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教图之藏腾 第三十章 ——太岁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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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这只贱狗死定了！”
程靖上下比划着洞口的大小，将韩子衿贴在岩壁上对比高低，过去了四年，这个小洞确乎比韩子衿矮过了半个身子。
“老大，人走大门，狗钻狗洞！”一个孩子指着洞口的高度笑话道，“我看呐，这个洞就是为这只贱狗量身定制的。”
这段话引得孩子们哄堂大笑。
不过，虽然大家一口一个狗洞的喊着，对于百鬼崖里面未知的世界仍是充满了好奇，于是不死心的众人还在一一尝试解除封印，可无一例外都被排斥在外。
程靖不甘示弱，退步百米之外，勾起腰朝着洞口做冲刺状，大步流星朝着洞口奔去，殊不知，外力越大，这封印便越强，撞的他天昏地暗，一时间扑腾在地，找不着北。
“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罗沐阳倚在树上，听着下面小子们一个个碰壁，抹出一丝邪媚不屑的笑，晃悠悠闭上双眼，双手枕靠在后脑，闭目养神起来。
韩子衿冷漠地看着众人像猴子似的被罗沐阳戏耍，没忍住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儿。
“狗东西！笑什么！”
“死到临头还敢笑！？”
众人将眼神齐刷刷盯着被五花大绑的韩子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程靖拽着韩子衿的发髻，将他死死磕在岩壁之上，一遍又一遍将他的额头撞得头破血流，“我让你笑！我让你笑！”
罗沐阳见孩子们所做的行为，顿时来了兴趣，翘起二郎腿来冷冷地观望着这一切，却不做任何的阻止，但是心中冷嘲着：“呵……现在的孩子呐，真是比本老祖还毒……”
见这几个孩子也就这点伎俩，便继续躺在树梢上，哼起了小曲儿。
韩子衿被程靖撞得头发上沾满了血渍，好似脑门被剖开来一个大口子，暗红色的血液飞溅在岩石之上，垂直低落在地，像是一行行血色的天书，嘴角隐隐还有鲜血溜出来，原本麻木的脸上更是惨白无光，全身痛得在隐隐发抖。
“进去呀！”程靖狂妄大笑，“给我钻进去！”
最后一撞，韩子衿被程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洞口的封印撞去，刹那间，他的身躯融入了血色的封印之中，上半身就这样陷进了洞里。
“他！他怎么会进去呢！”众人不敢置信地捂着嘴巴，瞳孔颤栗，不由自主往后退却了几步。
“他！他是怪物！”
“是！是狼！”
韩子衿身上的血腥味引来了一群在森林中猎食的饿狼，他们躲在黑暗的草丛中，亮出一双又一双镭射似的幽幽的瞳孔光，在血腥的吸引下，向着孩子们愈来愈近。
“别……别怕！”程靖挡在众人面前，弯弓搭箭，可一时间狼群数量众多，晃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眼花缭乱间，被扰了心智的程靖颤抖着双手闭上双眼随意朝着面前的丛林里射出一箭，离了弦的箭不过像根无力的软绳，径直掉落在程靖的脚下。
狼龇了龇锋利的尖牙，吐出那长长的血红色的舌头，大模大样地蹲在不远处的树下，略带着鄙夷看向众人，又见程靖这般的无能，越发得势猖狂。
只见那狼群后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摆出一副向下俯冲的架势，
“救命啊！！！”
罗沐阳的白日梦就这样被一个孩子的惊声尖叫闹醒，他气呼呼爬起身，一腿盘在身下，一腿躬曲起来，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他看见了那个浑身是血的孩子躺在封印的交界处，一动不动。而剩下的孩子又被一群野狼紧紧包围在百鬼崖的门口。
“子衿！”
罗沐阳快速起身，一个箭步跃下树梢，挡在孩子们的面前，一言不发，面目若冰山似的俊冷可怕，却只是用狠毒血红的瞳孔瞟了一眼狼群，那群狼就好像失了神志，夹着尾巴咿咿呜呜地退出了百鬼崖。
转身，用同样的神情看了一眼被吓得失声的孩子们，他的声音很冷咧,如同千年寒冰，“还不快滚……”
“是……是……妖怪！快跑啊！！！！”
孩子们愣了愣神，急忙收起弓箭，连滚带爬地逃下山去。
见孩子们跑的没影，四下无人，他的眼神便开始在身负重伤倒地不起的韩子衿身上开始打量，眼眉撩起，温柔的眼眸睁得大大的，足以装下整座星河，他痴呆呆地望着，觉着陌生，却又熟悉。
这个孩子比他料想中的高了好多，也瘦了好多。
他低下身，轻轻喊了一声子衿的名字，可是韩子衿并无作答，罗沐阳缓缓伸出手，将他轻轻地移入小洞之内。
“嘶……疼……”韩子衿总算感受到了疼痛。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不可一世的罗沐阳，没有任何畏惧的神色，只剩下对于眼前杀人不眨眼魔头的追忆。
“小孩儿……”罗沐阳垂眸凝视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韩子衿，却又不敢相信他的身份，可是那和韩尚景如出一辙的模样，让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孩子，就是四年前丢走的韩子衿。
他伸出手，心疼地想替他擦拭嘴角的血，抬眼的瞬间，只见他的额头上早已变得血肉模糊，还能看见森森的白骨。
就是这一行为，却被韩子衿认作恶意的嘲讽，无力甩开罗沐阳的手，久久凝视眼前人良久。
四年过去了，罗沐阳的身影在韩子衿的记忆里化为一团模糊的影子，如今再次见到他，却早已认不出来。
他像一只高傲却伤痕累累的小狼崽，朝着罗沐阳呜呜低吠，“我可不怕你！”
罗沐阳轻蔑一笑，嘴边的弧度轻轻扬起,双唇轻启，低下身，对眼前陌生却又熟悉的小侄子来了兴趣，“哦？你为什么不怕我？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怖尸妖怪，不怕我把你吃了？”
“你！你不可以吃了我！”韩子衿哽咽的声音颤碎了罗沐阳的心。
罗沐阳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声线的震颤，“为什么？”
“因为这……这是我小叔叔的地盘！”韩子衿咬着牙，擦去流在唇角的一滴血。
“你小叔叔？”罗沐阳的眼神里充斥着漠然，随意地扫了一眼四下，装模作样道：“这里没有你小叔叔。
韩子衿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再次犹豫了起来，可是这次，他牢牢扣住了自己那渺茫的信念，扯着嗓子大声吼：“不可能！我小叔叔是号称墨珏仙郎的罗沐阳！你不可以杀我！”
“呵，小孩儿，你多大，从哪来？”罗沐阳问。
“我……”韩子衿沉默了一会儿，“我八岁了，从小就被卖到窑洞里，自己也不知道从哪来。”
罗沐阳皱起眉盘算了一番，正是自己侄子该有的年纪，再次确认之下，他知道，眼前受尽苦难的孩子，正是柳烟茗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
一时间，沉默寡言的罗沐阳变得温和多语起来。
“你父母就没告诉你，墨珏仙郎就是玄冥祖师？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头。”
“我不管！我小叔叔本领高强，你要是欺负我，我就去告诉小叔叔！”韩子衿攥紧小拳头，狠狠敲打着罗沐阳的腿。
“好啊……”罗沐阳一把抱起就一绣花枕头大小的韩子衿，屁股朝天将他扛着就进了百鬼崖的怖尸窟。
“你干嘛！”
“叫你亲爹来，赎你回去。”
……
“你是谁！”韩子衿被摆在床上，四处观望着洞中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切。
“你说呢？”罗沐阳坐在他的身侧，弯弯的嘴角时刻带着笑意。
“你是！”他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涟漪，望着罗沐阳的眼睛渐渐湿润起来，忍辱负重整整四年，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四岁孩童成长为如今伤痕累累饱受耻辱的孩子。
此刻，只是淡淡地抽泣着，用隐忍而悲愤的眼神凝视着罗沐阳，凝视着洞外的仙尊鬼王，他强咽下伤心苦涩的泪水，哽咽的声音却响彻整座百鬼崖。
“你是小叔叔！”
“子衿……”罗沐阳将韩子衿紧紧拥进怀中，眼中微微发红，颤抖着声音，“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韩子衿倒在罗沐阳的怀里将四年里所受尽的屈辱与委屈用眼泪的形式尽皆爆发了出来。罗沐阳一语不发，任由自己宽大的衣袍被韩子衿的泪水浸湿。
他诉说着自己在窑洞中永无天日的灾难，诉说着在程府遭受的非人虐待……
这一切的一切，听得罗沐阳眼神中煞得通红，双手攥紧袖子的衣角，心里逐渐被愤怒与杀意取代。
渐渐的，他却感觉双手被湿答答的液体浸染，摊开一看，是韩子衿的额头还在流血，轻轻推开韩子衿，用自己手掌间淡淡的绿光覆盖住他额头的伤疤，深沉却又狠毒地问：“是不是刚才那个程家小子打得你……”
韩子衿默不做答。
罗沐阳挥过袖子，背过身趁着韩子衿不注意的功夫抽出怀中的玉亦，整个人宛若一座孤峰自傲的冰山一般,语气中毫无半点生机，“哪只手打得你。”
韩子衿摊开双手，畏畏缩缩地回答，“右……右手……”
良久……罗沐阳侧过半张让人琢磨不透的脸，平静地安慰道，“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
罗沐阳径直离开了怖尸窟，所走下的每一步，无不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引来百鬼狂欢似的咆哮……
再说那程府，程孟道还在洋洋得意自己的旷世神作——太岁金丹。
话说，前段时间，程家来了位阿谀奉承的术士，说是来向程瑞老家主进献从山中挖来的宝贝——太岁灵芝。
这术士将太岁灵芝一顿炫酷地夸耀，说是吃了可以功力大增，长生不老。程瑞一听到禁不住长生不老的诱惑，满意地收下来术士送来的礼物。
第二天，他就捧着那一坨烂糟糟的太岁灵芝来到六门聚堂里炫耀，却被五门众人冷落嘲
讽一番。
世代行医的蒋逸寒凑近捏了一把，捧着肚子大笑，“程老家主，你这是老花了吧，这一普普通通的灵芝，试问，谁家没有？”
金弘玉在一旁补刀，“这也就是哄哄你们这种见识浅薄之人罢了。程老家主要是想要，我去市场上收购些给你便是，何必大费周章弄什么长生不老的名堂。”
萧落木捅了一下金弘玉的肩膀，“以老兄之见，岂非天下人，人人共生，代代不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瑞挂不住面子，面对众人的鄙夷，更是羞愧交加，虚汗直流。他先前还像一头高傲的豹子，奔腾跳跃，可弄清楚事情缘由后，他则像坠入陷阱的猎物，威风尽失。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程瑞渐渐退去，一脚踹开程府的大门，拎着术士的衣襟将他半挂起
来，说时迟那时快，抽出大刀就要送他归西。
“小兔崽子！竟敢骗我！害我颜面尽失！”
他的心快蹦出来了，一股气直往上顶，无奈嗓子眼狭小，被生生困住。这股气憋得他喉咙干痒，嘴唇哆嗦着。
术士浑身战栗，一颗扑通直跳的心被对方杀气腾腾的话，给浸得凉凉的，浑身发冷无力。
“家！家主息怒！我这还有一密法！可保长生！”
“还想骗我！？”程瑞冷森森的目光，如刀剑的寒光，令在场众人感到一阵战栗。
“千！千真万确！若是无用，贫道！愿五雷轰顶！”术士闭上双眼，伸出冰凉的手指对着天空颤颤发誓，在感受到刀剑的寒光逼近炙热脖子的那一刻，他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尖声大叫，“家主不想独霸于天下了吗！”
程瑞听闻，一股脑儿松下术士，只留下瘫软在地的他继续瑟瑟发抖。
“说说看。”
“炼……炼就太岁金丹！”
“太岁金丹！？”程孟道躲在帷幕后面，偷听父亲与术士的一切。
“太岁金丹？”程瑞收刀入鞘，细细盘问，“为何物？”
“成就太岁金丹者，可聚天地之灵，化不死不灭之身，证无穷无尽之道。”术士说得来劲，站起身凑在程瑞的耳畔，“到时候别说是其他五门，就是罗沐阳韩尚景联手，都不是家主您的对手呀！”
程瑞听后，得意狂笑，拍案而起，大呼，“炼！”
“只是……”术士低下头，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只是什么？”
“只是这太岁金丹炼就者众多，可至今尚无炼成之人。”术士揪着眉毛考量起来，“程序倒是不难，只因这太岁金丹的药引过于血戾，需要血亲骨做料，童子皮做衣。”
“血亲骨？童子皮？”程瑞和程孟道一同喃喃自语道。
“就是将直系血亲活生生剃下白骨，放进炼药蒸炉中焚至通体金黄，溶骨为丹，再衣童子之皮作为药衣，包裹于骨丸之外。因为只有直系血脉之力才可融于家主体内，而童子皮囊紧致嫩滑，作为外衣助家主顺利吞下再合适不过了。适时吞服而下，便可成就无上之仙道。”
“直系血亲……”程瑞的心中隐隐做着打算，“我的直系血亲无非就是道儿与义儿了。”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屋外。
“老家主若想精进法力，那可做药材之血亲也需是法力至高至深之人，那样炼出来的金丹才算是精透……”
听那术士的意思，躲在帷幕后面的程孟道顿时冷汗直冒，快步跑进卧室，紧锁房门，瘫软在地，“这老东西……要蒸了我！”
程靖上下比划着洞口的大小，将韩子衿贴在岩壁上对比高低，过去了四年，这个小洞确乎比韩子衿矮过了半个身子。
“老大，人走大门，狗钻狗洞！”一个孩子指着洞口的高度笑话道，“我看呐，这个洞就是为这只贱狗量身定制的。”
这段话引得孩子们哄堂大笑。
不过，虽然大家一口一个狗洞的喊着，对于百鬼崖里面未知的世界仍是充满了好奇，于是不死心的众人还在一一尝试解除封印，可无一例外都被排斥在外。
程靖不甘示弱，退步百米之外，勾起腰朝着洞口做冲刺状，大步流星朝着洞口奔去，殊不知，外力越大，这封印便越强，撞的他天昏地暗，一时间扑腾在地，找不着北。
“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罗沐阳倚在树上，听着下面小子们一个个碰壁，抹出一丝邪媚不屑的笑，晃悠悠闭上双眼，双手枕靠在后脑，闭目养神起来。
韩子衿冷漠地看着众人像猴子似的被罗沐阳戏耍，没忍住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儿。
“狗东西！笑什么！”
“死到临头还敢笑！？”
众人将眼神齐刷刷盯着被五花大绑的韩子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程靖拽着韩子衿的发髻，将他死死磕在岩壁之上，一遍又一遍将他的额头撞得头破血流，“我让你笑！我让你笑！”
罗沐阳见孩子们所做的行为，顿时来了兴趣，翘起二郎腿来冷冷地观望着这一切，却不做任何的阻止，但是心中冷嘲着：“呵……现在的孩子呐，真是比本老祖还毒……”
见这几个孩子也就这点伎俩，便继续躺在树梢上，哼起了小曲儿。
韩子衿被程靖撞得头发上沾满了血渍，好似脑门被剖开来一个大口子，暗红色的血液飞溅在岩石之上，垂直低落在地，像是一行行血色的天书，嘴角隐隐还有鲜血溜出来，原本麻木的脸上更是惨白无光，全身痛得在隐隐发抖。
“进去呀！”程靖狂妄大笑，“给我钻进去！”
最后一撞，韩子衿被程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洞口的封印撞去，刹那间，他的身躯融入了血色的封印之中，上半身就这样陷进了洞里。
“他！他怎么会进去呢！”众人不敢置信地捂着嘴巴，瞳孔颤栗，不由自主往后退却了几步。
“他！他是怪物！”
“是！是狼！”
韩子衿身上的血腥味引来了一群在森林中猎食的饿狼，他们躲在黑暗的草丛中，亮出一双又一双镭射似的幽幽的瞳孔光，在血腥的吸引下，向着孩子们愈来愈近。
“别……别怕！”程靖挡在众人面前，弯弓搭箭，可一时间狼群数量众多，晃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眼花缭乱间，被扰了心智的程靖颤抖着双手闭上双眼随意朝着面前的丛林里射出一箭，离了弦的箭不过像根无力的软绳，径直掉落在程靖的脚下。
狼龇了龇锋利的尖牙，吐出那长长的血红色的舌头，大模大样地蹲在不远处的树下，略带着鄙夷看向众人，又见程靖这般的无能，越发得势猖狂。
只见那狼群后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摆出一副向下俯冲的架势，
“救命啊！！！”
罗沐阳的白日梦就这样被一个孩子的惊声尖叫闹醒，他气呼呼爬起身，一腿盘在身下，一腿躬曲起来，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他看见了那个浑身是血的孩子躺在封印的交界处，一动不动。而剩下的孩子又被一群野狼紧紧包围在百鬼崖的门口。
“子衿！”
罗沐阳快速起身，一个箭步跃下树梢，挡在孩子们的面前，一言不发，面目若冰山似的俊冷可怕，却只是用狠毒血红的瞳孔瞟了一眼狼群，那群狼就好像失了神志，夹着尾巴咿咿呜呜地退出了百鬼崖。
转身，用同样的神情看了一眼被吓得失声的孩子们，他的声音很冷咧,如同千年寒冰，“还不快滚……”
“是……是……妖怪！快跑啊！！！！”
孩子们愣了愣神，急忙收起弓箭，连滚带爬地逃下山去。
见孩子们跑的没影，四下无人，他的眼神便开始在身负重伤倒地不起的韩子衿身上开始打量，眼眉撩起，温柔的眼眸睁得大大的，足以装下整座星河，他痴呆呆地望着，觉着陌生，却又熟悉。
这个孩子比他料想中的高了好多，也瘦了好多。
他低下身，轻轻喊了一声子衿的名字，可是韩子衿并无作答，罗沐阳缓缓伸出手，将他轻轻地移入小洞之内。
“嘶……疼……”韩子衿总算感受到了疼痛。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不可一世的罗沐阳，没有任何畏惧的神色，只剩下对于眼前杀人不眨眼魔头的追忆。
“小孩儿……”罗沐阳垂眸凝视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韩子衿，却又不敢相信他的身份，可是那和韩尚景如出一辙的模样，让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孩子，就是四年前丢走的韩子衿。
他伸出手，心疼地想替他擦拭嘴角的血，抬眼的瞬间，只见他的额头上早已变得血肉模糊，还能看见森森的白骨。
就是这一行为，却被韩子衿认作恶意的嘲讽，无力甩开罗沐阳的手，久久凝视眼前人良久。
四年过去了，罗沐阳的身影在韩子衿的记忆里化为一团模糊的影子，如今再次见到他，却早已认不出来。
他像一只高傲却伤痕累累的小狼崽，朝着罗沐阳呜呜低吠，“我可不怕你！”
罗沐阳轻蔑一笑，嘴边的弧度轻轻扬起,双唇轻启，低下身，对眼前陌生却又熟悉的小侄子来了兴趣，“哦？你为什么不怕我？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怖尸妖怪，不怕我把你吃了？”
“你！你不可以吃了我！”韩子衿哽咽的声音颤碎了罗沐阳的心。
罗沐阳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声线的震颤，“为什么？”
“因为这……这是我小叔叔的地盘！”韩子衿咬着牙，擦去流在唇角的一滴血。
“你小叔叔？”罗沐阳的眼神里充斥着漠然，随意地扫了一眼四下，装模作样道：“这里没有你小叔叔。
韩子衿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再次犹豫了起来，可是这次，他牢牢扣住了自己那渺茫的信念，扯着嗓子大声吼：“不可能！我小叔叔是号称墨珏仙郎的罗沐阳！你不可以杀我！”
“呵，小孩儿，你多大，从哪来？”罗沐阳问。
“我……”韩子衿沉默了一会儿，“我八岁了，从小就被卖到窑洞里，自己也不知道从哪来。”
罗沐阳皱起眉盘算了一番，正是自己侄子该有的年纪，再次确认之下，他知道，眼前受尽苦难的孩子，正是柳烟茗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
一时间，沉默寡言的罗沐阳变得温和多语起来。
“你父母就没告诉你，墨珏仙郎就是玄冥祖师？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头。”
“我不管！我小叔叔本领高强，你要是欺负我，我就去告诉小叔叔！”韩子衿攥紧小拳头，狠狠敲打着罗沐阳的腿。
“好啊……”罗沐阳一把抱起就一绣花枕头大小的韩子衿，屁股朝天将他扛着就进了百鬼崖的怖尸窟。
“你干嘛！”
“叫你亲爹来，赎你回去。”
……
“你是谁！”韩子衿被摆在床上，四处观望着洞中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切。
“你说呢？”罗沐阳坐在他的身侧，弯弯的嘴角时刻带着笑意。
“你是！”他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涟漪，望着罗沐阳的眼睛渐渐湿润起来，忍辱负重整整四年，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四岁孩童成长为如今伤痕累累饱受耻辱的孩子。
此刻，只是淡淡地抽泣着，用隐忍而悲愤的眼神凝视着罗沐阳，凝视着洞外的仙尊鬼王，他强咽下伤心苦涩的泪水，哽咽的声音却响彻整座百鬼崖。
“你是小叔叔！”
“子衿……”罗沐阳将韩子衿紧紧拥进怀中，眼中微微发红，颤抖着声音，“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韩子衿倒在罗沐阳的怀里将四年里所受尽的屈辱与委屈用眼泪的形式尽皆爆发了出来。罗沐阳一语不发，任由自己宽大的衣袍被韩子衿的泪水浸湿。
他诉说着自己在窑洞中永无天日的灾难，诉说着在程府遭受的非人虐待……
这一切的一切，听得罗沐阳眼神中煞得通红，双手攥紧袖子的衣角，心里逐渐被愤怒与杀意取代。
渐渐的，他却感觉双手被湿答答的液体浸染，摊开一看，是韩子衿的额头还在流血，轻轻推开韩子衿，用自己手掌间淡淡的绿光覆盖住他额头的伤疤，深沉却又狠毒地问：“是不是刚才那个程家小子打得你……”
韩子衿默不做答。
罗沐阳挥过袖子，背过身趁着韩子衿不注意的功夫抽出怀中的玉亦，整个人宛若一座孤峰自傲的冰山一般,语气中毫无半点生机，“哪只手打得你。”
韩子衿摊开双手，畏畏缩缩地回答，“右……右手……”
良久……罗沐阳侧过半张让人琢磨不透的脸，平静地安慰道，“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
罗沐阳径直离开了怖尸窟，所走下的每一步，无不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引来百鬼狂欢似的咆哮……
再说那程府，程孟道还在洋洋得意自己的旷世神作——太岁金丹。
话说，前段时间，程家来了位阿谀奉承的术士，说是来向程瑞老家主进献从山中挖来的宝贝——太岁灵芝。
这术士将太岁灵芝一顿炫酷地夸耀，说是吃了可以功力大增，长生不老。程瑞一听到禁不住长生不老的诱惑，满意地收下来术士送来的礼物。
第二天，他就捧着那一坨烂糟糟的太岁灵芝来到六门聚堂里炫耀，却被五门众人冷落嘲
讽一番。
世代行医的蒋逸寒凑近捏了一把，捧着肚子大笑，“程老家主，你这是老花了吧，这一普普通通的灵芝，试问，谁家没有？”
金弘玉在一旁补刀，“这也就是哄哄你们这种见识浅薄之人罢了。程老家主要是想要，我去市场上收购些给你便是，何必大费周章弄什么长生不老的名堂。”
萧落木捅了一下金弘玉的肩膀，“以老兄之见，岂非天下人，人人共生，代代不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瑞挂不住面子，面对众人的鄙夷，更是羞愧交加，虚汗直流。他先前还像一头高傲的豹子，奔腾跳跃，可弄清楚事情缘由后，他则像坠入陷阱的猎物，威风尽失。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程瑞渐渐退去，一脚踹开程府的大门，拎着术士的衣襟将他半挂起
来，说时迟那时快，抽出大刀就要送他归西。
“小兔崽子！竟敢骗我！害我颜面尽失！”
他的心快蹦出来了，一股气直往上顶，无奈嗓子眼狭小，被生生困住。这股气憋得他喉咙干痒，嘴唇哆嗦着。
术士浑身战栗，一颗扑通直跳的心被对方杀气腾腾的话，给浸得凉凉的，浑身发冷无力。
“家！家主息怒！我这还有一密法！可保长生！”
“还想骗我！？”程瑞冷森森的目光，如刀剑的寒光，令在场众人感到一阵战栗。
“千！千真万确！若是无用，贫道！愿五雷轰顶！”术士闭上双眼，伸出冰凉的手指对着天空颤颤发誓，在感受到刀剑的寒光逼近炙热脖子的那一刻，他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尖声大叫，“家主不想独霸于天下了吗！”
程瑞听闻，一股脑儿松下术士，只留下瘫软在地的他继续瑟瑟发抖。
“说说看。”
“炼……炼就太岁金丹！”
“太岁金丹！？”程孟道躲在帷幕后面，偷听父亲与术士的一切。
“太岁金丹？”程瑞收刀入鞘，细细盘问，“为何物？”
“成就太岁金丹者，可聚天地之灵，化不死不灭之身，证无穷无尽之道。”术士说得来劲，站起身凑在程瑞的耳畔，“到时候别说是其他五门，就是罗沐阳韩尚景联手，都不是家主您的对手呀！”
程瑞听后，得意狂笑，拍案而起，大呼，“炼！”
“只是……”术士低下头，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只是什么？”
“只是这太岁金丹炼就者众多，可至今尚无炼成之人。”术士揪着眉毛考量起来，“程序倒是不难，只因这太岁金丹的药引过于血戾，需要血亲骨做料，童子皮做衣。”
“血亲骨？童子皮？”程瑞和程孟道一同喃喃自语道。
“就是将直系血亲活生生剃下白骨，放进炼药蒸炉中焚至通体金黄，溶骨为丹，再衣童子之皮作为药衣，包裹于骨丸之外。因为只有直系血脉之力才可融于家主体内，而童子皮囊紧致嫩滑，作为外衣助家主顺利吞下再合适不过了。适时吞服而下，便可成就无上之仙道。”
“直系血亲……”程瑞的心中隐隐做着打算，“我的直系血亲无非就是道儿与义儿了。”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屋外。
“老家主若想精进法力，那可做药材之血亲也需是法力至高至深之人，那样炼出来的金丹才算是精透……”
听那术士的意思，躲在帷幕后面的程孟道顿时冷汗直冒，快步跑进卧室，紧锁房门，瘫软在地，“这老东西……要蒸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