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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罪档案:浴血天使 第66章 万物生长 19

    「2020年初,冬。」

    “她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听说是意外,流产了,受了刺激。”

    “流产?怎么搞的?”

    “好像是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她家人呢?”

    “不知道,看样子不是没有就是断了联系。”

    孙真真靠在墙上听着走廊外,小护士们的窃窃私语。

    今天是她入院的第一天。

    其实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强制送进精神病院,她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只是听送她来的警察说,她当街追赶一名孕妇,幸好那名孕妇身边有家人,按住了她,才没有发生悲剧。

    追赶孕妇,不,她只是很羡慕,羡慕她的孩子,羡慕她可以长大的肚子。

    一定是他们搞错了,一定是邻居们都害怕她,所以故意报警,要警察把她抓走。

    “我很清醒,我没有病。”

    每次医生出现,她都会冲他们眨着眼,平淡地解释。

    医生不以为意,“这儿的人每一个都这么说,有还是没有,我们会判断,你好好的,不许惹事,不要胡思乱想,听到没。”

    孙真真望着被缓缓关上的房门,心里不服。说她有病,看起来医生也不正常。不然为什么他们和自己一样,每次都会说同样的台词?

    某一天,她按照作息表在听音乐。平时,这种时间都不会有医生和护士过来打扰。但那天,时间还没结束,她的房门就开了。

    她没有回头,而是呆呆地盯着窗外漫天的白雪,享受片刻的清宁。

    “给你,拿好。资源紧缺,别弄丢,以后只要见到人就要带上,听到没?”

    余光下,护士的手上递来一沓新鲜的玩意儿。一共有三只,白花花的,又厚又硬。听他们说,这叫N95,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大事。

    午休的时候,孙真真乖乖按照护士的嘱咐戴上她送来的口罩,和其他病人聚在活动室的电视下,盯着闪烁不停的液晶屏幕,上面的新闻几乎千篇一律。

    起初的感觉挺好,不用特意收拾装扮自己就可以出门见人。可这东西也有不好的地方,戴着的时间长了,就会感觉胸腔憋闷,呼吸不畅。

    而后,因为电视里几乎二十小时循环播报的新闻,院里取消了很多活动,减少了病患之间的接触。

    不过幸好,她喜欢望着窗外,喜欢欣赏美景,喜欢浮想联翩。

    可是一成不变的美景终有厌腻之时,靠想象编织在脑中的画面也总会变成了无生趣的白纸。

    春去冬来。那是她入院一年之后第一次主动找护士帮助自己,她想问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她逃脱出这犹如复制粘贴的日复一日。

    她好像在无意之间掉进了生命的循环。

    护士告诉她,短时间内,想要像原来一样接触别人是不现实的。但是精神病人本来就无法保证理智和状态,稍有不慎,逼得病情发作也是相当麻烦的事。

    “我这儿有些书报、杂志,你看看你能看进去不?”

    孙真真接过护士递来的书报,上面的字她都认得,只是连起来有些晦涩、拗口。

    不过总比她站在重重迷雾之中,找不到未来要好得多。

    自那之后,她像是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

    她遵循医嘱,按时吃饭,定点吃药,按照墙上的作息表自律地生活。

    得出空闲就会继续读书、思考,戴着新的思想,面对那扇熟悉的窗,重新眺望。

    2023年春,经过医生对她的反复观察,行为、语言等方面的判断后,她合格了。

    “恭喜你,你康复了。”

    相熟的医生护士都很开心,他们笑脸相迎,淡淡地祝福她。

    她永远都不忘了那一天,因为她并不开心。

    与其放她回到从前的家,她更喜欢这里。

    可生活就是这样,由不得自己。

    她被判定成为正常人,可是她还是不懂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除了学习了不少新的知识,她的心境与两年前并无不同。

    她问医生自己之前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医生终于坦白地告诉她,她之前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而后患上了狂躁症。这种症状分轻重,轻一些的病人并不会一直处于狂躁的状态。

    很幸运,她就是轻症。

    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都没关系了。

    临行前,孙真真站定在医院大门前,掏出她昨天刚打开,戴过一次的蓝色口罩,习惯性地挂在下巴上。

    护士轻轻地拉住她的手臂,“好了,已经不用了。”

    “什么好了?”

    “一切都已经好了。”

    她走到一旁,将孙真真手里的口罩扔进垃圾桶,随后转身,向她扬了扬下巴,微笑着,“回家吧,你自由了。”

    孙真真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

    走时的她太匆忙,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收拾,地上、家具、衣服、鞋子上都落了一层灰尘,光是收拾,就用了两天。

    中间,她不停地干活,告诉自己她的生活真的改变了,不能像从前在医院里生活的那样了。

    累了,她就躺在地上,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做着未来的打算。

    先收拾一下自己,找一份工作吧。

    而后,她在地上累到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觉自己的左脸有些酸痛,只是这疼痛并不算什么,她也没有在意。

    第二天,左脸的酸痛加剧,成为了扰人的头痛。

    她的一颗后牙在不知不觉中转变成了虫牙。

    当晚,那是她第一次踏进距离她家仅有800米的承恩口腔医院。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和谐。

    两个小时后,她与院长吴越希交换了微信,方便预约下一次的复诊。

    那时的她还不知,从她仰头望向院中那棵油绿的李子树时,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