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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普女,但是神豪玄学大佬 第40章 【他的梦境】专业当姐,值得信赖

    40.【他的梦境】镜花囿于水月(三)

    说句良心话,莫衍真的父亲和母亲都是人渣,谁也别说谁。但左镇潮混到现在,没少跟人渣接触——对她来说,这种人反正是最好对付的。

    然而与自小就是孤儿的她不一样,眼前的少年还处于会对亲情心存幻想的年纪,左镇潮也愿意保护他的幻想。

    于是她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美甲美容,热点新闻之类的话题。”

    “……哦……”莫衍真有些失望地垂下眼。

    果然……不会谈及他的话题吧。

    少年单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拿着勺子把玩,纤长浓密的睫毛半遮住眼睛,似是掩住了某些情绪。

    左镇潮感觉他反应不太对:“怎么了?”

    “……”莫衍真默了一会儿,才微微动了动嘴唇,“母亲为我选定了几项比赛,都在国外。我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过来。”

    左镇潮有些诧异:“她不是不喜欢你弹琴吗?”

    怎么可能还费什么心力为他准备比赛?

    莫衍真没有说话,陶瓷制的小勺在他的手指间翻飞,漂亮又夺目。

    他这种反应,左镇潮就明白了。奥德丽不喜欢他弹琴,可是同他的父亲一样,如若莫衍真在音乐领域受人追捧,她还是会觉得面上有光。

    “举办地在法国,那里是母亲的家乡。”莫衍真用近乎自言自语的音量说,“她可能只是想找个理由回家吧。”

    左镇潮听着他那堪称自欺欺人的话,注视少年清瘦的肩膀,与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有些心怀不忍。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徐徐吐出一口气,安慰道:“去国外逛逛也挺好的,不用整天待在家里。”

    少年把玩勺子的动作一顿,微微抬起头看她。

    “别紧张,好好比赛!”左镇潮朝他笑,“临行前我去送送你?”

    莫衍真抿了抿唇,乖巧又懂事地摇摇头:“不用了。”

    似乎是担心她不相信,少年认真地补充道:“不是客气,小潮姐姐。真的不用了。”

    莫衍真本就对那些比赛毫无兴趣。

    离开居住已久的地方,远赴其他国家,去参加一场场名为“交流”、实为“角逐”的斗争。

    艺术不是那样肤浅又表面的东西。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斩获了荣誉,还是揉碎了自己的赤忱。

    他知道他没得选,可每有一次这样的经历,都让他觉得自己肮脏又市侩,庸俗至极。

    他不想让左镇潮看见他那种样子。

    少年的态度如此坚定,左镇潮也没再坚持。奥德丽并未和她提及莫衍真的事,只是简单告知她,自己有一段时间不会在国内。

    因此左镇潮在莫衍真临行的前一天多嘱咐鼓励了几句,便就此过上了真·无所事事的养老退休生活。莫衍真和奥德丽远赴法国,她连仅有的两项消遣也失去了,更没什么外出的兴致,每天待在家里发烂发臭。

    直到某一天瘫在沙发上刷手机的时候,刷到几个旅游广告,什么法国巴黎风情三日游,什么10天环游欧洲……左镇潮这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不去旅游呢?

    都说人退休之后就该到处旅游。又能有事情做,又能顺便去看看莫衍真,简直是一举两得。

    左镇潮当即从沙发上坐起来,拿出电脑开始准备她的旅行计划。

    *

    法国,巴黎。

    一曲完毕,场下停顿数秒,立刻掌声雷动。

    观众们在底下窃窃私语,评委们面面相觑,皆能看见彼此脸上几乎要溢出的震惊。

    演奏台上的少年身穿修身礼服,在全场的掌声中缓缓行礼鞠躬,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世家出身的贵气。

    台下座无虚席,他的目光在场地之中逡巡了片刻,不知在寻找什么,但一无所获。他无声收回视线,便离开了演奏台。

    在他离开后数十秒,掌声依旧不绝于耳。

    结束演奏后,莫衍真本不愿留在场内等候成绩,但奥德丽却严厉地制止了他先行离开的行为,并要求他在准备室内待着,她需要出去办点事。

    他乖巧地在准备室内等待了十几分钟,有其他的参赛者想要使用,他便起身离开,将这里让给了对方。

    刚刚来到走廊,迎面便看见一位大胡子的白人。莫衍真记得这是其中一位评委,他演奏的时候,就属此人最激动。

    一见到莫衍真,大胡子就很是高兴地叫住他,询问他能不能和自己合影。

    “这里风景不太好,我们可以去演奏厅里面拍!”大胡子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地说。

    莫衍真不太会拒绝别人的请求,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在演奏厅内拍完照后,大胡子又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说自己从未在他的同龄人中听到过这样震撼人心的演奏,对他夸了一堆彩虹屁,还说自己很期待莫衍真成为世界级音乐家的那一天。

    从演奏厅回去的时候,路过某个楼梯间时,他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是母亲。

    他的母亲,正站在楼梯间里,和某个身穿西装的男人聊着什么。

    他们的声音并不算大,聊的又是莫衍真已经许久未接触的法语,一时间他只能分辨出“比赛”“成绩”“放心”这几个词汇。

    他靠在墙壁上,静静地听着对话,可没聊多久,里面就没有声音了。莫衍真迟疑着,从门后微微探出头,试图观察里面的景象。

    ——他看见了什么?

    他的母亲,和那个他全然陌生的男人拥抱在一起,两人的脖颈紧紧交叠——

    莫衍真的呼吸与心跳一齐停滞了。

    他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个场景。

    莫衍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他有很多疑问,可一切疑问在此刻似乎得到了解答,又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跌坐在某间杂物间的门后,双手环抱住膝盖,试图缓解从心脏深处蔓延出来的寒冷。

    为什么。

    为什么……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如果他的出生本就是个错误,他宁可自己不要降生在这世界,也好过被当成他们的工具。

    他以为,母亲至少是认可他的天赋,才会带他来这里。

    现在这一切又算什么……?

    冰凉的液体从脸颊滑落,溅在冷硬的地面上,隐忍的呜咽声在狭小的杂物间内回荡。

    有那么一瞬间,莫衍真想要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待在这个黑暗又逼仄的房间里,直到彻底腐烂。

    他恐惧外界的一切,即便是引以为豪的音乐,此刻也令他避之不及。他更不想再次回到那个母亲存在的家里,忍受她日复一日永无止境的漠视与羞辱。

    ——不行。

    莫衍真迟缓地反应过来。

    他得回去。

    小潮姐姐……在等他的消息。

    他已经拒绝了她的送行,如果不回去的话,她会生气的。

    莫衍真慢慢地抬起手,抹了抹自己满是泪水脸颊,想要推开那扇门,小臂却生不出力气。

    要这样出去吗?

    离开这个黑暗而狭小的庇护所,去到那些令他厌恶恐惧的人群里,伪装成一个听话的孩子。

    莫衍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个地方,母亲很快就会发现他没有在原地等她。可搭在门把上的手疲软而无力,他仅剩的那点勇气不足以让他推开这扇门。

    走廊里的采光很好,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地面和墙壁上,顺着门上的玻璃窗洒进来,刚好落在他的指尖。

    阳光过分灼热, 他就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瑟缩着收回了手。

    就在那一瞬间,杂物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毫无征兆地推开了。

    大片大片的阳光猛地倾泻进来,将阴暗的房间照得透亮无比,连同靠坐在门后的莫衍真一起,彻底沐浴在和煦温暖的春光中。

    脚步声响起,某个被光线柔和了轮廓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伴随而来的还有熟悉的声音。

    “有人吗?我听到了哭声——”

    说到一半,女声兀地止住了,带着几分诧异:“小真?”

    她离开明亮的走廊,越过光暗交界的门前,只身融入阴影之中,在莫衍真的身前停下。

    莫衍真呆呆地看着她,直到她蹲下身、彻底与自己的视线齐平,他才如梦初醒般喃喃地问道:“……小潮姐姐?”

    左镇潮点点头,看着少年一副眼泪还缀在睫毛上、脸颊泛红、半哭不哭的可怜样子,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湿巾递了过去。

    莫衍真的目光随着那包湿巾移动,直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你、怎么会……”

    明明他没有告诉她比赛的时间和地点才对。

    左镇潮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来这附近旅游的事。

    “我承认你的隐蔽非常到位,但是最近在巴黎举办的国际音乐类赛事只有这一项。”左镇潮说,“不过我到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好说歹说那个门卫才放我进来,刚进来就听见有哭声,我还以为闹鬼来着。”

    于是她火速循着哭声找过来,没想到门后面竟然藏着一只莫衍真。

    「……等等。不对啊。」左镇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为什么我会怀疑是闹鬼还上赶着往这边跑啊?正常人不应该立刻离开吗?」

    「……难道我不正常???」

    那种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

    左镇潮将那股奇异的情绪压下去,又将手中的湿巾往少年的方向递了递。

    莫衍真像是现在才彻底反应过来,红晕一直从脸颊蔓延到耳根。他迅速接过湿巾,侧身避开左镇潮的目光,收拾了一下自己。

    等再次转过头来,又是那个精致又贵气的贵公子。只是泛红的眼眶暂时还无法遮掩,跟只小兔子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左镇潮。

    “发生什么事了?”左镇潮将他从地上拉起来,“难道是比赛没发挥好?”

    莫衍真轻轻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在与莫衍真相处的这段时间,左镇潮早就领悟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她永远别想搞清楚这孩子伤心失落的理由,而他也总是不想让她知道。

    “待会儿还有什么赛程吗?”左镇潮问。

    “没有了。”莫衍真说,“等母亲谈完……事,我们就回去。”

    左镇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一把按住了少年的肩膀。

    一手下去都是骨头,硌得慌。

    莫衍真显然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却还要维持基本的风度,表情愣是没变,只有瞳孔猛地震了一下。

    “走吧。”她说,“我带你出去逛逛。”

    伤心的理由是数不完的。

    但开心的理由只有一个。

    *

    莫衍真小时候,曾经在法国住过一段时间,他的法语就是在那个时候学的,日常生活和交流都没有问题。

    尽管如此,他那时基本不出门,交流的对象也只有家里的佣人。在巴黎街上走的时候,他表现得比左镇潮都要生疏。

    ——什么卢浮宫、香榭大道、埃菲尔铁塔,他一个都没去过。

    左镇潮对此表示难以理解,于是她直接给奥德丽打了个电话,三两句话哄好了那位因为莫衍真突然失踪而火冒三丈的母亲,并告知她要待她儿子出门玩一会儿,晚上把人送回去。

    奥德丽满口答应。

    左镇潮本就是来旅游的,攻略做得相当完备。她声称自己对法语一窍不通,英文也是认识26个字母,目前急需一位免费翻译。

    莫衍真就这样跟在她身边,乘上塞纳河的游船,穿过香榭大街的凯旋门,于324米高的埃菲尔铁塔上遥望远方的凡尔赛宫。

    直至傍晚时分,橙红的落日跌入盈盈水波之中,他们才在埃菲尔铁塔下方的公园里,坐在长椅上休息。

    左镇潮本就是上午才到的飞机,马不停蹄玩了一个下午,此刻坐下就想睡觉。她靠在长椅上,只觉得眼皮都在往下掉。

    “小潮姐姐。”莫衍真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轻声说道,“我去帮你买点吃的,好不好?”

    “嗯?嗯、好……”左镇潮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等到莫衍真拿着两个可丽饼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陷入了沉眠。

    少年有些无奈,他轻手轻脚地在她身边坐下。

    手里的可丽饼一口都没动,他侧过头,有些出神地凝望她的脸。

    想要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但迟疑片刻,还是没有动作。

    少年只是安静地、沉默地,在她的身边坐着。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或许是几秒钟,又或许是半个小时——他终于为这短暂而虚假的亲近感到满足,将可丽饼递到她的身前,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

    左镇潮猛地惊醒:“我睡着了?!”

    一低头,就看见面前有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正为她举着可丽饼。

    “巧克力的?”左镇潮接过来,总感觉这饼有些凉了,“有品!谢谢小真,待会儿我带你去米其林三星吃大餐。”

    “嗯。”莫衍真点点头,隐去自己唇角的一点弧度,又开始用那种极致斯文的方式咬可丽饼。

    左镇潮的确是饿了,三两口把自己那份解决掉,连奶油都没放过,结果转头一看莫衍真,他那份还是皮外伤。

    这倒是稀奇,明明她点的甜品、就连那个酸到没边的柠檬挞他都能吃下去,现在竟然挑起食了?

    莫衍真努力地吃了很久,战绩似乎只是把可丽饼上的玉米粒吃掉了几颗。

    最终他放弃了,拿起剩下的部分,走到广场的喷泉边上,去喂白鸽。

    左镇潮手里没吃的,但是也很爱热闹地凑过去。她站在莫衍真的身后,看着玉米粒放在手心、朝白鸽们伸去的黑发美少年,为这过分唯美的一幕拍了照。

    “咔嚓”一声,成群的白鸽受到惊扰,纷纷飞起,落下数根洁白的羽毛。

    莫衍真抬起头,只看见纯白色的风裹挟着她的衣摆飞起,她隐在白鸟与晚霞的交映之中,微仰起脸,顺着鸟群飞离的方向,远望遥遥矗立的钟塔。

    那双深棕的眼瞳里倒映出一切,除了他。

    莫衍真的指尖颤抖了一下,无声无息地攥紧手心。

    “唉,跑了。”左镇潮叹着气转回身,“我真是不受动物欢迎。”

    等到她再次看向莫衍真的方向,就发现他已经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来。

    “……?”

    少年在她身前半米处站定,好像在纠结着什么,片刻后终于下了决心。

    “小潮姐姐。”他问,“我能……一直这么叫你吗?”

    左镇潮愣了一下。她起初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可结合他今天下午的情绪,又好像领略了些许要义。

    他是在问她,能不能一直是他的“姐姐”。

    左镇潮不会轻易许下承诺,但凡说出口的,她都会做到。

    此刻,少年站在她的身前,那双翡翠般明晰剔透的碧色眼瞳,映着如火的落日,期期艾艾地望进她的眼中。她张了张嘴,发觉自己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唉,算了……就这样吧。

    于是她点了点头,就此许下誓言。

    看着少年陡然明亮起来的双眸,身为孤儿的左镇潮在脑中搜寻很久,也没想明白,要如何去做一个好“姐姐”。

    不管怎么说——只要对他好,总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