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娘娘一滴泪,演到帝王送凤位 > 第67章 玄凤

娘娘一滴泪,演到帝王送凤位 第67章 玄凤

    未央宫。

    “娘娘,萧妃摆驾去了咸福宫侧殿,在顾婕妤那儿闹了一通,把她殿里的摆设都给砸了,闹了好大的动静呢。”

    侍琴进来禀告。

    “萧妃如此跋扈,娘娘预备如何应对?”

    沈青拂伏在书案上画着枫林景致,眼皮也没抬一下,她语调平静,“快到秋天了。”

    侍琴一头雾水。

    “娘娘,奴婢没听懂。”

    沈青拂执起墨笔蘸了点朱砂,接着描绘枫叶的红色。

    作画还真是凝神养性。

    她一边勾勒颜色,一边安静的说道,“夏时的蝉叫得再热闹,也不过是急促而短暂的一瞬,等到了秋天,就连一声蝉鸣也没有了。”

    侍琴瞧了眼外头。

    近来确实已听不见什么蝉鸣声了。

    只听沈青拂吩咐道,“顾婕妤那儿,就叫内务府给她送去新的陈设摆件吧。”

    “奴婢知道了。”

    侍琴转身就要去内务府,

    “等一下。”

    沈青拂叫住她,抬起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她微笑,“萧妃升了位分,也是喜事一桩,你再顺路去趟雀鸟司,叫人给春意宫送去一只漂亮点儿的鹦哥,给萧妃增添喜气。”

    侍琴不解,“娘娘为何如此?”

    沈青拂眼神纯净,单纯无辜,“自然是恭贺萧妃晋升之喜呀。”

    侍琴向来了解她,

    知道娘娘此举定有深意,遂不再问,按吩咐办事。

    雀鸟司管事得了昭宸贵妃的旨意,

    当即便选了一只毛色鲜亮的玄凤鹦鹉,亲自送去了春意宫。

    “奴才给萧妃娘娘请安。”

    叶司雀严谨行礼,笑着让人送上贺礼,“这是咱们雀鸟司的心意,还请娘娘笑纳。”

    玄凤鹦鹉站在细长的杆上,白色的羽毛,清透鲜亮,头顶上有一簇黄色的毛,脸颊两侧有两块红斑。

    看上去格外优雅可爱,尊贵大方。

    萧沉玉欣喜的让人接过来,“叶司雀有心了。”

    “娘娘客气。”

    叶司雀恭维道,“自从咱们陛下登基后,就只晋升了娘娘您的位分,这恩宠,您可是头一份呐,奴才恭喜娘娘了。”

    萧沉玉不禁得意一笑。

    下一刻,那只玄凤鹦鹉也跟着叫了起来,“恭喜娘娘,恭喜娘娘——”

    “呀,竟这样有趣。”

    萧沉玉惊喜的抚上鹦鹉的尾羽,那只玄凤似乎像有灵性一样贴着她的手,低着头蹭了蹭。

    果真是雀鸟司调教得好,

    连鹦哥都这样听话。

    “扶桑,看赏。”

    “是,娘娘。”

    扶桑赶忙递了赏银上去。

    叶司雀道谢,“奴才谢过娘娘。”

    他继而道,“这只鹦鹉是咱们雀鸟司最听话的一只了,只要娘娘多跟它说说话,它便会模仿个差不离,俗话说,鹦鹉学舌嘛。”

    “甚妙。”

    萧沉玉很满意的叫人将鹦鹉拿回殿中。

    不远处,一个小宫女急匆匆的过来,手里还拿着封信。

    “娘娘!”

    叶司雀见状赶忙行礼告退。

    萧沉玉瞥她一眼,“什么信,进来说。”

    春意宫当下富丽堂皇,内务府着意布置了许多,就连窗纱都是用的月影纱,轻盈的能透进光来。

    “娘娘,这是您母家的信件。”

    小宫女呈上来,“奴婢不敢偷看,径直就给娘娘拿过来了。”

    “知道了,下去吧。”

    待人下去后,

    萧沉玉拆开信封,拿出信纸,快速浏览了一遍,本来喜悦的眼神顿时没了喜色,生气的扔到一边。

    扶桑赶忙给她倒了杯茶,

    “娘娘息怒,这是怎么了。”

    “父亲信上写,本宫那个不成器的二弟,竟然私底下纳妾,还接连纳了三个,眼看着就要纸包不住火了!”

    萧沉玉饮下茶水。

    不禁紧张起来,也不知道陛下知不知道此事。

    她默然沉思半晌,

    二弟纳妾之事已间隔数月,陛下如果真的知道,必定大怒,又怎么会升她的位分。

    如此看来,陛下尚不知情。

    扶桑倒吸一口凉气,“天呐,二公子竟然私下纳妾,咱们大祁如今正是国孝期间,陛下都不曾下旨选秀,这……二公子实在太不应该了!”

    萧家从祖父辈就有功勋,

    到了萧父这一代,又有参知政事的官职,在朝廷上颇得人望。

    女儿又晋升妃位。

    萧氏满门,到现在可谓是花团锦簇烈火烹油。

    也难怪萧家二公子会私下纳妾,世家子弟当中,这样的事见怪不怪,只是终究还是尚在国孝期间……

    “娘娘。”

    扶桑提议道,“不如您回了信,就让二公子遣散妾室,再让萧大人将二公子痛斥一番,好生上书请罪,或许陛下看在您的面子上,会饶恕二公子的。”

    “陛下如今尚不知情。”

    萧沉玉否定道,“若是真的上了书,岂不是不打自招吗?”

    何况,若是二弟的事牵连到她身上,

    这来之不易的妃位之尊,怕就成了昙花一现。

    她吩咐道,“呈笔墨来,本宫要给父亲亲自回信。”

    扶桑应下递上笔墨。

    萧沉玉想了想,最终还是写道,一定要替二弟遮掩隐瞒,不得为陛下所知。

    至于那三个妾室,

    就送到乡下庄子里待着吧。

    只要远离京城,自是查不到的。

    萧沉玉写好信件,心想这样安排应该错不了,便叫人即刻送出宫去。

    ……

    未央宫。

    初秋。

    宁玄礼抱着怀中的她,两人一同躺在软榻上,他闭着眼嗅着她发间的香气。

    心里终于安宁下来。

    他声音清冽哑感。

    “朕近来料理朝政,许久不得空来看阿拂,阿拂想朕了没有。”

    沈青拂卧在男人怀里,闷闷的嗯了声,他能清楚的看见,她白皙的脸颊上飞速浮现一抹浅淡的粉色。

    “……嗯。”

    连声音都是低微的,分明羞涩。

    男人却笑声低哑,“阿拂还会不好意思,真叫朕意外。”

    她明明大胆起来的时候,比谁都大胆。

    现在倒像个小猫一样。

    沈青拂哼唧了声,“都至初秋了,陛下来未央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臣妾思念陛下,又不晓得该说什么违心之语,陛下还要打趣臣妾。”

    宁玄礼怜爱的揉了揉她发顶。

    墨眸沁出一丝欲色,很快强行克制下去,恢复一片清明底色。

    他凑到她耳际,

    “阿拂,朕也很想你。”

    沈青拂眼底蔓延喜悦。

    她不及说什么,皱着眉头捂上胸口,伏在床榻边缘垂下头。

    “有点难受。”

    她捧着心口,细长的柳眉蹙起,脸色也跟着泛白。

    宁玄礼心疼的扶住她,“如何了。”

    沈青拂略微摇头,“臣妾没事,只是寻常孕吐而已。”

    其实到了这个月份,已经不怎么恶心了。

    她表演一下,为了让他心疼。

    男人旋即吩咐道,

    “侍琴,去呈碗酸梅汤来。”

    “奴婢这就去!”

    酸梅汤很快呈上来,一只青色瓷碗里盛放着深红色的汤水。

    “来。”

    宁玄礼端起碗,递到她唇边,“慢慢喝,喝点这个,就不会难受了。”

    沈青拂扁扁嘴,“臣妾不想喝。”

    他极为耐心的劝她,“喝了会好受许多,乖,喝吧。”

    她犹豫了一下,

    还是乖顺的小口小口饮下,脸色也好看过来了。

    “阿拂真乖。”

    他不吝夸奖,将空碗放在案上,把玩着她垂下来的发梢。

    “再过一月,就是秋狩。”

    “朕给木兰围场的管事下了旨意,叫他们制出一架太平四轮车来。”

    “到时候,阿拂就能坐在上面,如履平地。”

    沈青拂听他说着,嘴角一勾,“臣妾多谢陛下。”

    宁玄礼深切的望着她,

    他自问也不是什么好色之人,身体竟还是有了冲动。

    他只得收回目光,缓慢压制下去。

    沉吟许久,男人叹了口气,“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臣妾恭送陛下。”

    ……

    春意宫。

    萧沉玉手执玉箸,夹着剥好的核桃仁,送入口中,慢慢享受着核桃的淳朴美味。

    扶桑禀告道,“娘娘,顾婕妤过来了,您要见她么?”

    萧妃皱紧眉头,“她来做什么。”

    虽然上次砸了顾婕妤的住所,她已经出过气了,但她还是不想看见顾婕妤。

    “奴婢瞧着,顾婕妤的侍女,端着一副青玉手镯呢,估摸着,顾婕妤是来找您送下贺礼的吧。娘娘若不想见她,奴婢便去打发了。”

    “哼,谅她也不敢做什么。”

    萧妃不禁松弛下来,她位分最高,顾氏识趣就应该来讨好她。

    那么,她就给她这个机会吧。

    看她能做小伏低到什么地步。

    “请进来吧,免得有人背地里说本宫苛刻。”

    “是。”

    扶桑将顾婕妤请进来。

    顾丝绵行礼,“嫔妾见过萧妃娘娘,娘娘万安。”

    “哎呀,真是稀客呀。”

    萧妃只顾着吃核桃,不叫她起来,“顾婕妤,所为何事而来。”

    顾丝绵干脆彻底蹲下身。

    她微笑,“娘娘,您如日中天,嫔妾怎敢与您相争,今个儿过来,是为了给娘娘致歉罢了。”

    春华说着呈上那对手镯。

    “萧妃娘娘,这是我家主子的心意,原是进东宫的陪嫁,特意来送给娘娘。”

    萧沉玉瞟了一眼。

    那手镯的水头果真很不错,通透水润。

    她轻笑一声,“顾婕妤这是说得哪里的话,本宫不记得,你何时得罪过本宫呢。”

    扶桑将赔罪礼接了过来。

    顾丝绵淡笑,“娘娘不记得就更好了,娘娘宽宏大度。”

    她说着一直蹲着身子,抬手按摩起萧妃的小腿。

    “嫔妾位分低,在娘娘眼里,不过是一粒尘沙,以娘娘如今的地位,足可以睥睨后宫。”

    萧沉玉舒适的仰起头。

    “没看出来,顾婕妤这伺候人的本事,可真不像大家闺秀呀。”

    她父亲是顾御史。

    官位不高,但也没有多低。

    讽刺她官家小姐如今伺候人罢了。

    顾丝绵毫不在意,微笑,“能伺候娘娘,是嫔妾的福气。嫔妾以前若有不慎得罪娘娘之处,还望娘娘原谅,嫔妾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是为了在这宫中生存罢了。”

    萧沉玉呵了声,“你倒乖觉。”

    顾丝绵继续道,“以娘娘如今的盛势,已至妃位,与昭宸贵妃相差无几。若是昭宸贵妃能顺利保养皇嗣,说不定就会升做皇贵妃,到时候又压了娘娘一头。”

    萧妃冷笑,“本宫会被她压住?”

    “自然不会。”

    顾婕妤莞尔一笑,“嫔妾的意思是,若是昭宸贵妃无福,不能保养皇嗣,孩子也如同上次在东宫那样没了,连番失子,实乃切实大罪,那到时候,还会有谁能跟娘娘相较呢。”

    萧妃眸色一沉。

    她久居昭宸贵妃之下,时日已久,若昭宸贵妃这次当真失子,太后必定迁怒,宫妃接连失子,又何尝不是失德无能之罪?

    她冷哼了声,“顾婕妤,想不到,你竟能有如此心计。”

    顾婕妤怔了怔,“娘娘说笑了,嫔妾只是在跟娘娘说着玩而已。”

    萧妃抬手扶鬓,得意一笑,“本宫谅你也没什么心思。”

    顾婕妤赶忙跪下。

    “娘娘,嫔妾是来求娘娘庇护的,若娘娘他日登临中宫之位,还请娘娘眷顾嫔妾。”

    中宫之位……

    多么耀眼的几个字。

    萧沉玉心中一动,她扶起顾婕妤,“你放心,本宫不会对付投诚于本宫的人。”

    若真有登临凤位之时,

    自然要将挡在前面的先除了去。

    ……

    秋狩。

    木兰围场。

    秋风凉爽,刮得围场上的一草一木都跟着低腰。

    朝臣只有四品以上能入场。

    且来的都是为了绘录现场的文臣,这些人聚在围场的边缘处。

    后宫嫔妃只有婕妤以上位分能进。

    昭宸贵妃,萧妃,白昭容,楚充媛,谢贵嫔,杜婕妤,顾婕妤。

    她们都换了各自的骑装。

    沈青拂一身海棠红色绣菊花纹骑装,虽然有孕,腰身看不出变粗,还是她之前太瘦,到如今也不显得腰宽。

    她纯粹是来重在参与的。

    反正她也不懂骑射,就单纯看着别人遛马射箭就行。

    一架四轮太平车被几个围场随从推了上来。

    最为坚硬的白坚木制成,外皮是浅红色,木纹细腻均匀。

    设计精妙,如履平地。

    这四只轮子很粗壮,

    轴承都够粗。

    上面是搭起来的轿辇,搭着一层薄纱帷幕。

    围场管事俯身行礼道,“启禀昭宸贵妃,此乃陛下亲赐的四轮太平车,请娘娘上坐。”

    所有人的视线投了过来。

    萧妃紧盯着沈青拂,似乎在观察她接下来的动作。

    白昭容有些羡慕。

    楚充媛眼神冷漠,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去,不再看什么。

    顾婕妤不时看过来,又很快望向别处。

    沈青拂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她掀开骑装的一角,保持欣然微笑,跟着便要抬腿迈上车去。

    “昭宸贵妃。”

    男人叫住她。

    沈青拂惊讶的行礼,“参见陛下。”

    宁玄礼步调急促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为求稳妥,咱们还是先叫人检查一番,若是没有异样,再上去。”

    阿拂本就不太信任他。

    他必须做得更好,更到位一点,她才能安心下来,彻底信任他。

    沈青拂微笑,“臣妾都听陛下的。”

    “长晖,你去检查。”

    “是,陛下。”

    季长晖领旨,赶忙去了四轮太平车跟前,好生将这架车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

    萧妃脸色不佳,沉默不语的立在一旁。

    顾婕妤淡淡扫了她一眼,眼神轻蔑,很快恢复平静。

    季长晖回禀,“启禀陛下。”

    “这架四轮太平车的四个轮中轴承有些松动,若是真的叫人行驶开来,怕会有跌车的风险。可能是木兰围场的人保管不当所致。”

    宁玄礼不悦,墨眸顿时沁出几分冷意。

    “即刻传人来修理。”

    “是。”

    季长晖传唤下去,木兰围场的管事赶忙带了工匠过来。

    修理了约半个时辰。

    “回陛下,已经修整好了。”

    “四轮太平车既然是你们修理的,那朕就赏赐你们,就由你们几人先坐上去,试驶一周。”

    “……奴才领赏谢恩。”

    那几名工匠上了四轮太平车,坐在车前驾驶此车的,是陛下的两名御前侍卫。

    就这么围绕着木兰围场行进。

    宁玄礼捏着沈青拂的手,眼神温柔,他压低了声音,“等他们回来,如果顺利无恙,那阿拂再上去。”

    沈青拂眼里暖融融一片暖色。

    她声音婉转。

    “臣妾感激陛下,为臣妾设想这样许多。”

    两人的对话都压低了声音,没有人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谢贵嫔的视线不时在他们身上逡巡。

    她已向多方打听过陛下的喜好,可没几个人能说出准确的东西,似乎陛下的喜好多变,并无定性,时时无常。

    今日她也穿了一件海棠红色的骑装,

    跟昭宸贵妃身上那件是差不许多的,大约只有纹样不同。

    可是陛下未曾看她一眼。

    她有些失落,摸不着头绪。

    难道陛下当真喜爱昭宸贵妃到如此地步了吗,他心中竟已容不下第二个人。

    风声起,刮得人有些寒凉。

    宁玄礼叫人送来貂裘。

    这件白色的貂裘,柔软温暖,他亲自披在她身上,毛绒绒的,系得严严实实,她只露出个脑袋来,在他面前害羞的低下了头。

    这一低头,略含着柔情似水的眼神。

    那侧处围场边缘的众臣正忙着执笔作画,描绘木兰围场的景致。

    柳聿臣笔墨却是一顿。

    他一下眯起了眼睛。

    那个女子,就是陛下的昭宸贵妃,为何他竟然觉得有点眼熟。

    他记性颇好,一下就想了起来。

    那日他进养心殿奏明陛下,出来后,在养心殿门口就有个低着头的小侍卫。

    当时他也只是一掠而过。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小侍卫低头的模样,竟与昭宸贵妃如今的样子,渐渐重合。

    昭宸贵妃……

    她竟然就这么女扮男装的,大摇大摆进养心殿?

    柳聿臣简直不能相信。

    真是闻所未闻。

    她不过空有一副美貌罢了,陛下一向沉稳睿智,竟也会为她所惑。

    妖妃……

    柳聿臣嫌弃厌恶的瞥了一眼沈青拂。

    他视线冷沉,索性调转了方向,不画人物了,去画那反方向的树林走兽。

    须臾时间后,

    两名御前侍卫驾驶着四轮太平车返回,坐在上面的工匠显然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妙物,都是乐呵呵的样子。

    “启禀陛下,一切无恙。”

    宁玄礼浅淡的嗯了声,“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奴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