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为婢 > 第79章 井水河水

为婢 第79章 井水河水

    我喃喃:“假孕?”

    萧瑾疏拉过被褥来盖住我俩,再把我揽到怀里,令我与他肌肤相贴,嗓音里带着事后的慵懒倦意。

    “你不知道?她对外称的怀孕日子同你差不多。九弟原本做的打算,难道不是把你生的强行记在她名下?”

    我屏住呼吸。

    “殿下如何知道她假孕?”

    大概是因我们两有孕的日子接近,又或者是秦芳若有孕还闷闷不乐处处寻我麻烦,分明小产过,这回仍不在宅子里好生将养,太子心中便生了疑虑。

    但我这一问多余,他根本不会回答我。

    萧瑾疏指腹摩挲着我脸颊。

    “若上回小产伤了身子,她该费心医治,却不见她寻医喝药。况且通常要长年累月怀不上才知伤了,她这才事隔几个月。”

    “既然如此,为何九弟急着要她假孕,难道只是为了给你腹中孩子铺路?又或是,她身上发生过不肯为世人所知之事?”

    他察觉里头并不简单,未必不能猜到其中龌龊。

    但他无凭无据,只能来要我一句准话。

    我旁敲侧击的回答他。

    “殿下曾告诉我,平王心里埋着对太尉的仇怨,祸总是殃及子女的。”

    这话是太子亲口与我说过的。

    在那之后,我才想明白为何萧律要对秦芳若做出这样残忍的事,而非亲自上阵。

    是算计,也是泄愤,是报复。

    萧瑾疏心领神会的笑了声。

    “有什么想要的?”

    言下之意是论功行赏,那我就大胆提了。

    “殿下,我想去看看山川湖海,殿下能否赏我个恩典,让我远离京城?”

    相比其他的赏赐,我这要求实在不为过,连银两我都不提了。

    我满怀期冀的看着他。

    他面上愉悦笑意却忽然淡去,缓缓道:“明日册封礼的吉服,试穿过没有?”

    我的心沉沉下落。

    要远离这些是非果真是奢望。

    “穿过了,很合身,”我话锋一转,“殿下,关于平王妃的事,我想亲口告诉她,行吗?”

    萧瑾疏垂眸看我。

    我大胆回应他的目光。

    他或许认为我公报私仇,也或许认为我别有用心。

    但于情于理,从我口中说出来的,秦芳若更容易相信。

    而我出面做这个恶人,于太子而言,没什么弊处。

    “好。”

    他答应。

    ……

    次日走过繁琐的册封礼之后,太子带我出宫。

    我与秦芳若是在京中一家酒楼里见的面。

    这家酒楼开张以来,只招待达官显贵。

    她在我对面坐下,锐利的一双凤眼满是对我的不屑。

    “当了侧妃,就急着来我面前耀武扬威?”

    无论太子出何目的,若非他给我这个位分,我如今见了秦芳若,仍然只配跪着认打认罚。

    像眼下这样能面对面坐下来,绝无可能。

    我抿了口茶,直截了当道:“你怀疑过萧律的,是不是?”

    秦芳若沉眸。

    “你在说什么?”

    我说:“他那么巧的出面救你,对那事毫无芥蒂的说要娶你,肯认下你肚子里的孩子,却总借故不碰你。你难道不觉得,他前后并不一致?”

    秦芳若猛地立起身,瞪直眼,一根手指直戳我鼻梁。

    她的气息不稳,手指在颤抖。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措辞已尽力委婉,但她足够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

    “你会痛苦,是因他不择手段的毁你,又以清白的名义折磨你,可你始终在为他所作所为寻个缘由。你不肯怨他,便来怨我。”

    设身处地的去想,尊贵如她,人前众星捧月,人后一夜又一夜独自消受被恶人沾染的噩梦,而她的夫婿,面上说着毫不在意,却仍是嫌弃,不肯与她要个孩子,给她出假孕的主意。

    她如何能不崩溃。

    秦芳若身形晃了晃,面红耳赤的怒斥道:

    “闭嘴!”

    我说:“你会原谅杀害你孩子的人吗?”

    秦芳若手放下来,撑在桌边,恶狠狠的瞪着我,眼中却渐渐湿润。

    我继续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原谅。他也杀了我的孩子,我绝不原谅。”

    秦芳若似乎怔了怔,不可置信的问我:“他杀你的……如何可能?!”

    在她看来,她会小产,是萧律嫌弃那个孩子血脉不正,她亦没有怨恨的理由。

    但我不同。

    我笑了笑:“你不是也心知肚明,我的身份于他而言上不得台面?他会为了取悦你而扇我耳光,怎么就做不出其他事呢?”

    秦芳若仍然不信。

    “可是他为你丢魂失魄,这些时日来,他都做了多少糊涂事……”

    我说:“那是他知道,无论再怎么糊涂,只要他肯清醒,有些东西他再去争取依然来得及。”

    萧律口口声声说休了秦芳若娶我,可他休了吗?并没有。

    甚至秦芳若假孕的事,依然在继续。

    他何曾真正下了血本来挽回我?

    秦芳若咬紧了唇,一张花容月貌的脸顿时变得惨白。

    我看了眼不远处背对着我们的几个侍卫。

    都是东宫的人,他们事后会将我们的对话,一五一十禀报给太子。

    我起身去扶秦芳若摇摇欲坠的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不出意外的话,太子会来对你嘘寒问暖,甚至愿意摒弃人伦礼法允给你高位,但你会相信,他与萧律能有多大差别吗?”

    肥水不流外人田,东宫空置太子妃位多年,总归在等一个最合适的人。

    玄宗能娶儿媳,高宗能娶小娘,那么太子登基之后,娶个弟媳,又能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只要太子肯给承诺,秦芳若如何不信,太尉又如何不信?

    秦芳若猛地看向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几位侍卫不会听到我说的这句话,我看似只是搀扶了平王妃而已。

    若秦芳若出卖我,称我对太子不忠,我一样可以咬定她出于旧怨在泼我脏水。

    半晌后,秦芳若浑身颤抖的推开我。

    她往台阶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我说:“我的秘密,只要你守口如瓶,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但你若往外透露,我绝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