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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一滴泪,演到帝王送凤位 第39章 沉水香

    沈青拂低觑着他手指上的墨迹。

    沉默半晌,还是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殿下的手脏了。”

    宁玄礼顺势握住她的手,不许她再抽离,捏得她很紧。

    人生至味,喜怒哀乐。

    欢愉,愠怒,哀伤,喜乐,所有的一切情绪都是她带来的。

    还真是圆满。

    他此刻可以确信,阿拂说不爱他,那只是赌气的话,她分明深爱于他。

    就连替他擦掉墨迹的动作都是轻柔的。

    宁玄礼勾起薄唇,“阿拂,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抄经,也累了,孤带你出去走走。”

    平日她最爱看窗外的秋景。

    可他却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直没有带她出去过。

    除了这个原因,

    他更想的是,想强行留住她,生怕他一时不察,她就突然逃走,或许就会离开他,他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一直禁锢着她,

    近来些日子,就如同软禁了她一样。

    沈青拂看了眼外面,眼底有一丝渴望。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他还是看得出来,随即叫人拿了披风过来。

    天水碧的素色披风,为她披在肩上。

    跟着,把她脑后被披风领口压住的长发挽了出来,系好前面的带子。

    把她裹得很严实。

    两人一同出去,除了季长晖跟着,没有叫多余的随从跟随。

    已至深秋,其实也没什么景色可赏,长廊,凉亭,高台,水榭,走过这许多地方,到了一处矮竹林,已是枯黄的枝叶,被旁边的常青松柏衬得格外衰败。

    他始终牵住了她的手,步调亦步亦趋。

    仿佛她随时就有可能消失不见。

    沈青拂见到竹林底下有一只受了伤的画眉,不禁推脱开他,连忙走了过去。

    她蹲下身,厚重的披风把她裹成一个毛绒绒的团子。

    从她身后望过去,她只有小小一只。

    沈青拂细瘦白皙的手指摸了摸那只受伤的画眉鸟,棕褐色的通身羽毛,唯有眼睛处的毛是白色的,这只鸟是一只幼鸟,羽毛未丰,连叫声都是可怜兮兮的低叫。

    “殿下,它的脚受伤了。”

    她说着取出手帕替幼鸟的脚包扎了一下,好一会,才勉强笨拙的包扎好。

    她再仰起头时,脸上已有忙碌的泛红。

    “殿下,妾已为这只小鸟包扎过,不过看起来它的伤情已有数日,为求稳妥,还是请雀鸟司的人来看看吧。”

    这些时日,她也就此刻,说的话多了那么一两句。

    不过是一只幼鸟而已,

    也值得她这样费心思。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善良,分毫不改。

    或许,他应该再早一点,就带她出来走走。

    宁玄礼随即吩咐道,“长晖,去叫雀鸟司的管事来。”

    季长晖应下,连忙去请。

    雀鸟司管事,叶司雀匆忙而来,行礼,“奴才见过太子殿下,沈侧妃。”

    “叶司雀,这只画眉似有跛足,你来看看。”

    “是。”

    叶司雀观察了一会,随即道,“回禀殿下,这只画眉幼鸟,应该是被同类啄伤了腿,导致跛足,奴才会带回去好好治伤的。”

    宁玄礼嗯了声,“去吧。”

    沈青拂眼里掠过一丝哀伤,喃喃道,“原来是同类相残,伤及稚鸟……”

    宁玄礼心中一疼,抬手拢住她的腰身,慢慢的收紧。

    他吩咐道,

    “叶司雀,你定要照顾好这只幼鸟。”

    “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尽力而为。”

    叶管事带着这只画眉退下了。

    他转过身,不禁勾起笑容。

    他听了靖侯府的吩咐,把这只幼鸟放在这里这么多天,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沈青拂望着那片枯黄的竹林静静出神,男人温热的手抚上她的发顶,揉了一揉。

    她很想躲避,

    往后一退,踩在了碎石上,没有站稳,跌坐在地上。

    好在有这身毛绒绒的披风,

    也没有磕疼她。

    宁玄礼拧着眉头抱起她来,快步回了乾清殿,将她放在软榻上。

    解了披风,仔细检查了一番。

    确认她的确没有受伤。

    沈青拂被迫躺在那件毛绒绒的披风里,身上的衣服被脱了一半。

    她愣愣的看着他。

    这样单纯无辜的眼神,总不似从前那样淡漠,更多的是意外。

    “阿拂怎么拿这样的眼神看孤。”

    “妾,不懂殿下。”

    宁玄礼单手按住她头顶上方,整个人倾压下来,

    “有何不懂。”

    虽然衣服已被脱了一半,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反正彼此都已经这样熟悉了。

    她躺在榻上,平淡答道,

    “妾不懂的是,为何殿下一定要妾居留在乾清殿。”

    方才在竹林,离得更近的,应当是她的常熹殿才是。

    宁玄礼很难忽视她此刻的坦然。

    若是从前,她必定像个小兔子一样赶紧抱着自己的衣服,慌慌张张的穿好。

    绝不是像此刻。

    光洁白皙的双腿外露,一双肩膀莹白如玉,丝毫遮掩也不遮,就这么平静从容的躺在这件披风上,任由他随意注视。

    他一时难以收回视线。

    却也知道她是在破罐破摔。

    半晌,宁玄礼这样说,“因为阿拂是孤的女人,如你所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孤要阿拂好好的待在乾清殿,你就只能听孤的,若是有人趁着孤政事繁忙,敢偷偷的放你出去,孤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他话音过于平静。

    沈青拂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殿下,别这样……”

    宁玄礼似拿住了她的软肋。

    索性附在她耳际,低声道,“所以阿拂就乖一点,好好的待在孤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

    芳华殿。

    穆良媛谨慎行礼,“给姐姐请安,不知姐姐唤我前来,可有要事。”

    楚灿仔细打量起她。

    腰身纤细,容貌虽不出众,但这副身子,却很惹眼。

    “穆良媛,我记得,你很会跳舞。”

    “姐姐谬赞了。”

    穆良媛客气道,“妾只是稍懂一二。”

    如今芳华殿可以称得上是冷清,只有她过来问候。

    还不知楚良娣找她到底有何事,

    只听楚灿说道,“我听闻沈侧妃近来闭门不出,太子殿下的御驾也一直未曾去过常熹殿,如此看来,她已失圣恩,正好成全了你。”

    穆良媛一怔,“姐姐这是何意?”

    楚灿微笑,伸出指尖勾起她的下颚,慢慢一抬,“你难道不想博得殿下恩宠么?”

    因为沈侧妃的事,她惹恼了宁玄礼。

    父亲又被禁朝百日。

    总要找个新人出来,去替她争宠。

    穆良媛,就是这个合适的人选。

    穆红衣尴尬的一僵,“妾听说,白良娣抱着棋盘去了乾清殿,都没有见到殿下,她的父亲可是礼部尚书,近来很得脸呢。连她都没有博得恩宠,妾恐怕是……”

    “那是她无能。”

    楚灿不悦的看着她,“你与她岂能相提并论,何况殿下一向喜欢舞曲,当初沈侧妃能得宠,不也是因为一曲盘鼓舞,就凭她的舞姿,当时都出了差错,尚且能得到殿下宠幸,你的舞艺要比她胜过许多,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穆红衣哽了哽,“妾舞艺着实算不上精湛……”

    “这点你放心就是,我自会让人教你。”

    楚灿淡淡道,“凭你的舞艺功底,学起来,自是不难。”

    当初,沈侧妃若不是因为那曲盘鼓舞。

    怎么会得到宁玄礼的宠幸。

    她既然能亲手送一个沈侧妃去到宁玄礼身边,就能送去第二个。

    如法炮制也就是了。

    穆红衣仍有犹豫,“可是,太子殿下真的会喜欢妾的舞曲吗。”

    楚灿哼了声,“眼下还尚未做,你就打起退堂鼓来了?”

    穆红衣赶忙行礼道,“妾不敢。”

    “你不要忘了,你的父亲,只是个五品的守将,若不是跟在将军府后头,你岂能被封为良媛!”

    “妾明白!”

    穆红衣只好答应下来,“妾愿意练习舞技,为姐姐分忧。”

    楚灿这才满意的看了看她,“甚好。”

    ……

    数日后。

    滴翠湖边。

    此地正是太子下早朝的必经之路。

    湖边已有乐者备好一切,丝竹管弦,随风而起,虽在深秋,却别有韵律。

    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翩翩起舞。

    她身上穿着一件霓裳羽衣,数种颜色的锦缎搭在一起,好像青鸾的羽翼,随着舞蹈的动作更显得优美灵动。

    穆红衣虽然擅舞,

    但也无十分把握能在此地遇见太子,她只望着这些乐者能把丝竹吹奏得更为热闹些,恐怕才有机会引来太子。

    她脸上蒙着面纱,

    画了一个柔美的雀羽妆,眼尾处用螺子黛轻轻一勾,像极了燕尾。

    随着乐声起舞,婉转动人。

    尤其是这身漂亮的舞衣,犹如彩凤一般,炫彩夺目。

    湖中早无野游的动物,在秋日里格外萧瑟,滴翠湖只剩下平静无波的湖面。

    唯有她,是这秋季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穆红衣当下跳得更为舒展大方。

    “……你是何人。”

    只听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穆良媛装作无知,惊讶的停下舞曲,俯身行礼道,“妾长明殿良媛穆氏,拜见太子殿下。”

    她优雅的行礼,

    连停下来的步调都格外轻盈优美。

    宁玄礼却拧紧了眉头,格外不悦,“你在这里做什么。”

    穆良媛身子一僵。

    她依旧温柔笑道,“妾为殿下备了歌舞在此,为求殿下一笑罢了。”

    她的霓裳羽衣舞,称得上是炉火纯青。

    这数日的排练,她已经跳得分外好了,更何况她的身姿何等妖娆。

    太子殿下没有理由不喜欢。

    谁料男人却是一声沉怒,“放肆!”

    穆良媛惊得赶忙跪下,意外的仰头看着他,“殿下,是妾跳得不够好吗……”

    宁玄礼墨眸沁出几分冷意,

    咬着牙怒声道,“东宫刚没了个孩子,你在这儿又唱又跳,皇长孙百日祭礼尚有两月未满,你竟敢穿得花枝招展,作这些妖媚之态!实在放肆!”

    穆良媛浑身一震,瑟瑟发抖。

    她赶忙解释道,

    “殿下,妾不是有意的,妾只是见殿下终日忧心,想讨得殿下一笑罢了,妾绝无媚惑君上的意思!更不敢冲撞皇长孙……”

    “够了。”

    宁玄礼不再看她一眼,“穆良媛,你德行有亏,妖媚惑主,上不能敬奉中宫,下不知怜恤亡子,实乃大不敬,你可知何罪。”

    穆良媛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太子殿下非但不满,竟还要给她论罪处罚吗?

    她赶忙叩首道,“殿下!妾今日来此献舞……是受了楚良娣的唆使!并非妾的本意啊!”

    她只能把楚灿供出来,

    再不供出来,恐怕她就要被太子逐出东宫了。

    宁玄礼疲倦的按了按眉心,

    他毫不犹豫,旋即道,“良媛穆氏,处事不检,媚惑君上,冲撞皇长孙,廷杖十二,传楚良娣过来观刑。”

    季长晖即刻应下,“属下明白!”

    左右侍卫立马上前,按住了穆良媛。

    直到楚良娣被请到了现场,他们才按照太子的吩咐行刑。

    “啪!”

    “啊!”

    十二下廷杖,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

    待行刑完毕,

    穆良媛已趴在板子上起不来,浑身被冷汗湿透,更不要提大腿往上的伤口,已逐渐浸了几分斑驳的血迹。

    楚灿浑身颤抖。

    她咬着牙盯着这一切刑罚结束。

    宁玄礼这是做什么,叫她来观刑,好诛她的心吗?

    她不忍看穆良媛的伤处,旋即叫了太医来料理。

    除了穆良媛被罚,

    还有那几个乐者也被发配到了慎刑司,去服了苦役。

    楚灿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为何上一次沈侧妃献舞就能顺理成章的得宠,这一次,她一样是如法炮制,穆良媛,却反而挨了打呢!

    明明穆良媛的舞艺要更胜一筹。

    怎会如此!

    ……

    乾清殿。

    沉水香燃起,是最能凝神静气的气味。

    案上除了笔墨,还有一杯玫瑰花茶。

    沈青拂照旧抄好经文,由侍女送去宝华殿。

    这些时日,乾清殿的侍女也调换了好几次,宁玄礼留下的都是一些不爱说话的。

    趁着侍女呈着经文出去,

    暗处,一个身影快速现身,双膝跪下,“主子。”

    “把依兰花给我。”

    “主子,一定要吗?”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直接给她想要的东西。

    沈青拂瞥他一眼,“一定。”

    墨惊雪最终还是双手呈了上来,平淡的嘱咐了一句,“放一颗就行,不要放多,我怕你受不了。”

    沈青拂散漫的嗯了声。

    那是一只小巧锦盒,里面是很多球状的依兰花。

    她取出一颗,卷曲在一起的干瘪花瓣,嗅着有一股清雅的气味。

    剩余的都放在荷包里。

    “去吧,太子就快回来了。”

    “我知道。”

    墨惊雪深深的看她一眼,眸色晦暗不明,跟着没入黑暗,消失不见。

    沈青拂捏着那只依兰花放进茶杯。

    球状干花慢悠悠的在茶水中泡开,跟玫瑰花长得是一个样子,只是颜色有些浓。

    她浅饮了一口,闭上眼。

    未过多时。

    体内有一股热流开始发作。

    沈青拂抿着红唇,来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果真已是面色潮红。

    她随即抚下几缕青丝,在脸侧垂下。

    挺好,更显得妩媚了。

    她一言不发的脱掉衣服,顺着外殿的方向,一件一件的脱下来,白皙灵巧的脚踩在上面,一步一步的走进内殿,最后连贴身的粉色亵衣,都脱在了内殿最边缘最容易被看见的位置。

    这里是乾清殿。

    是太子殿下素来处理朝政的地方。

    所有的庄严,严谨,有条不紊,秩序井然,都被这满地的女子衣物打了个粉碎。

    宁玄礼,是你把我困在这儿的。

    那你就只有选择接受。

    什么时候开始,什么结束,

    都只有我说了才算。

    沈青拂再次走到铜镜前,她已抿紧唇忍耐许久,额头开始冒汗。

    在这镜子中,

    她白皙的身体也逐渐泛起了粉色的光泽。

    呵,还真是玲珑有致,细腻柔软。

    连她自己看着都心动。

    依兰花本就跟玫瑰相近,单独饮用并没有问题,但是撞上沉水香,就成了坊间流传甚广的闺阁趣物。

    也不枉她抄写经文十数日。

    每日都要侍女去点一炉沉水香来静心凝神了。

    沈青拂再也忍耐不住,扬起头,墨发跟着在空中放肆垂下,眼底一瞬蔓延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