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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两难全 第39章 旧案

    姜逸轩被发配漠北三月有余了,这三个月里,程钰、冯宇、甚至他父亲姜云都给他写过很多信,这些信件全部石沉大海。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肯给京城的人一点讯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朝中最受皇帝宠信的姜云,自姜逸轩打了败仗之后,皇帝对他越来越不满,他的谏言,皇帝大多置若罔闻。众官员见他风头渐失,一些曾经被他打压过、排挤过的人纷纷开始起来弹劾他。

    有人说他勾结惠王,坑害太子,也有人说他以权谋私,残害忠良。都是些似是而非的陈词,无凭无据,并不能真正扳倒他,但却让皇帝对他心生嫌隙,越发厌恶。

    而近来,年前新上任的大学士魏询,却渐渐得到了皇帝的青睐。

    魏询一年前中了科举,原本是在翰林院负责编订史书。皇帝的生辰,朝中百官都要争相送礼,魏询家世平凡,拿不出什么贵重的礼物,便亲手为圣上提笔写了一套祝词,辞藻华丽,寓意美好,最重要的是,他写得一手好书法,深受皇帝赏识。

    萧麟珵一惯喜欢附庸风雅的读书人,曾经宠信姜云,多半的原因也是如此。他召见了魏询几次,发现此人不仅书法了得,修养见识也非常人能及。后来魏询被提为了大学士。

    姜云贪权,自魏询任大学士以来,陛下对其是越发宠信,他虽不表,却一直视魏询为眼中钉,肉中刺。而自从姜逸轩被发配漠北之后,陛下对他更是无所无谓,很多决策都与那魏询相商,而他总是后知后觉。

    照这样下去,他这个御史大夫怕是做不长久了。

    惠王府内,萧琰照例慵懒地靠在软榻上,他闭着眼听着府中歌女弹奏的琵琶曲,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案。一曲完毕,他才悠悠睁开眼睛,缓缓道:“姜大人的意思是,想让本王帮你把儿子从漠北救回来?”

    “殿下,此事也并非单是为了老臣,我儿子在军营中练就了一身本领,这是有目共睹的,如今这太子风头渐盛,各方面都压了殿下一头,正如殿下所说,想要成大事,手中得有用得上的兵力才行啊!”

    萧琰睥睨他一眼,懒洋洋道:“本王要兵力做什么?起兵造反吗?”

    姜云吓得正襟危坐:“老臣绝无此意!”

    “呵,瞧你那点胆子,我不过就那么一说,你就吓成这样,若真到了那一步,本王实在担心你有没有那个胆子让你儿子帮我。”

    姜云抹了抹额头的虚汗,讪讪道:“老臣的意思是,我们可多做些打算,有备无患嘛!”

    “可是本王听说,令郎和那新上任的郎中令程钰,关系可不一般,我若救了他,他当真会为我所用?”

    听到程钰的名字,姜云气得一拍桌子:“小儿此番蒙难,全是拜那程尧所赐!如此血海深仇,怕是在坚固的友谊,也会反目成仇!这一点殿下尽管放心。”

    萧琰坐起来,看着姜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我听闻,令郎与那程钰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姜大人难道就没有耳闻吗?”

    “绝无此事!”姜云一激动,猛地站起来,“这等有悖人伦之事,我姜云的儿子做不出来!”

    “无风不起浪啊,既然有这谣言传出,想来姜公子与那郎中令关系也非同一般,届时若他不肯为我所用,姜大人又当如何?”

    姜云又坐了下来,凝眸沉思了一番,说:“若殿下想恶化二人的关系,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来听听。”

    “我们大可派死士去佯装受命于程钰,去行刺小儿,到时候还怕他们不反目吗?一旦他们反目,我这个父亲说的话,他不会不听。”

    萧琰摇摇头,这姜云不愧嗜权如命,当真是自私自利,为保住自己的权力和荣誉,利用起自己的亲儿子来,也是这般毫不犹豫。不过他所言也有道理,既然姜云自己都不介意利用自己的儿子,他何乐而不为呢?

    “再过些时日吧,姜公子若要重返京城,也得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本王才好向父皇开口。”

    姜云疑惑道:“殿下的意思是?”

    “前些日子,京兆尹府的唐升跟本王说,他近日在查一桩旧案,似乎与巡防营的莫钦有关,他还在收集证据,若真是那莫钦所为,太子又得折一条臂膀了。”说着,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姜云狐疑道:“不知是什么样的旧案?”

    “有人报案说,他的女儿七年前被歹人凌辱致死,正是莫钦所为。”

    “七年前?那怎么会现在才想起报案?”

    “报案人说,他女儿本在那醉香楼里卖艺,七年前无故失踪,寻了多年未果,渐渐放弃了,近来有孩童到城外的山上玩耍,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三具尸首,那些孩子的父母报了案,死者的父亲靠一块玉佩认出了女儿,想起那莫钦曾时常骚扰他的女儿,便去报官。事关朝廷重臣,这案子上报到了京兆尹府,唐升正在查。”

    姜云了然,南蜀禁止官员狎妓,若此事真与莫钦有关,那巡防营势必要换统领,太子那边目前没有可用的人。虽然陛下未必会考虑将姜逸轩召回来,但他必须要试一试,如若自己的儿子能够回来接管巡防营,那他便有了翻身的机会。

    漠北,姜逸轩站在风沙里,看那些人如牵线木偶一般重复着搬扛的动作。任何强悍的人,到了漠北都会变得麻木,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里白日风沙漫天,夜里寒风刺骨,他们到了这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做着最累最脏的活,看守的官兵对他们动辄打骂。到了这里的人,没有任何尊严,官兵可以任意践踏,肆意折辱。因为他们是罪人,他们所受的一切屈辱和痛苦都是在赎罪。

    姜逸轩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人的生命可以轻贱到如此地步。他亲眼看到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被那些官兵活活打死。他问了旁人那少年所犯何事才被发配到此,他们说他是因为肚子饿,偷了一户富商家的一只玉簪换了钱买馒头吃。

    这里有偷东西果腹的少年,有闹灾荒无钱上税的农夫,有因病痛无法替官家种地的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有被欺辱时反抗伤人的妇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有的人到了这里,都变成了穷凶极恶之徒,要服最苦的役,受最痛的刑,才能赎清自己的罪。

    姜逸轩无力地苦笑,这就是他的国家。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上位者却在为了自己的私欲勾心斗角,互相残杀。甚至,为了置一人于死地,哪怕搭上千万无辜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