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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婢 第31章 放我走吧

    我问:“你把红豆如何了?”

    “没动她,动她做什么,”萧律云淡风轻的说,“这桩事也是为了叫你领会旁人都不可靠。”

    我无言以对。

    从来就没有指望过红豆多可靠,又何必他来叫我领会?

    再说了,红豆想摆脱她的处境,我只觉得可悲。我和她又有什么区别?在这时候若有个机会能让我逃脱,我一样会不计后果的去抓住。

    她和我一样,都是困在穷巷里想出去罢了。

    萧律垂眸看我。

    “你笑什么?”

    虽是夜里,我的床就靠着窗,月色敞亮,能照清我无声讥笑的模样。

    我说:“你到现在还没有死心吧,故作胡来的模样,是叫他们放松警惕。”

    萧律皱眉。

    “说我们之间的事,这与你无关。”

    “那什么与我有关,”我细细数来,“秦芳若肚子里的孩子跟我有关?”

    萧律脸色一沉。

    “你非得阴阳怪气说话?”

    我说:“那聊什么,聊你为她掌掴我的那些耳光?”

    萧律别过脸去,片刻后,背对着我晦涩道:“你委屈我心里有数,她若提更过分的要求我断然不会答应。”

    “比如要断我腿脚,灌我红花,你真的不会答应吗?”

    “我会?”萧律反问,“你认为我会?”

    我可悲的笑了笑。

    “她必然会一步步试探你的底线,而你的底线,只是我能活着便好。”

    他下意识的想反驳,张了张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喉间一梗,嗓音越发干涩。

    “你不想着跑,我怎会舍得对你动手。”

    话落,他大抵也觉得可笑,讪笑一声。

    “你要跑,借的还是太子的势。你明知道这世间我没了亲人,唯有你而已。你这样背叛我,去我最厌恶的人身边,我岂能不恼。”

    我说:“你说这些,是想说你心里有我的?”

    萧律说:“你心里有数。”

    是,也许是有。

    但相比能安稳的好好的活下去,他心里的那点属于我的位置到底算什么?

    比不上他以报复为名的野心,比不上秦氏能给他的助力。

    我对他来说,只是举目无亲的境地下,一个证明他屈辱年岁里没那么可怜的慰藉罢了。

    所以他只要我活着,而不是好好活着。

    “你对待我,同养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萧律置若罔闻,“你想想我们在楚国的日子。”

    我说:“若没那些日子,我会觉得你只是不懂养狗。回想起过往,我只觉得兔死狗烹,也不过如此。”

    萧律头痛不已的捏了捏眉心。

    “说的什么浑话,什么兔死狗烹?”

    我把他的话回敬过去,“你心里有数。”

    人在孤独境地只有一条狗陪伴,那条狗便是亲人。

    可当他身边有了别人,围了许多狗,曾经那一条或许有些特殊,也不过尔尔了。

    萧律被气笑。

    “你非得把自己比作狗?”

    “狗怎么了,狗多可爱,”我无所谓的说,“有时候奴隶也比不过一条狗自在。”

    奴这一世都是奴。

    可狗不只有任人宰割的狗,还有乡野间天地任意驰骋的狗。

    哪怕没有归处,那么四海为家,也好过我。

    萧律笃定我在说气话。

    “我从未把你当奴隶看,有些话只是说给外人听。”

    我没有任何指望的闭上眼。

    “你玩不过太子的。”

    这男人,时而在侯爷面前称我“楚国奴”,时而宁可得罪太子也要强行从太子手里带走我。

    他在权衡,也在挣扎,可还是无从抗拒的,一而再着了太子的道。

    他根本不是太子的对手。

    萧律嗤道:“盯着他的人不止我一个。”

    无论是谁把太子拉下来,只要太子落马,按立嫡立长的规矩,下一个储君必然是萧律。

    我笑,“若真有谁那么能耐,他都能把太子拉下来,还愁不能对付你?”

    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手抚上我的脸,指腹轻柔捻过我眉骨,顺着脸颊往下,停在我唇角。

    他俯身下来,气息越来越近。

    即将触及之时,我别过脸去,他的唇落在我脸畔。

    他没有强求,维持着这个姿势。

    “真到穷途末路的地步,谁都能给我陪葬,但不会是你。拼尽全力我也会送你走。”

    总算说了句人话。

    只是哪怕此时此刻他这样想,到时候又未必了。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死到临头能想着护女人周全,只怕她在死后另侍别人,先行下了杀手。而女子也是以殉情为荣,哪怕夫君的女人有很多。

    我没有这样的高尚的心胸境地。

    无数次觉得累,不想活下去的时候,我都是这样劝自己:爹娘在死前拼命保住了我,但凡有活路,爬也得爬过去。

    我想了想,冷淡的说:“你说你对我有心,我只听到你的嘴在说,可看不到分毫。”

    萧律说:“你要怎么看到?眼下我做不到,但往后……”

    “眼下什么都没有,我撑不到往后,”我眼帘微动,轻飘飘的说,“你起码先把孩子的命赔给我。”

    他呼吸变得很重。

    “可以。”

    他握住被角,欲掀开被褥,我却攥得更紧。

    这条厚厚的棉被是我的壳,有它在,好歹我显得不那么狼狈。

    他循循善诱:“不打开,怎么把孩子给你?”

    我冷漠说:“我的意思是,一命还一命。秦芳若肚子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他身形顿住。

    缓缓后,难以置信道:“阿月,你不是这种人。”

    “那我应该是那种人?”

    他杀我一个孩子,我也杀他一个,怎么不算公平?

    萧律坐直身子,显得有些烦躁。

    “这个不行,孩子是无辜的。”

    我就知道他不会答应,但不是什么无辜不无辜。

    秦芳若肚子里那个,他盼着是男孩,好立为世子。他和秦太尉的结盟,就靠着这个世子维系,如何也不会让这孩子有事的。

    我苦涩一笑。

    “萧律,看在我服侍过你那么多年,为你失去过一个孩子,放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