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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婢 第130章 大皇子

    我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点了烛火是吗?”我又紧跟着问,“眼下不是夜里?”

    萧瑾疏没有回答我,沉声吩咐道:“三七,去传太医。”

    我几度闭眼再睁开,眼前还是一片犹如深渊的漆黑。

    “溯儿,溯儿呢?”

    我听到我的声音颤抖又沙哑。

    萧瑾疏又吩咐道:“三七,去把大皇子带过来。”

    大皇子。

    听到这三字,我心中涌起无数复杂的滋味,五味杂陈。

    也好,生而尊贵,是他的福气。

    溯儿很快被抱了来。

    我听到他欢快的喊了声“娘亲”,继而向我跑来。

    我看不见,但我若无其事的坐起身。

    萧瑾疏给溯儿脱去鞋袜,把他抱上床放进我怀中。

    我搂抱住他小小的温暖的身子。

    一想到他在萧律怀里昏迷不醒的模样,我便心疼的要命。

    幸而,眼下他活生生的在我怀中。

    抱了一会儿,溯儿便要挣开我下床去玩,我还是不敢撒手。

    我看不见,心中的恐慌会更大一些,只能通过紧紧抱着孩子,来叫心中添一分安心。

    可我抱得太久,溯儿便有些不乐意。

    “娘亲,溯儿要下去。”

    莲心的声音也响起:“娘娘,奴婢在这里,会照顾好小殿下的。”

    她改口倒是快。

    不过有莲心在溯儿身边,我确实放心一些。

    此时太医也到了,我只能松开手,耳朵却一直寻着溯儿的声音,直到溯儿的说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远,半点儿都听不见。

    太医为我把脉后,回禀道:“娘娘的失明是淤血堵塞所致,只要淤血化开,便可复明。”

    萧瑾疏问:“如何化开?”

    太医恭谨道:“微臣开个活血化瘀的方子,娘娘每日服用即可,不过这化瘀要些时日,这些时日里苦了娘娘了。”

    萧瑾疏又问:“要多少时日?”

    “少则数日,多则数年……”

    太医话未完,萧瑾疏便沉声道:“换太医,太医署中的都叫过来。”

    然而这种事,何来的灵丹妙药能叫我即刻复明,哪怕全天下的郎中都到齐了,也无人能有更好的法子。

    几位太医尽数看过之后,我反而宽慰起萧瑾疏:“不要紧,反正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

    殿中宫人似乎都退了出去。

    萧瑾疏道:“萧律拿了许多玩物哄溯儿,但溯儿怕他,一直哭,萧律就给他强喂了药。溯儿睡的不久,醒来之后找娘亲,莲心和秦元泽哄了哄他,也能给哄好。”

    我心想,萧律没对孩子做其他事,也算是万幸了,否则我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殿中陷入冷寂。

    我察觉到萧瑾疏情绪有些低落,联想到方才我的失言,赶紧解释道:“撞伤了脑袋,人糊涂了,瞎喊人,圣上恕罪。”

    其实只要仔细点,就能察觉他们两个人的手不同。

    秦元泽常年握剑,虎口的茧子厚,掌心更硬实,萧瑾疏的掌心要软一些,只有指腹旁握笔之处有层薄茧。

    是我实在太浑浑噩噩了,竟然脱口而出。

    萧瑾疏轻叹一声。

    “月儿,谢谢。”

    “谢什么?”

    “谢你肯生下溯儿,”萧瑾疏嗓子微哑,“自你彻夜照顾秦元泽之后,我便吩咐探子不必再禀报你的私事,便不知你……”

    我连忙说:“他因我重伤,照顾是我的本份。”

    其实,当时的确发生了些事,是我不敢在萧瑾疏面前承认的。

    那回秦元泽伤得很重,生死攸关,但为不扰乱军心,伤情对外瞒住了,只有帐中几人得知。

    生拔胸口那支箭的时候,他开口,盼我陪在他身边。

    他尽力装得坦然无畏,但我看到他的指尖在轻微颤抖,也是因一时冲动,我握住了他宽大的手掌。

    那一刻,他苍白的脸转向我,意外又惊喜的看着我。

    那箭被拔出来的时候,鲜血外溅,他闷哼一声,更用力的回握住我。

    我们的手紧紧交握着,直到他伤口处理好,包扎完,都不曾松开。

    后来,他夜袭敌军回来,会入帐来寻我,一片漆黑之中,将我的手包裹入他掌中,坐在我床榻边,轻声讲述今日发生的事。

    我会耐着性子听完,表达我的喜悦,再催他赶紧去睡。

    除此之外,我们之间没有更亲密的举动,在人前恪守礼节并疏离。

    但说清白,的确不是全然清白。

    不过从楚地启程回京之前,我们便心照不宣的拉远距离,他不会再入我帐中,不会来握我的手,我也没再对他表露过关切,不询问他的踪迹。

    哪怕他亡父,我晓得他正是悲痛的时候,也没有去问候一句。

    我知,他也知,只能到此为止,绝不能更进一步了。

    “不必解释,”萧瑾疏自嘲的口吻道,“我放手让你从军,便是接受你和他有儿女私情,你却仍然因畏惧我治罪而藏着掖着,视我为猛兽,我是何时苛责过你?南书月,你大可以坦荡一点。”

    我沉默下来。

    他的确已经做到够宽容,够放手。然而伴君如伴虎,无论我还是秦元泽,我们都不敢赌。

    何况,我们并没有情深到要生死不计的地步,

    “溯儿的身份,圣上已经昭告天下了吗?”

    “不曾,”萧瑾疏扶着我,令我躺下来,给我掖好被角,“宫里人喊你一声娘娘,若不爱听,便叫他们改口。你是南书月还是淑妃随你心意,但是溯儿……”

    萧瑾疏顿了顿,道:“经此一事,溯儿的身份已经暴露,就让他入玉牒,由我来照护养育。”

    他这话,是毋庸置疑不容拒绝的。

    入玉牒,便正式有了皇子身份。

    可是溯儿成了皇子,他总得有个母亲,我还能不当这个嫔妃吗?

    我一想这事头疼的不行,双手捂了下脑袋。

    萧瑾疏疾步到外头。

    我这才知道,原来仍有太医守在殿外,随时等候吩咐。

    萧瑾疏问:“有什么药是止疼的,头疼总要有个法子。”

    太医道:“微臣这就去开方子。”

    交代完话,他又命宫人将奏折都搬来,他就在寝宫中批阅。

    沙沙的翻页声,提醒着我萧瑾疏就在这里,没有离开。

    我时醒时睡。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溯儿有些困惑的声音。

    “娘亲!娘亲怎么还睡?”

    我立马要坐起身,萧瑾疏过来扶我。

    溯儿奶声奶气的喊他:“谢谢叔叔,溯儿要跟娘亲睡觉,叔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