氏兄弟拔剑在手,刘七说:

    “出招吧。”

    钱宁忙拔出剑,挡在正德前面,葛儿没有兵刃,倒也不怵,挺起小胸脯,站在正德后面。

    双方动上手,正德一方即现出劣势。

    其实刘氏兄弟取他们生命易如反掌,仅正德有恩于他们,不忍下手而已。

    正德那两下碰上刘氏兄弟这等高手全不管用,反要钱宁分心照顾。

    没几个回合,钱宁大腿挨刘六一剑,血湿衣袍。

    总算他意志刚强,仍将剑舞得如光幕一般,只想撑到官兵上来。

    刘氏兄弟眼看着大队官兵到山下,便顾不得正德的恩义,想连正德的小命一块做掉,好速战速决离开。

    两把剑气贯长虹使开来,钱宁肩背分别又中两剑,向斜刺里歪出几步。

    正德忙运剑猛砍,刘氏兄弟没想到他手里的剑削铁如泥,刘七视为至宝的剑挡一下,剑尖竟然被削掉。

    两人吃一惊,攻势略缓,钱宁已站稳身子,手一扬,两把金镖如流星赴月般直奔刘七。

    刘七也是大意,没想到他重创之余还如此彪悍,急忙躲藏,到底迟一点,肩膀让金镖削掉一块皮。

    钱宁得手后精神一振,又站到正德跟前。

    也就是片刻功夫,钱宁躲藏不及,脸上又中刘六一剑,差点连眼睛也刺瞎了。

    山下有人大声喊道:

    “两位兄长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