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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皇帝朱厚照 第23章 拿洪三宝做替死鬼 杀负心汉雪奇耻辱(二)

    李氏脸色忽变,神情阴沉。

    “你不相信娘,也该相信钱宁。他不是查得一清二楚?如果你狠不下心杀他,咱这就回京,你犯不着辛辛苦苦,哄娘白高兴一场。”

    葛儿满脸惶恐。

    “娘不要多心,万岁爷的确让孩儿全权主意,杀与不杀全看孩儿。孩儿怕这事传出去,岂不是弑父大罪?”

    李氏柳眉倒竖竖,恶狠狠说:

    “呸!他能算父亲?他连做男人都不配!刚才你没有听见人家父子说的话?那年轻人为自己心爱的女子,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不要。可洪三宝呢?硬将自己的妻子推进火炕!这种男人不管是谁,都早就该死了。”

    葛儿沉默无言。

    “娘知道你的难处,娘最疼的也是你为人忠厚。你并不了解洪三宝。咱们来试他一下,如果试过后,你觉得他有一点好,娘任凭你们去做父子,娘绝不干涉。”

    两天后,衙门口一阵异乎寻常的鼓声将本就心惊肉跳的洪三宝吓得魂飞魄散。

    他正在后衙小睡。

    这几天来,他特别胆小。

    刘瑾倒台,他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了。

    他当然料到朝廷正在紧锣密鼓划分阉党。

    他与刘瑾密切的过往。大概是谁也不会忘记的。他们的关系毕竟太离奇了。

    他不仅与刘瑾长得一模一样,而且有一段时间,他的胡须也崇拜刘瑾,自行掉光,不再往外冒。

    这样离奇的事,在刘瑾将要带走一大批人的时候,怎可能没人记起来呢?

    他在朝廷没有一个靠山,只要有人提到他,他就在劫难逃。

    刘瑾出事到现在的短短几天,洪三宝消瘦一大圈。

    他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嘴角冒出的是火泡,眼里冒出的是金光。

    外面稍有动静,都能将他吓一大跳。

    洪三宝摇摇晃晃来到公堂。

    堂上传来一阵恶臭,倒让他头脑清醒一下。

    堂上跪着两个蓬头垢面的叫花子。女的年纪大,男的年纪小。

    股恶臭就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

    洪三宝强忍着厌烦,懒洋洋地用公事公办的口气发问:

    “堂下所跪何人?所告何事?”

    不用说,一男一女就是葛儿和李氏。

    李氏抬起头,咬牙切齿说:

    “洪三宝?还认得我吗?我要告的人就是你,今天来向你索命的!”

    洪三宝大吃一惊,眼前金光直冒。

    倒不是他认出李氏,而是怕李氏添乱。倘若他牵扯到一桩引起人注意的案件,不消说是死定了!

    他在小地方当个小县令,一心指望乱成一窝蜂的朝廷会忘记他。

    可是,一个县官让人告了,相信很快会传开,会流传到京城。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

    洪三宝很快就打起精神,决定快刀斩乱麻摆平。他连问也不再问就喝道:

    “哪来的疯女子,快将他们乱棍打出!”

    差役拉起葛儿和李氏,一顿棍棒劈头盖脑落在他们身上。

    李氏边躲藏边喊:

    “洪三宝!你将我娶进门,也是三拜成婚,你却怕你的大老婆,将我卖进窑子,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你以为你能逃过老天的惩罚?”

    李氏披头散发,面目狰狞,活像索命的厉鬼。

    洪三宝记起她了,吓得眼睛都绿了。

    这事若传开,不仅是县官让人告了,而且是伤风败俗的事,没有理由不飞快传到京城的。

    他心里闪电般掠过天罚两字,立刻凄厉地大叫:

    “打出去,快打出去!”

    葛儿和李氏被起出衙门,已然受伤不轻。两人相互搀扶着向郊外走去。

    “可能我们打扮让他讨厌,他什么都没问就打。”

    “娘说得不清楚吗?他当然认出娘了。如果你不信,我们先别回驿站,找一个地方住下来,当一夜乞丐,明天再去与他对质一次。”

    葛儿不忍心娘受苦,没有一下就答应。

    李氏又说:

    “这事由娘主意。不再次对质,你总不死心。即便杀他,也会一辈子心里不安。娘得让你心安理得。”

    母子俩人怕泄露身份,也不去告诉宋桥他们,就往郊外寻找住处。

    日头打斜了,母子俩人拖着长长的背影蹒跚而行。

    经过一处村口,葛儿说:

    “要装就装得像一点,孩儿进村讨一点吃的。”

    李氏笑道:

    “不长进的东西,难怪人都说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葛儿虽然大富大贵,却常常想起做乞丐的日子。

    那日子虽然穷得叮当响,有上顿没下顿的,可也自有一种说不出的乐趣。

    既然有机会,他忍不住想体味一下。

    可他却告诉母亲:

    “孩儿怕洪三宝派人跟踪。”

    “既是这样,你快去快回。”

    葛儿讨一钵残羹冷炙,很快就转出村子。

    母子俩在郊外找一间破庙住下来。

    破庙大概曾经是乞丐的安乐窝,靠墙壁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麦秸秆。

    秋收季节到了,乞丐也都回老家去了。他们铺下的麦秸窝,倒让葛儿母子拣现成的。

    月亮升上来了,展眼望去,整个平原成了清溟混沌的世界。

    远处传来野狗凄厉的长吠。

    母子俩人都睡不着,身上的恶臭,加上伤痛,搅得他们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们各自想着心事,就更睡不着了。

    李氏心里一阵接一阵涌起复仇的快感,兴奋得睡不着。

    葛儿幻觉般将所经历的事,杂乱无章回想着。

    大苦,大乐,大悲,大喜,他什么都体验过。

    生下来就是个孤儿,懂事时就是个乞丐。

    娘是卖笑的,爹是绝情无义的官僚。

    接下来净身,做戏子,入宫,平步青云成了皇帝的红人。

    一个人一生都很难撞上的事,一连串在他身上发生。

    过去的事不说,就拿眼前的事,普天之下有几个人会碰到呢?

    母子俩人直到月亮西斜都还没有入睡。

    正在迷迷糊糊之际,忽然亮光一闪,一把刀横在李氏的胸口。李氏惊叫一声。

    葛儿听到声响,霍地挺起身子。

    拿刀的是个蒙面人,他低声说:

    “喊叫没有用,谁也不会来救你们。”

    李氏狞笑一声说:

    “我还是低估了那狗贼,没提防他会杀人灭口!”

    蒙面人说:

    “现在知道也来不及了。”

    葛儿回过神来,意外地发现他并不怎么害怕,他对那人说:

    “你饶了我们,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蒙面人冷笑一声。

    “两个乞丐能给什么好处呢?”

    葛儿正待亮出身份,李氏抢先说:

    “你要杀我们,总得让我们死个明白,我只求你亲口说出,谁指使你来杀我们。”

    蒙面人冷笑一声。

    “你不求,我也要告诉你们。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横遭逆死虽然是我下手,可我也是被逼无奈,你们要找就去找洪三宝吧,是他让我干的。”

    “孩子,你听清楚吧,这可是他亲口说的。洪三宝如果不是认出娘,又何必对两个乞丐下毒手?这样的人配做你的父亲吗?”

    她又告诉对蒙面人:

    “请你饶过我们母子,洪三宝答应给你的,我加十倍,甚至一百倍给你。我儿子是皇帝身边有名的太监。”

    蒙面人哈哈一笑。

    “洪三宝给一千两,你们给得起吗?你们认命吧。我也是养家糊口的人,这笔买卖不能不做。再说,事已至此,也不容我不做,不做洪三宝就会让人要我的命。你们死后找洪三宝要血债吧,反正我不做别人也会做,找我算账是没有道理的。”

    “一千两算什么钱?我给你十万两。”

    蒙面人又是冷笑一声。

    “好大的口难怪敢告县太爷。胆子大的,从说话口气就能看出来。你们有那么多钱,你儿子何须进村乞讨呢?少废话,认命吧!”

    李氏发现事情坏在葛儿进村乞讨,这人跟踪都看在眼里了,一时没有主意,脑袋瓜乱成一团。

    那人举起刀,她才又喊道:

    “我儿子真是太监,不信你验验他!”

    蒙面人狞笑着说:

    “净身能说什么?净身做不成太监的比比皆是。”

    说着举刀向李氏劈去。

    他的手忽然在半空中僵住,停了片刻就垂下来,身子跟着往后倒。

    李氏和葛儿正疑惑时,从梁上跳下一个人。借着外面的月光,依稀认得是个道士。

    那人到葛儿跟前。

    “葛公公还认得在下吗?”

    “你是朱恩?”

    “没错,朱恩,以前叫牛笼头。倒没想到你是洪三宝的儿子。”

    “谢谢朱大哥救命之恩,你怎会藏在这儿?朝廷正在捉拿你们呢!”

    朱恩冷笑道:

    “他们有能耐,五年前就捉住我了。”

    五年前他失手于刘七,也算是让朝廷捉住了。只是刘瑾救了他的命,被捉的事就不算了。

    葛儿虽是刘瑾宠信的人,但也不知道那件事,所以朱恩敢说大话。

    朱恩接着说:

    “你们一出京我就跟在你们后面,葛公公此行一定有什么秘密任务吧?”

    葛儿狞笑一声。

    “朱大哥有救命之恩,我就不瞒你。我们的任务就是捉拿洪三宝,杀掉他!”

    朱“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葛公公不便说,在下也不问。在下有一事相求,请葛公公看在刚才的薄情上,务必答应!”

    “朱大哥尽管放心,我不仅求万岁爷饶过你,还求万岁爷让你照样当官。”

    “实不相瞒,在下这条命是相爷给的,过去当官也是为相爷当的。相爷当不成官,在下还是干老本行自在,至于皇帝饶不饶,都是一回事。”

    “朱大哥是缺钱花了?”

    朱恩笑了笑。

    “干我们这行最不缺的就是钱。”

    说着脸色一凝。

    “在下求葛公公安排跟相爷见一面!”

    葛儿迟疑不答。

    朱恩以为他有难处,又说:

    “在下知道要进天牢见一个重犯比登天还难,能办成这事没有几个,葛公公就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