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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一滴泪,演到帝王送凤位 第77章 芜淑妃2

    侍琴惊讶,“娘娘为何如此笃定。”

    沈青拂语调平淡,“外邦女子,前来和亲,本就是做为两国邦交之间的礼物,怎么可能会让她有孕呢。”

    两国相安无事,和亲公主尚能生存,

    两国若再起烽烟,第一个被祭旗的就是和亲公主。

    何况,咱们这位皇帝陛下,

    本就是在设计圈套,织就罗网。

    侍琴思忖道,“奴婢听说,今日陛下跟太后争吵,是因为那日太后责罚了芜淑妃褫衣廷杖,所以太后才去热河行宫休养的。莫非陛下此举,是有意为之……”

    沈青拂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秦太医送来的安胎药,可都留着了吗。”

    侍琴点头,“奴婢这就给娘娘呈上来。”

    这些安胎药都是按照不同方子配的,每一包中的安胎药,所用的药材都有许多种。

    放置在案上,摊开。

    一共十多包呢,

    嗯,还真是复杂的药味。

    沈青拂掩着鼻间,在每一道药里,挑出一味药材来。

    兔脑、蛇皮、葱白、牛膝、弩牙,

    当归、人参、川芎、龟板、肉桂……

    合起来就是一副顶顶好的催产药。

    沈青拂满意的收起来,

    “剩下的这些,都拿去煎了吧,每天煎上一副药。”

    “奴婢明白。”

    侍琴将剩余的药包端了下去,着底下人去煎药。

    “娘娘。”

    裴霜意从外殿进来,弯下身子,“和声署管事谢大人过来了,娘娘要见吗。”

    沈青拂眼皮没抬一下。

    “近来宫中并无乐宴,也用不着和声署,他来做什么,叫他回吧。”

    “嗻。”

    裴霜意走到宫外。

    看了一眼那位打扮得跟花孔雀一样的世子爷,眼露不屑。

    他礼貌微笑,“大人来得不巧,娘娘已经歇下了。”

    谢摇光一点也不失意,反而一笑。

    “未央宫门可罗雀,娘娘还有心情睡觉,本官真是佩服。”

    裴霜意眼神冷下来。

    “大人慎言。”

    谢摇光呵呵地笑,“我事忙,不跟裴公公多说了。”

    他转过身,

    又回头仰望这一眼未央宫的门匾,嗯,来日方长。

    他步调悠闲,

    走出几步,便迎面见到当值的侍卫们,一共八人,领头的还是那个容貌丑陋的男子。

    听闻昭宸皇贵妃秋狩之行,多亏有未央宫的侍卫护驾。

    谢摇光瞥他一眼,“薛侍卫。”

    墨惊雪行礼,“见过谢大人。”

    谢摇光看了他一会,良久,问道,“本官一直很好奇,昭宸皇贵妃看重美貌,如何会允许你这般模样的人,留在未央宫伺候。”

    裴霜意脚步一顿,听见了这话。

    只听墨惊雪极为平静道,“卑职是未央宫的侍卫,自是以武护卫皇贵妃周全,与样貌无关。”

    谢摇光冷笑,“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了吗。”

    他从前查过,她身边必有一个男子在帮她。

    想来,也许跟这个薛侍卫有关。

    墨惊雪不紧不慢,“卑职可是哪里得罪过谢大人?”

    谢摇光没说话。

    “谢大人。”

    裴霜意去而复返,“和声署不是事忙吗,您怎么还没走呢。”

    谢摇光目光轻蔑。

    听说这位未央宫的掌事总管裴公公,也是个能耐人,伺候得昭宸皇贵妃面面俱到。连吃龙眼都给她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讨得皇贵妃心花怒放。

    他冷哼一声。

    “本官还轮不到你来指摘。”

    裴霜意笑得疏狂,语调却很淡,“哎哟,咱家哪敢指摘大人呐。”

    他笑声戛然而止。

    “咱家也不过是来提醒大人,咱们娘娘养着胎呢,听不得争执,您若是想吵,回到别处去吵。”

    谢摇光扫了一眼裴霜意。

    只见他长相清秀,却不乏一丝阴郁,倒是配在她身边伺候。

    他却阴阳怪气。

    “挨了一刀的家伙,就是会说话。”

    裴霜意也不恼,淡笑,“咱家日日陪在娘娘身边,自然知道娘娘喜好,咱们娘娘喜欢安静,咱家也是好意提醒大人而已。”

    “本官是不及你,惯做一水子下贱的事儿。”

    谢摇光冷笑,“跟条狗一样。”

    裴霜意拂尘一扫,做了个请的姿势。

    “能在娘娘身边日日侍奉,是奴才的福分,只怕有的人,连当狗的资格都没有。”

    谢摇光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这两人。

    一个滴水不漏,一个毫无底线,呵呵,都是狗,两条狗。

    他这张妖孽脸浮现邪肆的笑。

    “呵哈哈,本官不过随口一说,裴公公,别往心里去啊。”

    裴霜意继续笑,“岂敢。”

    谢摇光旋即离去,脸上的笑,却越笑越邪,眼神里都是傲气。

    当狗而已,谁还不会吗。

    ……

    咸福宫外。

    顾婕妤赏雪而归,正见到和声署的几人路过。

    春华小声道,“主子,奴婢瞧谢大人这几日总是出来闲逛,还经常路过咱们咸福宫。”

    咸福宫的位置偏僻,

    他必是有心而来。

    顾婕妤不禁莞尔一笑,走了过去,“谢大人。”

    谢摇光停下脚步。

    看了她一眼,眼熟,好像是瑾瑜身边的朋友,不记得她姓什么。

    他只得这样行礼道,“下臣见过主子。”

    顾丝绵笑得很开心。

    只见他一身绛红色绣猛禽纹官服,明显是换过的新衣服,崭新到没有一丝褶皱。

    她心中更为确信,

    他就是为她才进宫来的。

    且换了新衣,便是为了能见她一面。

    她旋即柔声道,“不必多礼。谢大人是从何处而来呀。”

    谢摇光语调淡漠,“下臣从养心殿来。”

    顾丝绵一怔。

    若是说养心殿的话,那不是反方向吗。

    他这是有意隐瞒,掩人耳目。

    想必是为了她的清誉。

    她心中一动,温柔道,“谢大人衣衫单薄,冬日严寒,还是多添衣才是。”

    谢摇光眉头微皱,“主子是陛下的嫔妃,我的事,就不劳主子操心了。”

    顾丝绵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她的确已是后妃。

    “你,你怪我吗?”

    她迟疑的问,又不敢问,声音很低。

    谢摇光后退一步,好在四周并无其他人,他眉头皱得很紧,“我与主子素不相识,何来相怪。”

    素不相识!……

    顾丝绵怔怔的红了眼眶。

    她脑中一片空白,好久才反应过来。

    哽咽道,“你都忘了吗,你全忘记了。”

    她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你忘了,我们从小就在一块玩的。”

    “……”

    谢摇光眉头皱得僵硬。

    他这前半生活得极为荒唐,从少年时起,就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女子。

    不记得她是谁,

    好像记得了几分,但确实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

    “主子,下臣和声署还有事要办,先告退了。”

    最后,他简单行礼告辞。

    顾丝绵怔忡的看着他离去,心里的酸涩和期望反复纠缠。

    不可能,他不可能不记得她……

    ……

    太后离宫前往热河行宫休养。

    为了照顾太后凤体,陛下下旨,安排所有妃嫔一同前往热河行宫,照拂太后。

    除了昭宸皇贵妃因有身孕,不宜挪动。

    蓬莱宫本就热闹,经此一事,宫中仿佛全都安静下来,独留蓬莱宫一处,当真热闹得如同仙境。

    蓬莱宫。

    隔着一扇珠帘,烛火明灭。

    桌案上摆着奏章,他在批阅,连日来,他连养心殿都不去了,批折子也是叫人把折子拿进蓬莱宫。

    慕容歆望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宫中妃嫔都去了热河行宫,倒真给了她一丝错觉,是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错觉。

    这种错觉太可怕了,

    让她视线模糊起来,她眼含泪水,凝视着男人,为何他非要对她这么好。

    她所有的恨与爱,都是同一个男人带来的,可他如今却视她如珠如宝,将她捧在手心。

    今日已是第二十八日,

    一切都已注定。

    慕容歆迟钝的收回视线,她恍惚间已拿出了解药的瓷瓶。

    她顿时一惊。

    才发觉,原来她竟已有要给他解毒的心思,这不可能!

    慕容歆果断将瓷瓶放回去。

    她拿上毒酒,接着撩开珠帘,微笑,“陛下,喝酒吗。”

    宁玄礼笑了笑,“好。”

    见他饮下情丝缠。

    慕容歆心里无察觉的一痛,他合该去死,为何她竟会心痛。

    荼蘼千叶花,三十日终结。

    只剩下两天时间……

    她怔怔的问道,

    “陛下,假如,您的生命,只剩下两日时间,您会做什么。”

    宁玄礼还是很温柔的笑道,“怎么这么问。”

    慕容歆勉强正色道,“陛下万岁,是臣妾一时失言。”

    “这世上,哪有人能活一万岁。”

    宁玄礼嗓音含笑,“如果朕只能活两天,那朕一定跟歆儿度过这最后的时日,哪里也不去,只陪着你。”

    慕容歆沉默,恍然泪如雨下。

    老天爷为何要如此捉弄她,为何非要折磨她,让她的心狠下来,却又让她动心。

    宁玄礼一怔,“怎么了这是。”

    她摇摇头,擦掉眼泪,“臣妾……只是太感动了。”

    她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宁玄礼眼神冷漠,如视死尸,声音却是极致温柔,“朕还会给歆儿更多的惊喜。”

    慕容歆仰起头,正对上他温柔似水的眼神,将她几乎要淹没,她瞬间有些无法呼吸,“陛下……”

    她看着这个龙章凤姿的男人,

    慢慢解开自己的衣物,“灵犀香已经点好了,咱们安置吧。”

    “好。”

    蓬莱宫熄灭烛火,只有灵犀香越燃越烈。

    ……

    第二十九日。

    慕容歆趴在床榻上,抚摸着金丝软枕上绣着的鸳鸯纹。

    冬榻暖,仍有余温。

    她闭上眼,滑落两行泪。

    如果没有血海深仇,她就可以安心做他的宫妃,然而南漠仅剩下的那些人,还在等着她,等着她一举成功。

    可是,

    她无法否认,她已经爱上了他,她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他带给她的爱恋……

    他下朝后,照常来蓬莱宫陪她。

    慕容歆给他递上参茶,“陛下辛苦,饮杯茶歇会儿吧。”

    茶里她放了解药,可以暂缓毒性。

    至少不是一天后就死。

    宁玄礼笑着接过来,覆又叹气,“朝臣真是太清闲了,一天到晚盯着朕的后宫指手画脚。”

    慕容歆大约也知道群臣会说些什么。

    但他们彼此之间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也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她淡笑,“陛下,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何不痛痛快快的活一回呢。”

    宁玄礼微笑,“嗯,自该如此。”

    ……

    第三十日。

    灵犀香的味道让人陷入幻觉。

    慕容歆直愣愣的望着床榻上的男人,她眼中不由自主的掉泪,“陛下!……”

    “别哭。”他这样说。

    慕容歆抓住他的手,已近崩溃边缘,“怎么会这样,明明……”

    明明已经放了解药了!

    他说,“朕即时去,你莫哀。”

    慕容歆泪如雨下,崩溃大哭,“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她伏在榻上,肝肠寸断。

    “陛下,是我害了你……一直以来,我喂你喝的都是毒酒……但我没想这么快就发作,我已经放了解药进去……”

    他说,“天意如此,歆儿喂给朕的,就算是毒酒,朕也甘之如饴。”

    “……”

    慕容歆瞬间心如死灰。

    大仇得报,她本该欣喜若狂,

    竟然只剩下一片虚无的死寂,恨没有了,爱也没有了,人生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泪流不止,“我来陪你。”

    她眼神痴迷眷恋,“既然天意如此选择,等我解决了后事,我立刻来陪你,要等我。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南歆……”

    ……

    奉先殿外。

    芜淑妃面无血色,木讷的吩咐,“阿甲,按照原计划,去找守皇门的陈将军,叫他将朱雀,玄武,白虎,青龙,四道皇门全部打开,迎我们的三万大军进宫。”

    哑女阿甲比划手语,

    “宫里人不多,两万就足够了,不如余下一万留在宫外待命,万一有何闪失……”

    芜淑妃摇头,她手里攥紧了那枚红鱼玉佩。

    “飞鱼令已在我手中,没有飞鱼内卫,禁卫军敌不过我们的精锐,照吩咐办。”

    阿甲点头去办。

    芜淑妃看了眼这座奉先殿。

    大祁王朝所有的先帝灵位都在此处,等到南漠军攻入皇城,一切尘埃落定。

    大祁覆灭已在旦夕。

    昭宸皇贵妃尚怀祁室血脉,断不能留。

    芜淑妃看向另一名哑女,眼神变得狠厉,“阿乙,去未央宫,把昭宸皇贵妃请过来。”

    她必须亲自处决大祁皇室最后的血脉。

    阿乙点头应下。

    不料,那宫道上,却响起一声女子清冽的声音,“芜淑妃是要找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