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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婢 第85章 无话可说

    秦元泽能以一敌十,却不能以一敌五十。

    他一见这浩浩荡荡的情形,就很识趣的将我放下来。

    “走。”

    下楼时,我埋汰道:“这就主动缴械投降了,上一架白打了,这两天路也白赶了。”

    “谁说白赶,”秦元泽说,“本来就是要见他。”

    我双脚焊在原地。

    “所以这些人是……”

    “是,”秦元泽走几步,回头看我:“怕了?”

    我咬牙切齿的说:“你们这对兄妹,我上辈子杀你们全家了。”

    一个两个的,非得来置我于死地。

    秦元泽笃定道:“平王不会动你。”

    如何不会?

    过去他都不肯要我好过,何况后来我把他对秦芳若做的事捅了出去。

    若再落他手里,他恨不得扒我皮吃我血肉了。

    我恨声道:“你等着,我做鬼也不会要你好过。”

    随即我大步往楼下走。

    秦元泽停在原地,诧异的看着我背影,缓缓才跟上来。

    这帮官兵果然是来寻我的。

    见了我和秦元泽,恭恭敬敬向我们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们跟随官兵一直走, 走到城外,依山傍水之处。

    山脚下有一座竹屋,被层层官兵围在其中。

    进屋前,我被拦在外头。

    秦元泽只身进去。

    他在里头待了良久,久到我怀疑他是不是死在了里面,正在被处理尸体。

    晴空忽然变暗,下起蒙蒙细雨。

    官兵们屹立在雨中,身形未动分毫。

    我站在屋檐下,雨飘不到我身上,分明已经入夏,凉风吹过带来一阵寒栗。

    这是又一场噩梦的开端么?

    终于有侍从请我入内。

    我踏入这间宽敞的竹屋,往里走了十多步,在水墨画屏风前停下来。

    有屏风阻挡,我瞧不见里头情形,却听见两杯相碰的声响。

    是萧律和秦元泽。

    他们居然没有锋刃相向,还举杯相敬。

    一边是害母之仇,一边是亲妹妹的遭遇,如此水火不容的境地,他们居然握手言和了?

    为何?

    我不得其解之余,周身泛起丝丝凉意。

    是什么被我忽略了?

    屏风后,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南书月,过来。”

    我绕过屏风走到他们面前。

    两个风姿如玉的男子隔着矮几盘膝而坐。

    萧律一双凛冽黑眸扫向我,目光平静漠然,宛若我并不与他相熟。

    “这个女人如何处置,你来决定。”

    秦元泽放下杯中酒:“与她无关,放她走吧。”

    萧律掀眸:“饶了她?”

    秦元泽蹙眉。

    “萧瑾疏又是何等人,也绝不会为一个女人而自割血肉,留她无用。”

    想来关于秦芳若被玷污的那桩事,他是问过萧律了。萧律说我不曾参与,他便信。

    也是稀奇,萧律一句话就这样可信,而我辩解了多日,他却半句听不进。

    眼下看着正义凛然,可他不由分说把我带这里来,到了萧律眼皮子底下,哪里还能这么容易离开?

    说是由他处理,可真的能由他么?

    萧律笑着看他:“你倒挺心善的。”

    秦元泽也笑。

    “不成气候的女子而已,何必同她去计较。平王胸怀沟壑,必然也是如此。”

    他竟然在劝萧律放过我。

    能这般语气,说明他手里另有砝码,一个足以让萧律对他以礼相待的砝码。

    萧律爽快点了下头。

    “放。”

    我暗自嘲笑自己,居然以为秦三公子会真的单枪匹马的来。

    没有底气,他又岂敢来寻萧律。

    可是他怎么会与萧律站到一起去?

    仔细想来,秦元泽从始至终只是说来找平王,却并没有说自己目的究竟为何,所谓为妹妹寻仇,只是我的臆想!

    外头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下人端了酒菜来摆满四方矮几,萧律对我说了一个字。

    “坐。”

    他们面对面而坐,我只能坐在他们中间。

    但夹菜我没怎么拘谨,只管填饱肚子,有一顿饱一顿。

    “淑妃,”萧律突然开口,“你若不回宫,淑妃之位便空悬了。”

    太子登基,大多姬妾都会得到晋封。

    我也是从他嘴里才知道,萧瑾疏将我封作了什么。

    位分不低。

    我沉默不语。

    萧律笑着看我,眸色渐深:“南书月,你以为,你有那个福气去当淑妃?”

    字里行间仿佛在告知我,我死定了。

    我则看向秦元泽。

    “秦公子,你说过只要我无辜,你会让我无事。”

    我不能寄希望于萧律,但看秦元泽为人还挺死板,像是默守一套君子作风,若他铁了心要保我,我还有救。

    何况,方才萧律明明说了“放”。

    秦元泽锋眉微敛。

    “我明日回京,怎么带你来的,我怎么送你回去。”

    有这句话我稍稍安心。

    他想必也是听出了萧律话里的刁难之意,生怕萧律阳奉阴违把我抓回来,这才说亲自送。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停下来后,萧律让人牵来马车,送我和秦元泽入山庄里去。

    马车上,我说:“他的话一句不可信。”

    秦元泽“嗯”了声,似乎对我的话很认可。

    “你很抗拒见他,我就知道,芳若那事与你无关。你是真从骨子里不待见他,便不可能因嫉恨而生出那么歹毒的主意。”

    我有点意外。

    “所以你并没有问他?”

    “嗯,”秦元泽道,“没必要再多嘴问一句。”

    我还想问,那你这大半个时辰在里头,同他都聊了些什么?

    思来想去,还是闭上了嘴。

    万一我问了,没准当我别有用心。

    ……

    我被安排住在与秦元泽相邻的厢房中。

    七日来,我终于得以沐浴换身衣服,难免在浴桶中多磨蹭了会儿。

    看到婢女放在都承盘上焦月色的衣衫,顿时有些失语。

    这是楚地婢女的服饰。

    也没别的衣服,我只能把它穿上。

    推开门,萧律立在三步远之处,长睫半遮住暗沉目光,目光久久落在我这身衣服上。

    他好似在透过这身衣服在回忆什么,也仿佛企图用这身衣服,叫我记起什么。

    我绕过他,往厢房里去。

    “南书月,”萧律问我,“就这么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