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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一滴泪,演到帝王送凤位 第42章 帝崩

    “朕死后,不必守孝。”

    “朕对太子只有一个要求,大祁国泰民安,江山后继有人。”

    沉重的话音,掷地有声。

    帝王之尊,不容置疑。

    宁玄礼声音颤抖,“儿臣领旨。”

    皇帝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安乐乡服下后,身体状态重回康健之时,但也只有半日时间,半日之后,身死魂消,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任何痛感。

    皇帝将一枚金质令牌放在龙案之上,

    继续道,

    “这是移山令。”

    “得之,可召百万军师。”

    “除此之外,朕另有一支飞鱼内卫,交给太子。”

    “他们身处暗夜,行事鬼魅,只忠于历代先皇所选的下一代继承人,你有任何想要达成之事,内卫都会替你达成。”

    皇帝剧烈的咳嗽一声。

    宁玄礼双眼通红,扶住皇帝,“父皇……”

    “小四儿。”

    皇帝这样喊着他最信赖的儿子,他缓慢低声道,“其实当年你从战场凯旋,朕并非有意要罚你,只是想磨练你的性子,你不要怨朕……”

    皇帝的声音渐低。

    宁玄礼摇头,已是泣不成声,“儿臣从未怪过父皇。”

    皇帝释然又欣慰的笑了笑,“朕知道,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他再没什么力气,已歪在龙椅上。

    堪堪扶住龙椅的扶手,皇帝强迫自己勉强坐直身体,“当年你横扫南漠,没有给自己留一丝退路,眼下你要提防着,南漠余孽,若有异动,立刻清除……”

    “儿臣明白……”

    皇帝的生命已达终点。

    他眼神涣散,望着这一切即将消散的权势,尊荣,万人之上的权力,都如过眼云烟。

    皇帝首先是一国之君,

    其次,是先皇后裔,

    是百姓所有的指望,跟国家命脉的唯一掌控者,是政治机器。

    除开这些责任。

    他最终还是一个男人,还是他自己。

    皇帝只剩下低弱的呢喃,“你要照顾好你母亲,我不想让她看见,你知道,你母亲哭起来的样子,一直都很丑……”

    执剑的手跟着垂下。

    皇帝驾崩。

    宁玄礼一瞬默然,叩首,“儿臣恭送父皇。”

    ……

    乾清殿。

    外面骤然下起了初雪,这是京城初冬的第一场雪,轻薄,却不失寒意。

    沈青拂着人关闭门窗。

    她拿炭盆煨了几个芋头,准备自己吃,殿内有一丝芋头清香的味道。

    彼时,殿门敞开。

    有雪花跟着飘进来。

    太子殿下神情冷肃消沉,一步一步的缓慢走进殿内。

    沈青拂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殿下。”

    她还未及行礼,已经被男人抱住。

    宁玄礼抱得她很紧,他沉默了许久,也没有松开她,只是拥着她。

    他身上染了雪花。

    沈青拂不禁打了个寒颤,还是只能任由他抱着。

    男人窝在她脖颈处。

    半晌,

    他低声略含悲意,沉吟着,“阿拂,我没有爹了……”

    沈青拂一愣。

    她记得,书里的皇帝没这么早去世啊。

    距离宁玄礼登基应该还有两年之久,皇帝为何这么快就……

    她抬起眼眸与他对视,眼底浮现泪意,“殿下,妾在这里。”

    宁玄礼将她抱得更紧。

    外面跟着响起钟声。

    一共响了三声。

    “陛下晏驾——”

    “陛下晏驾——”

    “陛下晏驾——”

    消息很快传遍皇宫。

    时年大祁二十二年冬,皇帝驾崩,皇后大恸,痛哭三日。

    皇帝谥号敬文。

    于奉先殿停灵。

    举国哀悼,凡在朝为官者,府邸皆挂缟素。

    皇帝丧仪由皇后与太子操办,极尽哀荣,百官入宫尽孝。

    东宫众人紧随其后。

    着孝服,饮孝茶,于先帝灵前致哀。

    奉先殿。

    今朝格外拥挤。

    东宫姬妾十二人。

    沈侧妃为首,三位良娣跟随其后,再往后便是其余人。

    宫人呈上孝茶。

    沈侧妃的茶,是第一杯。

    萧沉玉跪在她身后,一直盯着她,只见沈侧妃拿起茶杯,抬起袖口掩住,略微仰头,饮下一口。

    萧沉玉面露得逞的笑意。

    她早已买通了宫人,往第一杯茶里下了无泪散,等下沈侧妃就会无法哭出来,无法为先帝致哀,到时候,她一滴泪都没有,就会被皇后指责不敬先帝,侧妃之位是当不得了。

    楚灿瞥了一眼萧良娣。

    她听永安殿的眼线禀告说,萧良娣打算在为先帝致哀这日有所动作,还找了与她颇有亲联的萧太医要来了无泪散。

    看她这个表情,想来应该是顺利完成了。

    借刀杀人,真是畅快。

    沈青拂低觑一眼自己湿透的袖口,不动声色的拢住衣袖。

    众人齐聚先帝灵前致哀。

    沈青拂跪在蒲团上,一身纯白孝服,头上别着白色绒花,她身姿娇小,连哭都是牵连着身体,一颤一颤,起先只是小声的哭,最终忍耐不住,放声大哭。

    她这哭声,极尽哀思。

    周围的人都被感染,不停的抹泪。

    萧沉玉震惊的盯着她的背影,这怎么可能呢,她明明中了无泪散……

    只听沈侧妃的哭声愈来愈响。

    萧沉玉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什么情形,她是专业哭丧的吗?

    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楚灿不禁皱起了眉头,这萧良娣到底在搞什么,真是不中用。

    彼时,奉先殿外。

    大皇子闯了进来,同样是一身缟素,但表情相当桀骜不驯。

    “太子殿下,你没有资格做下一任皇帝!”

    前来致哀的百官俱是一惊。

    众人纷纷望过去,

    大皇子冷哼道,“我听说,父皇驾崩当日,龙精虎猛,甚至还在校场上,与太子殿下比试剑艺,吴大伴当时就在校场,亲眼所见,是不是啊?”

    吴大伴尴尬的看了眼太子。

    太子殿下一个平静的眼神递了过来,吴大伴了然的点了一下头,“正是。”

    大皇子继续冷笑道,“试问父皇当日龙精虎猛,岂会骤然驾崩,这其中,怕不是有太子殿下的手笔。”

    吴大伴赶忙澄清,“大殿下,休要胡言啊!太子殿下是先帝爷钦点,岂能随口污蔑!”

    “污蔑?”

    大皇子嗤之以鼻,“吴大伴,你跟随父皇多年,你倒说说看,我何来的污蔑?”

    吴大伴一时哽住。

    陛下的死因,不可外泄,恐怕有损皇家体面。

    他只得道,“先帝爷过世,大殿下理应致哀,不可信口雌黄。”

    大皇子冷笑,“父皇过世,我自当致哀,但父皇遽然崩殂,总要有个合理的解释,老二老三,你们说,是吗?”

    二皇子三皇子都低着头,不说话。

    太子语调平淡,甚含凉意,“大哥,跪下。”

    “……你!”

    大皇子脸色一变,也只得跪在先帝灵前,“父皇,您去得不明不白,儿臣也只是为了您,讨个说法!”

    宁玄礼淡然平静,“先考敬文帝驾崩,功业震世,于校场之上,得见云蒸霞蔚,数道祥瑞之光,先考敬文帝遂乘云而去,魂魄已入青天,成仙成佛,护佑我大祁数万年。”

    “你……你简直胡说八道!”

    大皇子拧紧眉头,“什么云蒸霞蔚,什么祥瑞之光,太子殿下就企图拿这神乎其神的话,来堵悠悠之口吗?!”

    皇后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先帝驾崩,诸位皇亲国戚都在,大皇子竟跑来闹这么大一出笑话!

    沈青拂抬起衣袖掩住嘴唇,朝自己老爹靖侯漫不经心递去一个慧黠的眼神。

    太子必须顺利登基。

    所有挡路的,都不该在此。

    沈不言悄悄收到这小狐狸一样的眼神,他立刻会意,当即在群臣之中站起来。

    “大殿下,你岂可对新帝无礼。”

    “岂知先帝在时,最不愿见到你们兄弟阋墙,难道今日当着先帝之灵,你还要口出妄语吗?”

    沈不言振振有词,“先帝驾崩当日,老夫亦与先帝同在校场,亦曾得见云蒸霞蔚,祥瑞盛景,亦看见先帝乘云而去,魂魄直上青天。老夫所言,句句属实。”

    百官互相对视。

    靖侯为何会突然跳出来掺和这桩事,万一被大皇子记恨如何是好?

    皇后继而道,“靖侯已经言明,有他作证。大皇子,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大皇子脸色变了几变。

    “靖侯,你不过一个二等侯爵,竟敢对我无礼!”

    宁玄礼冷淡道,“大皇子,你是来为先帝致哀的,还是来故意扰乱先帝灵寝的。”

    二皇子赶忙劝道,“太子殿下,大哥终究是父皇的长子,你就宽恕他这一回吧。”

    三皇子附和,“是啊,太子殿下。父皇也不想看到我们兄弟相争啊。”

    大皇子咬着牙,“你们……”

    全是废物!

    “尔等尽哀,不得敷衍。”

    宁玄礼语调冷凉,“孤仰承先帝旨意,必要为先帝之灵扫清沉障,大皇子质疑于孤,实则是不满于先考敬文帝,实为不忠不孝,带下去,圈禁宗人府。”

    大皇子一惊,“我乃先帝长子!你敢!”

    “孤乃新帝。”

    宁玄礼平静淡漠,“新帝所下第一道旨意,尔等可有异言?”

    沈青拂默默的再次朝靖侯投去一个眼神。

    沈不言心领神会,当即拜倒,“参拜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纷纷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皇子顿时冷汗直流,瘫坐在地。

    季长晖一挥手,左右侍卫立刻上前,将大皇子带了下去。

    其余人俱是惊讶,不再说话。

    宁玄礼手持檀香,缓缓落跪,“先皇祭,哀——”

    所有人顿时痛哭。

    这场哀思已至,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国丧之期,持续二十七日。

    先帝葬于帝陵,吴大伴自请守陵。

    国丧过后。

    坤宁宫。

    皇后平静道,“太子,登基事宜已着礼部去办,眼下你的东宫后院,该如何册封?”

    宁玄礼眸色一深。

    “后院诸人,沈侧妃位分最高,宜立为贵妃,享二字封号,住未央宫,母后以为如何。”

    他一定要让阿拂走在所有人前面。

    绝不会再像永乐台那样,若非阿拂被迫走在后面,岂会失去珩儿。

    皇后叹了声,“若沈侧妃的龙嗣得以保全,此刻封她贵妃之位,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她终究没有子嗣。”

    “这有何妨。”

    宁玄礼继续道,“沈侧妃虽无子嗣,母家却有功勋,靖侯身负从龙之功,他的女儿立为贵妃,有何不可。”

    他也是有一丝意外。

    像沈不言这样的老狐狸,当着这么多皇亲国戚的面,都敢第一个站出来。

    怎么他生的女儿,却不随他。

    皇后一怔,“奉先殿先帝灵前,靖侯不过说了那一两句话而已,便可称为从龙之功吗?”

    “一两句话,却无其他人敢说。”

    宁玄礼微笑,“儿臣已决意要给沈侧妃贵妃之位。”

    皇后不由得按了按头,“可靖侯只是个二等侯爵。”

    “爵位,可再封。”

    宁玄礼继续道,“既然如此,就封靖侯为一等靖国公,由世子沈青溪承袭爵位。”

    皇后愣了愣。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靖侯府家的世子,才不过几岁大的年纪。

    “这……”

    她也不再反驳,问道,“新帝是执意如此了,那沈侧妃的贵妃封号,可要由内务府去拟来?”

    宁玄礼淡淡一笑,“儿臣想了昭宸二字,日月光明以为昭,荣耀尊贵以为宸,总比内务府的要好上许多。”

    皇后惊讶,“昭宸二字,未免过大?”

    宁玄礼慎重的看着皇后,“母后,沈侧妃为人单纯良善,若不给予她尊荣,她于宫中很难自保,儿臣是有私心,还请母后成全。”

    皇后心里默默念了这几个字。

    昭宸贵妃,住未央宫。

    “也罢,你父皇初登帝位之时,也是封本宫为贵妃,那便如此吧。”

    她顿了顿,问道,“楚良娣,新帝打算如何晋封。”

    宁玄礼眉头微皱。

    楚灿……

    他曾经想过,要立她做他的太子妃,甚至做他的皇后。

    可从未想过,他和楚灿之间,竟已走到今天这一步。

    事已至此。

    他语调平静,“就封楚良娣为德妃吧,望她能勤修懿德,莫要再生事端。德妃之位,也足以让她于宫中站稳脚跟,享受尊荣。”

    皇后嗯了声,“想必其余人,新帝也就不甚关心了,那就由本宫一应调度册封。”

    “有劳母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