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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婢 第52章 春猎

    我说:“她来寻事的。”

    但凡秦芳若不在这种时候急着上门来嘚瑟,我又怎么会去跟她起争执?

    “她找的莲心,没找你,”萧律不以为意的道:“她也不能拿你如何。”

    意思是能忍则忍。

    在他眼里,只要秦芳若没杀了我,就是小事。

    可偏偏如此,我才更难受。明知道旁人是因我而被欺辱,我却无能为力。

    “把莲心送走吧,”我想了想,说,“她家在田县,送她回家也好。”

    萧律说:“哪怕没有莲心,还会有其他人。”

    我说:“不用有其他人,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这种处境,又何必再拖个无辜之人下水?活反正我也都会干,干习惯了的。

    我以为送走莲心是件举手之劳的小事,他没理由拒绝。

    可是他说:“这个不行。”

    “为什么?”

    萧律抬起手,将我鬓边发丝捋到耳后。

    “好了,我会同芳若说一声,这院子里的人不能动。不过前提是,你得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无外乎安分守己,忍气吞声,讨他欢心。

    我才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正是因为我在意莲心的生死,他才偏偏要把人留在我身边,以此来束缚我的手脚,叫我从此三思而后行。

    “该做什么,”我麻木的说:“我不知道。”

    他视线停在我小腹处。

    “你知道的。”

    ……

    萧律嘴上说任由我去审巧儿,可等我到私牢中,巧儿已经断了气。

    死得干脆,并不是遍体鳞伤的那种死法。

    我走出私牢,葫芦等在外头。

    他脸色在寒风中吹得略显苍白。

    “姑娘,对你来说一无所知才是好的,你想要对付王妃,无异于蝼蚁撼树啊。”

    我附和说:“是啊。”

    我心中知道是蝼蚁撼树,徒劳无功一场,只能惹人笑话罢了。

    可什么都不做,心中不安又几乎能击溃我。

    葫芦叹口气,嗓音略微沙哑。

    “二两白银买个丫鬟,三两便能买个姿色尚佳的。权贵们随手一个喝茶的白玉杯也是三两……景姑娘,碎个茶杯罢了,也是主子们花钱买来的,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奴才置喙?”

    话是在劝我,可我隐隐约约从他语气里听出悲哀痛心的滋味。

    他是身强力壮的侍卫,比丫鬟值钱些,却也没贵上多少。

    我迟迟说不出什么话来,沉默片刻,道:“这辈子吃够了苦,下辈子总能投个好人家了,不再是二三两的命。”

    实在无可奈何,只能拿这种话来哄哄人,得些安慰也好。

    ……

    这个冬,是我那么多年来,最不愁吃穿,却最难熬的冬。

    每过一日,我便在砖上刻下一笔。

    不知萧律是怎么去秦芳若那边打的招呼,她这两个月没来找过我麻烦。

    哪怕我去园子晒太阳,她遥遥见了我也转身便走。

    日子算得上清净。

    冬去春来,枯地上有了绿意,莲心把厚袄狐裘之类都收拾起来,忙得停不下来。

    我坐在灯挂椅上,背对着莲心,看着稍稍隆起的腰身有些发愁。

    莲心昨日笑着说我心宽体胖了,我心中却是一个咯噔。

    萧律至今对外瞒着所有人,就连莲心,我也没有提过只言片语。

    但日子渐长,肚子也渐长,再瞒着就难了。

    葫芦过来传话,“姑娘,殿下让你收拾收拾,一块儿去百兽山狩猎。”

    昭国逢春,众皇子们都会去打一场春猎,以往都是由太子带领,如今太子在外尚未有归期,估计这场春猎是以萧律为首,他说了算。

    可萧律从未带我出过门,身子也不便,他怎会带上我?

    “我不会骑马,陪不了他。”

    葫芦说:“不需要姑娘你骑马,百兽山离府上有一日的路程,去了得留那儿小半个月,姑娘你只要在山上别苑里住着,就和现在一样。”

    不去也得去,没有我拒绝的余地。

    我问:“王妃去吗?”

    狩猎不单纯是狩猎,白日里入林,玩累了载歌载舞把酒言欢,带上女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葫芦眸色复杂闪烁了下,再缓缓说:“王妃身子不适,去不了。”

    “身子不适?”

    这想必是身子很不适了,否则这一趟她绝不会不去。

    莲心这才忐忐忑忑的说出口:“王妃又有孕了,受不得颠簸。”

    我脑中很迟钝的想,她总要再怀身孕的,毕竟王府缺个小世子。

    怪不得这两日萧律难得过来,过来了无论我脸色如何,他都心情不错,原来是人逢喜事。

    莲心麻溜收拾着东西,同我说:“虽然入春了,山上还冷些,得带几件厚的。”

    我要帮着收拾,莲心赶紧抢过我手里的活。

    “去了百兽山,就是别人来伺候姑娘了,今日就由我来做。”

    我说:“我总得带上你。”

    可不敢把她一人留在府上,万一秦芳若闲得慌非得找她麻烦,萧律又不在,该如何是好。

    我无法让她离开,那就牢牢带在身边。

    带上行囊,走到平王府的大门口,我突然发现,这是头一回萧律让我走出这道门。

    下人掀开车帘,我钻进去,萧律端坐在里头,手里拿了本文书。

    我在侧座坐下来。

    他修长手指翻过一页,淡淡开口道:“你坐旁边容易吐。”

    我“哦”了声,屁股没挪动分毫。

    怀满三个月后我胃口好了许多,早就不吐了,他根本不了解我的现状。

    但出了城之后,马车行到颠簸处,我就知道我犯了多大的错。

    胃口翻江倒海的倒腾起来,我捂住嘴不叫自己呕出出声。

    萧律放下文书,勒令马车停下来。

    我掀开车帘,身手矫健的跳下去,弯着腰在河边一阵干呕。

    萧律跟过来给我顺背,轻嗤道:“这样你好受了。”

    坐在马车的正座和侧座,感受完全不同。他在嘲弄我宁可吐成这样,也不同他坐一凳。

    我呕得眼泪都涌出来。

    半晌后舒服了些,转身向马车走去。

    “小心!”

    随着一声惊呼,我下意识转过身,锋芒一闪,是一支利箭直直向我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