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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一滴泪,演到帝王送凤位 第36章 失子之痛

    “阿拂,孤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你安心下来,好不好?”

    “嗯!妾永远都相信殿下!”

    “阿拂,孤会永远保护好你和孩子。”

    “君子如珩。妾希望珩儿日后能做个皎洁如玉的君子。”

    “我们的珩儿,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殿下对珩儿这样好,珩儿必定是来报答殿下的,妾跟珩儿,只需要依赖殿下就好。”

    “有殿下保护好妾跟珩儿,妾什么都不怕。”

    “……”

    宁玄礼向来从容的眼底凝上痛楚,他心中如利刃划过。

    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挫败,自怨。

    “阿拂,是孤对不起你,都是孤没有保护好你和珩儿。”

    沈青拂望着他,眼底满是伤痛。

    她不再说一句话,收回所有的视线,将头埋在膝间。

    良久,肩膀一颤一颤。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宁玄礼眼眶通红,俯下身抱住她,强行将人从榻上抱起来,“阿拂,孤好恨自己,你别要再哭下去了,好吗。”

    她也只有无声的哭泣,一言不发。

    整个人被他抱着,她麻木的任由泪水一行一行的滑落,面无表情。

    宁玄礼心如刀绞。

    他慌张不知所措的搂着她,轻轻擦掉她的眼泪,低声安慰道,“孤已为珩儿极尽哀荣,害了我们孩子的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他声音发颤低哑,

    为了安慰她,压低了声音,极其的温柔耐心。

    沈青拂一时间却用力挣脱他的怀抱,

    她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力气,挣命一样死死的推开他,力道过大,她也被惯性牵扯得身子一歪,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殿下,孩子已然没有了。”

    她寸心寸灰,声音嘶哑,“无论殿下如何处罚罪人,也换不回我们的孩子了。”

    宁玄礼心中锐痛。

    他朝她伸出手,想再度把她抱在怀里,她却一下躲开,极力避开他,缩在了床榻的角落里。

    他手停在空中,缓慢的收拢手指。

    宁玄礼既痛又悲,闷声问道,“阿拂,不肯原谅孤么?”

    沈青拂再仰起头,眼里只剩下悲哀和死寂。

    她话音平静。

    “妾本蒲柳,能得殿下一夕爱幸,此生不悔,珩儿枉死,妾心如死灰,人死如灯灭,心死如月沉,妾已没有资格再见殿下,愿殿下容妾自此再不相见。”

    “你……说什么?!”

    宁玄礼狠狠一震。

    他瞬间呼吸一滞,薄唇紧抿,“阿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青拂格外平静淡漠的嗯了声。

    “妾说,愿此生,与殿下不复相见。”

    她岂能如此平静……

    往常那样爱意的眼神,只剩下冷漠和黯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阿拂明明是最爱他的!

    宁玄礼心中紧了又紧,他死死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沈青拂深吸一口气。

    扶着墙壁缓慢的跪直了身体,她眼神冷淡死寂,无悲无痛的掉下一滴泪。

    她叩首行礼,语调平淡,“妾沈氏无福,不足以保养龙嗣,自知有罪,失子于前,顶撞殿下于后,失仪失德,罪该万死,岂能安居东宫再侍奉殿下,妾求殿下旨意,遣送妾居于冷宫,非死不得出。请殿下降旨。”

    宁玄礼震惊的望着她,一时间犹如万箭穿心。

    他愣了很久,薄唇紧咬出一声颤抖的问责,“你就这么不想看见孤吗?”

    沈青拂沉默。

    一晌,她缓慢而偏执的答道,“大错已铸,妾唯愿今后不再有错。”

    宁玄礼难以置信,

    往日洞悉一切的眼神此刻只剩下即将失去一切的痛苦。

    他勉强压下所有情绪,咬着牙问道,“何为大错。”

    沈青拂嘴角一扯,自嘲似的答道,“爱上殿下,便是妾一生之错。情之一字,伤人伤己,是世间最错之事。”

    宁玄礼倒吸一口气,紧紧盯着她,声音发颤,“阿拂的意思是,以后不会再爱孤了么……”

    沈青拂终于将视线移到他眼前。

    她分明眷恋的凝视着他,却最终只剩下冷漠,悔恨,她格外平静的掉下一滴泪,“妾当初深爱殿下,为此才进东宫,想不到妾一腔爱意,爱到如今,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保住,或许,妾命该如此。殿下,就容妾一人孤独终老,了此残生吧。”

    早知伴君将失子,何必当初嫁东宫。

    她眼底再无爱意。

    宁玄礼深深的愣住,眼底蔓延湿意,他少见的慌乱起来,“你死了这条心,孤绝不会让你离开孤。”

    沈青拂茫然的看了看他。

    “殿下,你我之间,何必如此。”

    “你我之间,自当如此。”

    他说着低下头去,狠狠的咬住她的嘴唇,不停的索取,仿佛这样能证明她还爱他。

    她却没有半分回应。

    沈青拂麻木的接受一切。

    宁玄礼错愕的愣住,不敢相信的又咬了咬她,她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你明明那么爱孤,如今就吝啬到,一点爱意都不肯给孤了么?”

    沈青拂无动于衷,面容黯淡。

    宁玄礼慌乱的拧着眉头,看了她半晌,终于确认,她当真要收回所有对他的爱意。

    他不由分说一把抱住她,她依旧毫无反应,僵硬着任由他抱得很紧。

    男人声音一直在颤抖,自责后悔。

    “阿拂,孤向你认错,都是孤的错,孤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你原谅孤,好不好。”

    沈青拂疲累的闭上眼,任由他抱着。

    “殿下,妾很累了,很想休息了。”

    太子殿下。

    我今日所做一切,不止是要楚灿做不成太子妃。

    更要你,痛彻心扉。

    你就好好享受这场锥心之痛吧。

    只有体会过彻底失去,才会珍惜接下来的失而复得。

    可惜你从未知晓,倘若真的爱上一个女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宁玄礼紧紧抱着她,又小心翼翼的松开半分,只见她疲惫的闭着眼,他将她打横抱起,“阿拂累了,孤送你回常熹……”

    他顿了顿,“回乾清殿。”

    沈青拂疲倦的不愿再睁开眼,已经哭累了,也无所谓回去哪里。

    太子抱着沈侧妃一路回了乾清殿。

    这路上的宫人都看在眼里,尽知此事,今夜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沈侧妃失子,楚良娣降位。

    坤宁宫很快得知了消息。

    皇后大惊失色,怒火难消,当即去了芳华殿怒斥楚良娣。

    当夜,陛下亲自降旨:

    皇孙宁奕珩早夭,东宫失子,着以皇长孙之礼立衣冠墓,罢朝三日,以尽哀思。

    ……

    乾清殿。

    翌日。

    沈青拂在内室的软榻上醒来,身上盖着太子才能用的明黄色绣蟒纹锦被。

    她面无表情拉开被子。

    昨晚太子跟她一块睡在同一张软榻上,此刻,人不在此。

    “沈主子,太子殿下去了坤宁宫,稍后便回,奴婢为您更衣吧。”

    一个陌生的侍女走过来。

    呈上了一张衣案,案上放着两套蜀锦裁的新衣服。

    “请主子选一套吧。”

    沈青拂语调淡漠,“我不用你来伺候,叫侍琴来。”

    乾清殿侍女哽了一下,“回沈主子,殿下有旨,只容您一人住在乾清殿,所以您的贴身侍女不能进殿侍奉,还请主子体谅。”

    沈青拂皱了皱眉。

    “既然殿下不在,那我便回常熹殿。”

    侍女赶忙行礼道,“主子,殿下已下旨,您近来只能住在乾清殿,由奴婢们伺候。奴婢们都是在乾清殿当值的侍女,定不会比您的贴身侍女伺候得差。”

    如此说来,狗男人是不打算让她出乾清殿了。

    这倒也省得麻烦了。

    跟他在一块住,他就更能知道,什么是彻底失去。

    沈青拂从善如流,“知道了。”

    两套蜀锦衣服,都是素色,只有绣纹不同,一件绣竹柏,一件绣梅菊。

    她选了绣竹柏的那套。

    任由侍女给她更衣,接下来,便是常规的洗漱,上妆,梳发,戴发饰。

    侍女选了一支格外华丽的发簪。

    比划着要往她发髻上戴去。

    “皇长孙刚逝世,你就要拿这支花枝招展的簪子来给我戴吗。”

    “奴婢有罪!求主子饶恕!”

    沈青拂淡淡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是,奴婢告退。”

    彼时,暗处一个身影现身,朝她跪下,仰视着她,“主子。”

    “你胆子不小,这里可是太子的乾清殿。”

    沈青拂看着镜中的自己,乌发如云被挽起,为失去的孩子尽哀,自然什么都不用戴,如此干干净净即可。

    她语调冷淡。

    “你是真不怕被人发现。”

    墨惊雪微笑,“反正若有那一日,不过是我死罢了。”

    他这话说的,仿佛自己贱命一条。

    沈青拂解下荷包,摸出里面那只假的金镶玉未羊杯,随手一扔,丢给他,“拿下去销毁,一点痕迹也别留下。”

    墨惊雪单手接住,“属下明白。”

    “眼下我是出不去乾清殿了,乾清殿不同其他地方,此地守卫森严,你近来还是不要再露面了,免得狗命不保。”

    墨惊雪笑了笑,“好。”

    ……

    坤宁宫。

    皇后面色难看,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皇家的孩子难将养,皇长孙过世,太子心里比其他人更难过。

    她语调宽慰,不失威严,“太子,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事无常,沈侧妃失子,本宫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是太子,身为国之储君,你必须节哀。”

    谁都可以常哀,独独太子不能哀。

    宁玄礼一言不发,只有沉默。

    皇后叹了口气,“皇长孙的祭礼,有礼部操持,太子,你已命人诵经祈福百日,做到了一个父亲的职责,不必过于自责。”

    宁玄礼仍旧不发一言。

    皇后又道,“沈侧妃骤然失子,她心情郁结,太子不如恩赏她母家,以作安抚。”

    “儿臣明白。”

    他总算寡淡的回应了一句。

    皇后看了看他,却道,“太子,本宫听闻,你把沈侧妃安置在了乾清殿,此举恐怕不妥,我朝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宁玄礼淡淡道,“儿臣已命人传下话去,谁敢置一词,格杀勿论,母后放心就是,不会有任何人敢议论此事,乾清殿密不透风,此事不会外泄,更不会有损皇家体面。”

    皇后一怔。

    太子这是打定主意了。

    “那太子为何非要将沈侧妃安置在乾清殿不可呢?”

    宁玄礼沉默了一会。

    随即道,“沈侧妃失子,郁郁寡欢,她性子软,一向单纯善良,儿臣是怕她万一,一时有何想不开。”

    皇后看着他,若有所思。

    “沈侧妃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太子不妨多加劝慰。”

    “儿臣知道。”

    ……

    乾清殿。

    太子殿下御驾返回。

    沈青拂安静的坐在妆镜台前,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

    直到太子已走到她跟前,

    她才迟钝的俯下身,被他拉了起来,“阿拂放心,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不必行礼。”

    她一身素色蜀锦绣竹柏纹锦衣,鲜少有如此清冷庄重的样子,一支装饰的珠钗都没有,更是洁净到底。

    沈青拂眼神淡漠,更显得清冷圣洁。

    “殿下打算把妾扣留到几时。”

    宁玄礼温柔的抚上她的侧脸,“孤亲自照顾阿拂,何谈扣留。”

    沈青拂脸上平静到已无一点波澜。

    一句话不说,随便他如何触摸。

    他手指微僵,却没有收回来,跟着握住她的手,“已到辰时,咱们还是先用膳吧。”

    乾清殿传了膳。

    季长晖头一回看见太子殿下这样行事,虽说沈侧妃失子,但也用不着同吃同住吧……

    膳食摆了一桌,足有十几道。

    侍女布菜,都是她素日爱吃的菜,同样是酸甜口味的。

    她却只是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宁玄礼亲自递给她一双长箸,“阿拂,怎么不用膳。”

    沈青拂拿起长箸,机械的进食,面无表情,随意吃了两口。

    “妾已吃好,殿下随意。”

    她说罢起身,转而坐在了软榻上,视线平静的望着窗外。

    窗外有飞鸟,自在的掠过。

    偶尔在树枝上成双成对,偶尔又在空地上,四处蹦跳。

    她注视着景色,还是没什么表情。

    宁玄礼走过来,揽住她细瘦的身子,低声道,“再去吃两口,吃完了,孤就带你出去走走,好吗。”

    沈青拂一言不发。

    他俯下身,宽慰道,“阿拂,虽然我们的珩儿不在了,可我们还有以后,以后的日子,孤会百倍千倍的补偿你,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哦,殿下是要妾,强颜欢笑吗?”

    沈青拂冷笑了一声,“可惜妾,生来就不会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