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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尘苑 第200章 没必要啊

    深帆这才看到,深非也两只手缠着纱布,包得跟个粽子一般。

    有些好奇,但怒气正浓,只怕一问会泄气,失了教训这小子的机会,于是没问。

    他怒喝道:“将你的错处一一说来,说不清,老子打死你!”

    一一说来?深非也忍着痛,微微直起身,蹙眉。

    难不成爹已知晓他此前偷拿印章,私下与苏云亦签订镖契的事?

    想来应是,否则爹怎会怒气这样大,又是罚,又是打?

    但斟酌片刻,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小心道:“孩儿,错在不孝,回乡未即刻归家,向爹娘请安,实在罪该万死。”

    深帆冷哼一声。

    深非也抬头一瞥,见他爹抱着胳膊,瞪着眼,撇着嘴,还等着他继续交代。

    他缓缓低下头,一边偷瞄他爹,一边挣扎着试探道:

    “孩儿,不检点,与叶家姑娘当街搂抱,伤风败俗,败坏家门。”

    不检点?深帆乍一听这用词,气得差点笑场,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是不检点的问题吗?

    深帆用藤鞭指着儿子,些微苦口婆心:

    “你知道如今叶家是何种处境吗?人嫌鬼弃!你离叶丫头远点,以后不许再有瓜葛,明白吗?”

    深非也闻言,不答话不点头,咬牙直视他爹,脸上缓显出一丝执拗,哪还有方才乖巧认错的模样。

    深帆瞬间窥破他的心思,这是对那丫头还有意思,不打算听他的话?

    他厉声喝道:“反了你了!再敢让老子瞧见你去找那丫头,老子非打断你的腿!”

    说着,鞭子扬空抽下!携着劲风,“啪”地一声,仿若能听见皮开肉绽之声,声响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刺耳。

    好痛好痛!深非也忍了一下,想要挺直的脊背,还是没受住,微微躬起,嘴里不免长嘶一声!

    没必要,实在没必要,与叶苑苨八字都没一撇,何苦为她受这等冤枉罪!

    眼看深帆还要抽,深非也立马举起“粽子手”,求饶道:“爹,不打,我不找她,不找她!”

    深帆正攒着火气,要随藤鞭泄到深非也身上,闻言嘴角一抽,更气了!

    这小子,诡诈得很,方才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怎么说软就软了!还能不能有点骨气!

    举起的藤鞭犹豫一瞬,仍无情落下,只力道比前一鞭小上许多。

    深非也一声惨叫,左右轻扭着,试图缓解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感。

    心道不能再挨抽了,三鞭够了!

    深帆踱了两步,叉腰站立,威严赫赫,挽了挽袖袍,从鼻腔里重重冷哼一声:

    “老子还治不了你了!继续给老子认错,认不好,老子还打!”

    深非也疼得额头冒汗,正想开口交代一年前偷取镖局印章,与苏云亦签订镖契一事,临到头又眼珠一转,鬼心眼道:

    “爹,孩儿被打得,头昏眼花,脑子里只剩下疼了,一时记不清还有何错。”

    深帆一听,顿时怒气又翻涌上来,用藤鞭指着深非也道:“你!还敢狡辩!”

    正要举鞭再打,见深非也“砰”地一声,重重磕下头去,叩在地上泣声道:

    “还请爹明示孩儿之错,孩儿定当铭记于心,痛改前非!”

    深帆见他态度这般诚恳,平了平心中怒气,背起两只手,踱步道:

    “老子问你,这整整一年,你都干什么去了?为何不给家中来信!”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还有没有你娘,有没有这个家!”

    深帆本想心平气和地说,结果越说越气,又想打。举起鞭子又软了心,便走过去不轻不重地踹了深非也一脚。

    深非也“嗷哟”一声,歪到一侧。

    深帆是真气,过去整整一年,深非也仅托贺汐汐带回一个口信,言他平安,无需家人挂怀。

    至于去做何事,身在何处,则半点消息都无,致使他和夫人整日忧心忡忡。

    深非也暗自庆幸自己未主动提及偷拿印章一事。

    原来爹如此生气,是因他此前送贺汐汐上京后,未听从家中安排及时归家。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这的确是不孝之举。

    深非也伏在地上,诚恳道:“孩儿错了!”

    顿了顿,据实交代道:

    “孩儿不孝。此前眼见北方苍狼族肆意侵犯我大好河山,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孩儿心中激愤难平,于是毅然参军。”

    “想着能为守护家国出一份力。但战事艰难,生死难料,孩儿不想让您和娘担忧,故而未告知,未写信……孩儿,错了!”

    深帆闻言,有些震惊,一双眼瞪得老大。

    如今这世道,朝廷上下一片腐朽之气,官员们个个蝇营狗苟,眼里只有自己的荣华富贵,哪还有人愿意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就是他深帆,也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照顾好家族,便觉足矣。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儿子,竟有如此宽广的胸襟和赤诚的爱国之心。

    一时间,热流涌上心头,眼眶微微泛红,还怎么好意思拿老子的姿态,去教训儿子?!

    他缓缓垂下拿藤鞭的手,看着伏在地上的深非也,满眼心疼。

    “起来吧!”他沉重道。

    深非也却没动,额头依旧抵着地面,“爹,孩儿不起,孩儿甘愿受罚!”

    深帆扬起手中藤鞭,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来劲了是不是?叫你起就起,否则,给老子再跪够十天!”

    深非也顿时很识时务地抬起头,“多谢爹,孩儿这就起来!”

    随即,背痛腿麻的深非也,踉踉跄跄地站起身。

    对着深帆微微弓着背,艰难地行了一礼:“今日多谢爹的教诲,爹辛苦了。”

    深帆觉得他阴阳怪气,但看他那个虚弱样,一时判断不出,他是装疼,还是真疼。

    功夫那样厉害,怎么就像个小姑娘一般,如此怕疼!便懒得跟他计较!

    缓和了神色,他轻拍着深非也的肩膀道:“往后给老子记牢了,不管去往何处,做何事,都得先跟家里知会一声。”

    “你可知这一年,我与你娘有多牵挂你?我们每日都盼着你能安然归来,夜里睡觉都难以安稳,就担忧你在外遭遇不测。”

    “此次你为保家卫国去参军,虽说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可也不该悄无声息地离开,让爹娘成天担惊受怕。”

    “不过话说回来,这保家卫国的事,以后不许再干,万一命没了,老子的镖局交给谁来打理……”

    “再说,老子还在呢,你怎么能不听老子的安排,想干嘛就干嘛……”

    深帆一边说,一边亲昵地揽着深非也的肩膀,带其慢慢踱出祠堂。

    深非也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够机智,这才没继续挨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