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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妖吞孽,北极驱邪! 第131章 考判官(一)

    张元钧急忙将白布包塞了回去:

    “掌柜的,千万使不得。”

    若是先前,还能说这摊主日后图他点什么。

    可这临别之际,足以看得出摊主一片心意。

    世道风险,就相隔不过两个县,今日一别,也可能再无相见之机。

    他一个前途未卜的落魄书生,又有何可图?

    那摊主见张元钧不肯收,便强行塞到了他的怀中,口中说道:

    “这算是你这几日帮忙的工钱,世道艰辛,回去路上省着点花。”

    “若是来日飞黄腾达,别忘了我这煮面的就行。”

    张元钧开口还要推辞,却被摊主打断。

    他抬手指了指迎风招展的绸缎道:

    “莫要推辞,有这招牌在,我不差这半天的收成。”

    “我锅里还煮着面,就不与你多说了,总之,你这一路小心。”

    张元钧双手紧紧的抓住布包,也不敢再行礼,他红着眼眶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城外走去。

    解试放榜,还要两个月时间。

    一起前来的同乡士子,要么早已回乡,要么要在丹阳府一直等到放榜。

    回乡路上,只余张元钧一人。

    孤身前行,没个照应,他甚至连搭随商队都不敢。

    荒郊野外,人有时候比妖魔还要可怕。

    张元钧沿着官道,一路上小心翼翼,别人走上一天,他只走半天。

    每逢遇到人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就找个地方停下,也不入村,就在外围找个地方,对付上一宿。

    来时五六天的路程,他足足走了将近半个月。

    待他回到洪山县时,已是秋叶泛黄,金桂飘香。

    妻子刘氏,依然还在河边的码头帮人浣洗衣物。

    那是一个容貌并不出众的女子,长期弯腰洗衣,让她的身形显得有些佝偻。

    在听到张元钧唤她名字的那一刻,正在捣衣的女子浑身一震,手中的棒槌僵直在了空中。

    她缓缓转过头,看到背着书笈站在不远处的张元钧时,猛然站起身子。

    两人隔空相望,顿时都红了眼睛。

    女子身影动了动,想要跑过来,但看着周围的人,她还是忍住了冲动。

    她将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走到张元钧身前,小声道: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你快些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让人家看到要说闲话的。”

    张元钧没有说话,他伸手抓向女子的双手,却被女子将手藏在身后,躲了过去。

    他强行拉过女子的一只手,看着女子手上泛白的漂母皮,声音有些哽咽:

    “是我无能,辛苦娘子了。”

    女子闻言浑身一颤,她别过头去,用另一只手衣袖擦了一下眼睛,声音同样哽咽:

    “我...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张元钧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抓住了女子的手。

    考完即回,这是他与女子的约定。

    但因朱笔之事,他在丹阳府耽搁了整整七天。

    再加上路上多耗费的时间,迟了足足半个月。

    迟了半个月杳无音讯,在这个时代,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大魏朝之所以将解试下放到各府,而不是各州府,就是因为路途遥远,妖孽横生,路上死的实在太多了。

    也许是从手上的力道感应到了张元钧的心意,女子快速的用袖子抹了两下眼睛,从怀中掏出钥匙道:

    “相公你快些回去,我将这些衣物洗完,就回去做饭。”

    说罢,便连哄带赶的将张元钧赶了回去。

    看着张元钧离去的背影,女子略显佝偻的身影都挺直了些。

    这就是时代的悲哀,家中若是没了男人,她连着在一群浣衣的妇人中,都抬不起头来。

    回来的第一餐,两人吃的并不好,拌着麸糠的糙米,就着张元钧从丹阳府带回来的半包麻糖。

    第二天一早,张元钧便不顾妻子的反对,背起笔墨去支起了书信摊。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但张元钧怀中的那支朱笔,对他来说像是一种煎熬。

    即便是他外出支起了书信摊,家中的条件也没有太多的改善。

    每次看着妻子每日不辞劳苦为人浣衣补贴家用,再想想怀中那随时可以让两人半世无忧的朱笔,张元钧都饱受煎熬。

    张元钧一直在等着陈年找来,将朱笔收回。

    陈年没有等到,他先一步等到了解试放榜。

    张元钧中了,而且是高中解元。

    即使大魏朝的解元再没什么含金量,那也是解元。

    光是免税一项,就不知道有多少乡绅和大户想要攀附。

    再加上朝廷的赏赐,足够让他一家从此不再为生活所困。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元钧最先感觉到的不是兴奋,而是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的那份煎熬,终于不再折磨他。

    接下来的几天,张元钧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富在深山有远亲。

    一时间,他那几间破旧的房屋前,堪称门庭若市。

    各种乡绅大户、偏门亲戚都找上门来,想要以此沾光,

    祝贺的、拜会的、攀亲戚的这些也就罢了,甚至还有当着他妻子的面要给他说媒的。

    见识了粮价上涨背后的原因,张元钧参加科举的最大动力,就是不想让妻子失望。

    看到这场面,他哪里还能忍的下去?当下就抄起扫帚将人打了出去。

    身份的转变,给张元钧带来了无数的便利,也带来了无数的苦恼。

    即便是他再懂得人情世故,也被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被扰的不胜其烦。

    随后他便以要准备春闱为由,闭门谢客,将一众来访的宾客,全交由刘氏打理。

    同床共枕多年,妻子刘氏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

    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好似变了个人一般,将那些前来攀附之人,拦在了张元钧面前。

    即便是自己娘家亲戚来人,刘氏都没给过好脸色。

    久而久之,外界甚至传出了张大举人惧内的传言。

    张元钧对这些完全不在乎,闭门谢客的这些日子里,他发现了朱笔的另一个好处。

    只要朱笔在手,他的头脑就无比清明,精力更是充沛。

    学业精进之速,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刚开始,他还想着陈年什么时候才会前来讨要朱笔。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似乎完全被他忘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