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科举高三牲 第165章 厚垚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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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编写国史一事告一段落，乔学士凭借此功重获圣宠，一时之间在朝堂上风光无限。奚昀偶尔也会应明仁帝之召，入宫为其讲解经书，但更多是在整理典籍的时候窝在典籍馆里查阅书籍学习。
他跟容芝树相见恨晚，每次奚昀有所水利工程上的发现和想法过来寻容芝树他都热情相迎，眼神中满是对奚昀才华的欣赏与认可。
奚昀到访次数的增多，就连龚尚书和徐侍郎都与他打过几次照面。徐侍郎正是徐禄舟的父亲，徐禄舟在家中提及这位奚修撰，赞其为不可多得的英才，可深交的好友。加之之前奚昀曾为工部解决过火药的棘手难题，徐侍郎对他印象极佳，与容芝树交谈时，常常笑着说：“一定要想法子把这小子留在咱们工部，日后必能成大器。”
奚昀有时候来找容芝树，不巧侍郎大人公务缠身，无暇分身。他将奚昀引荐给水部司的薛郎中，薛郎中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都不用容芝树介绍，已经一口一个“奚修撰”拉着他赶紧去了水部司。
去到水部司，一番寒暄落座后，话题很快转到了水利工程之上。沣江，作为大江流域的一条重要分支，其流经之地地形复杂多样。它并非青州郡主江，而是从旁州郡蜿蜒斜穿而来，途径塘平府，最终流入松水县。
若要修筑堤坝抵御水患，选择合适的地理位置至关重要，而最理想之处当属峡谷地带。
“薛大人您瞧，” 奚昀站起身来，在缩形地貌图前，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塘平府一处山谷地带，“这是塘平府的蛇溪谷，此处地形蜿蜒曲折。”
他边说边在河流的某个位置标上一个精致的签子，随后继续道，“这里西面开阔，河弯较大，水流相对平缓，不易形成湍急的水流，您看是这样吧？” 奚昀微微侧身，目光望向薛郎中，眼中满是谦逊与求知。
薛郎中紧盯着奚昀标点的地方，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没错，两岸皆是坚硬的花岗岩，地质条件确实不错…… 不过，此处修筑堤坝并非最佳选择，修陂坝或许更为合适。”
是了，是思维局限了。众人一直将治理水患的重点放在松水县境内的沣江流域，却忽略了其源头所在的塘平府。正是因为塘平府少有洪涝灾害，才让大家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了下游。
“那薛大人，我们不妨在这地貌图上先尝试一番如何？”
薛郎中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随即高声吩咐手下官吏：“快去，把建筑陂坝的材料都取来，动作麻利些！”
不多时，官吏们便小心翼翼地将一套建筑材料搬了进来。这些材料皆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精心缩小还原而成，每一块石头、每一片木板都制作得极为精细。
薛郎中亲自弯腰，在奚昀标点的地方，用条石板仔细地筑起了一条陂，边筑边向奚昀介绍道：“工部的这幅地貌图，是几十个工匠耗费整整三年时间才完成的。所用的土壤，皆是取自各地的原生土壤，山谷丘陵更是采集各类山石精心雕琢而成，其精准度极高，用来模拟水利工程再合适不过。”
奚昀好奇地捡了一块蛇溪谷位置的石头，仔细端详，果真是坚硬的花岗岩。他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古人的智慧与匠心，如此精细的地貌图，凝聚了多少工匠的心血与汗水啊。
待薛郎中简单修筑好一个陂后，便命人加大模拟河流水量，以模拟丰水期的水流情况。
手下官吏迅速打开水闸，汹涌的水流瞬间倾泻而出，冲向刚刚筑好的陂坝。结果刚铺好，看似坚固的陂坝在水流的冲击下直接陷下去了。
奚昀：“……”
薛郎中：“……”
奚昀望着眼前的景象，微微张着嘴，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薛郎中也是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神色中透着一丝难以置信与尴尬。
奚昀：“这……？”
薛郎中急忙叫停，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方才还信誓旦旦地同奚修撰说这地貌图上的土壤都是一比一还原的当地土质，结果自己在搭建陂坝的时候忘得一干二净，没有去测试土壤的特性。
他俯身用手指取了一点河道里的泥土，放在指尖细细捻了捻，神情专注而凝重，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沣江是淤泥地质，我方才实在是大意了。在这种地质条件下，如果直接用条石筑陂，就会像刚刚那样，由于受力不均匀而沉降下去。”
奚昀听他这么一说，心中豁然开朗，一道灵光瞬间闪过脑海，他赶紧说道：“那可以先在底部铺设木板分散陂体重压，这样就可以避免地基受力不均匀下沉的问题。”
薛郎中听闻，不禁投以赞许的目光，眼中满是欣赏，开口问道：“用何种木板你可知？”
奚昀想了想用于装潢建筑最常见的几种木材，有些不确定道：“松木吗？”
“没错！” 薛郎中肯定地说道，“松木浸于水中可长期不腐，而且它具有一定的柔韧性，可以随地基的变化而调整，这样一来，不仅解决了地基受力不均的问题，还大大增强了陂坝的抗震抗洪能力。”
奚昀点点头，受教了，他手指动了动，实在心痒，便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本略显陈旧的笔记本和一只毛笔，开始埋头苦记。
薛郎中：“？”
薛郎中看着奚昀这副勤奋努力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欣慰，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竟如此好学。
他们开始了新一轮的尝试，快速铺好了底部的松木排，然后开始铺设花岗岩石板。
两个人先试了试直的陂坝，当模拟丰水期的水流冲击过来时，发现直陂坝受到的水流冲击力较大，稳定性欠佳。于是，他们又将陂坝改成了阶梯状，把迎水面建成缓坡。这样一来，水流在冲击陂坝时，力量被分散和削弱，大大提高了陂坝的稳定性。
奚昀是有备而来，一连跑了好几天工部找薛郎中一起研究陂坝工程，薛郎中在水部司待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白饭的，选址问题解决之后几乎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六部的另外几个部门看到奚修撰频繁地往工部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意。他们私下里议论纷纷，酸溜溜地调侃道：“工部运气可真好，又要借一次东风了。” 言语中既有羡慕，又有一丝嫉妒。
容芝树听到这些议论，只是笑眯眯地不说话。等奚昀出了翰林院，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挖到工部来，为工部增添一份强大的力量。
“这么势在必得。”宋嘉树瞥了他一眼，泼冷水道：“奚修撰在我户部帮忙时，税账结算的又快又准，我瞧他也对户部很属意。”
容芝树“哼”了一声，先走一步。
奚昀忙着给汤均益写信。自从均益兄当了松水县的知县，奚昀突然深切地体会到了熟人好办事的好处。有了汤均益在松水县，中央拨人拨款过去做水利建设就不用担心中间有人捣鬼、偷奸耍滑了。
均益兄什么为人他还不清楚吗，他们几人中最年长的，为人正直绝对靠谱呀，有他在松水县继任汤县令，奚昀心里踏实了许多。
他们做了一半的陂坝模型稳稳地安置在工部的地貌图上，水司部的官吏们经常会好奇地过去瞅上两眼。奚昀则混在其中，虚心地向诸位请教，广泛地收集大家的建议。众人的智慧在这里汇聚，他们共同探讨，最终成功地解决了丰水期和枯水期的水位平衡问题。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们决定在陂顶设置三十六道闸门，闸门的开关采用可松动的石板或者松木板升降控制。这样一来，在丰水期时，可以打开闸门泄洪，防止洪水泛滥；在枯水期时，则可以关闭闸门蓄水，保障下游的用水需求。
这个陂坝的设计已经相当完善了，但奚昀却总是觉得哪里还不够妥当。他反复地观察着模型，思来想去，始终放心不下。他担心万一再遇上像上回那样的扶摇风洪涝，即使是现在看似坚固的陂坝，仍旧有可能被冲坏。
奚昀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我觉得可以拆掉一部分闸门，按照三七分的比例，拆掉三段闸门，然后建一个溢流坝。当丰水期水位超过理想水位线时，水流就可以漫过坝体来泄洪，这样就能有效防止因阻力过大导致陂坝过载被冲毁。”
薛郎中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颇为完善的陂坝模型，思考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来试试吧。”
奚昀有些愕然，他看着薛郎中，问道：“您就不怕我的提议并非完美，要是功亏一篑该如何？” 他的心中既担心自己的提议不够成熟，又对薛郎中的信任感到有些意外。
薛郎中无所谓地笑了笑，眼中闪烁着豁达与洒脱，说道：“无妨，塌了便重新搭建，这又算得了什么。世人皆知，成功乃历经无数次失败磨砺而生，况且这地貌图本就是为反复推演实验所制。此前在实地修筑堤坝时，我们也已经塌了两回了。”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字里行间满溢着乐观坚毅之气，令奚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热流，备受鼓舞。
容芝树和徐侍郎也过来看奚昀和水司部共同建设出来的模型，两位侍郎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座崭新的陂坝模型上。徐侍郎微微俯身，拿起小铲子在蓄水区的两岸缓缓移动，精准地开凿出了干渠。
只见那清澈的 “溪水” 顺着他开凿的渠道潺潺流动，一路蜿蜒，巧妙地引向了代表田园庄稼地的区域，又通过支渠，均匀地洒落在每一寸 “农田” 上，完美地模拟出了灌溉的场景。
奚昀看着面前这个经过多日多人努力终于建设出来的陂坝模型，差点感动地流下泪水，现在这个集蓄水、灌溉、泄洪功能于一体的陂坝终于大功告成了。
徐侍郎直起身子，轻轻捋着胡须，脸上满是赞赏之色，由衷地夸赞他们厉害，为了解决这河流的洪涝问题，下了如此大的狠功夫。
这修筑堤坝的事情确实不能再拖延了，青州郡每次递上来的折子，都必定会提及洪涝灾害，若再不尽早着手处理，陛下定会怪罪。
薛郎中也在一旁笑呵呵地夸奚昀聪明，厉害，“如若不是奚修撰提出在蛇溪谷选址，我们也没办法顺利开展后续工作，还有这建设溢流坝的点子，也是奚修撰想出来的，他功不可没啊！”
这些日子，薛郎中看着奚昀那本笔记本慢慢被写满，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数据、草图和心得。虽然那些字迹和图画看起来有些凌乱，他一个字都看不懂，但奚修撰非常非常认真，真心给出建议，虚心请教问题。
奚昀很谦逊地拱了拱手，说道：“这都是大家共同的功劳，离不开薛大人的悉心指导，也离不开水部司的群策群力，我只是一门外汉，最多提些建议罢了。”
其实最初是私心，他不想看到昔日受扶摇侵袭的场面再现，婴孩降生之地是故乡，他睁开眼睛在松水县，在洵阳村，那儿就是他的故乡。
“该给这陂坝取个名字。”
薛侍郎指着一处靠山的田园村庄地区，问道：“这什么地方，沣江流经此处出了青州郡。”
站在一旁的奚昀听到这话后，眼眸微微一动，赶忙上前一步拱手回答道：“回徐大人的话，此地正是下官的家乡——洵阳村，常年受到洪涝灾害。”
众人闻言皆是一顿，徐侍郎笑了两声，他拍了拍奚昀的肩膀说道：“原来如此，你的故乡水太多，这个陂坝合该取个土属性的名字来挡一挡。”
“就叫做‘厚垚陂’如何？可镇洪水猛兽，保佑一方平安。”
厚垚陂。这三字在奚昀心里滚动了一下，甚好。
他跟容芝树相见恨晚，每次奚昀有所水利工程上的发现和想法过来寻容芝树他都热情相迎，眼神中满是对奚昀才华的欣赏与认可。
奚昀到访次数的增多，就连龚尚书和徐侍郎都与他打过几次照面。徐侍郎正是徐禄舟的父亲，徐禄舟在家中提及这位奚修撰，赞其为不可多得的英才，可深交的好友。加之之前奚昀曾为工部解决过火药的棘手难题，徐侍郎对他印象极佳，与容芝树交谈时，常常笑着说：“一定要想法子把这小子留在咱们工部，日后必能成大器。”
奚昀有时候来找容芝树，不巧侍郎大人公务缠身，无暇分身。他将奚昀引荐给水部司的薛郎中，薛郎中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都不用容芝树介绍，已经一口一个“奚修撰”拉着他赶紧去了水部司。
去到水部司，一番寒暄落座后，话题很快转到了水利工程之上。沣江，作为大江流域的一条重要分支，其流经之地地形复杂多样。它并非青州郡主江，而是从旁州郡蜿蜒斜穿而来，途径塘平府，最终流入松水县。
若要修筑堤坝抵御水患，选择合适的地理位置至关重要，而最理想之处当属峡谷地带。
“薛大人您瞧，” 奚昀站起身来，在缩形地貌图前，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塘平府一处山谷地带，“这是塘平府的蛇溪谷，此处地形蜿蜒曲折。”
他边说边在河流的某个位置标上一个精致的签子，随后继续道，“这里西面开阔，河弯较大，水流相对平缓，不易形成湍急的水流，您看是这样吧？” 奚昀微微侧身，目光望向薛郎中，眼中满是谦逊与求知。
薛郎中紧盯着奚昀标点的地方，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没错，两岸皆是坚硬的花岗岩，地质条件确实不错…… 不过，此处修筑堤坝并非最佳选择，修陂坝或许更为合适。”
是了，是思维局限了。众人一直将治理水患的重点放在松水县境内的沣江流域，却忽略了其源头所在的塘平府。正是因为塘平府少有洪涝灾害，才让大家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了下游。
“那薛大人，我们不妨在这地貌图上先尝试一番如何？”
薛郎中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随即高声吩咐手下官吏：“快去，把建筑陂坝的材料都取来，动作麻利些！”
不多时，官吏们便小心翼翼地将一套建筑材料搬了进来。这些材料皆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精心缩小还原而成，每一块石头、每一片木板都制作得极为精细。
薛郎中亲自弯腰，在奚昀标点的地方，用条石板仔细地筑起了一条陂，边筑边向奚昀介绍道：“工部的这幅地貌图，是几十个工匠耗费整整三年时间才完成的。所用的土壤，皆是取自各地的原生土壤，山谷丘陵更是采集各类山石精心雕琢而成，其精准度极高，用来模拟水利工程再合适不过。”
奚昀好奇地捡了一块蛇溪谷位置的石头，仔细端详，果真是坚硬的花岗岩。他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古人的智慧与匠心，如此精细的地貌图，凝聚了多少工匠的心血与汗水啊。
待薛郎中简单修筑好一个陂后，便命人加大模拟河流水量，以模拟丰水期的水流情况。
手下官吏迅速打开水闸，汹涌的水流瞬间倾泻而出，冲向刚刚筑好的陂坝。结果刚铺好，看似坚固的陂坝在水流的冲击下直接陷下去了。
奚昀：“……”
薛郎中：“……”
奚昀望着眼前的景象，微微张着嘴，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薛郎中也是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神色中透着一丝难以置信与尴尬。
奚昀：“这……？”
薛郎中急忙叫停，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方才还信誓旦旦地同奚修撰说这地貌图上的土壤都是一比一还原的当地土质，结果自己在搭建陂坝的时候忘得一干二净，没有去测试土壤的特性。
他俯身用手指取了一点河道里的泥土，放在指尖细细捻了捻，神情专注而凝重，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沣江是淤泥地质，我方才实在是大意了。在这种地质条件下，如果直接用条石筑陂，就会像刚刚那样，由于受力不均匀而沉降下去。”
奚昀听他这么一说，心中豁然开朗，一道灵光瞬间闪过脑海，他赶紧说道：“那可以先在底部铺设木板分散陂体重压，这样就可以避免地基受力不均匀下沉的问题。”
薛郎中听闻，不禁投以赞许的目光，眼中满是欣赏，开口问道：“用何种木板你可知？”
奚昀想了想用于装潢建筑最常见的几种木材，有些不确定道：“松木吗？”
“没错！” 薛郎中肯定地说道，“松木浸于水中可长期不腐，而且它具有一定的柔韧性，可以随地基的变化而调整，这样一来，不仅解决了地基受力不均的问题，还大大增强了陂坝的抗震抗洪能力。”
奚昀点点头，受教了，他手指动了动，实在心痒，便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本略显陈旧的笔记本和一只毛笔，开始埋头苦记。
薛郎中：“？”
薛郎中看着奚昀这副勤奋努力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欣慰，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竟如此好学。
他们开始了新一轮的尝试，快速铺好了底部的松木排，然后开始铺设花岗岩石板。
两个人先试了试直的陂坝，当模拟丰水期的水流冲击过来时，发现直陂坝受到的水流冲击力较大，稳定性欠佳。于是，他们又将陂坝改成了阶梯状，把迎水面建成缓坡。这样一来，水流在冲击陂坝时，力量被分散和削弱，大大提高了陂坝的稳定性。
奚昀是有备而来，一连跑了好几天工部找薛郎中一起研究陂坝工程，薛郎中在水部司待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白饭的，选址问题解决之后几乎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六部的另外几个部门看到奚修撰频繁地往工部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意。他们私下里议论纷纷，酸溜溜地调侃道：“工部运气可真好，又要借一次东风了。” 言语中既有羡慕，又有一丝嫉妒。
容芝树听到这些议论，只是笑眯眯地不说话。等奚昀出了翰林院，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挖到工部来，为工部增添一份强大的力量。
“这么势在必得。”宋嘉树瞥了他一眼，泼冷水道：“奚修撰在我户部帮忙时，税账结算的又快又准，我瞧他也对户部很属意。”
容芝树“哼”了一声，先走一步。
奚昀忙着给汤均益写信。自从均益兄当了松水县的知县，奚昀突然深切地体会到了熟人好办事的好处。有了汤均益在松水县，中央拨人拨款过去做水利建设就不用担心中间有人捣鬼、偷奸耍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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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们决定在陂顶设置三十六道闸门，闸门的开关采用可松动的石板或者松木板升降控制。这样一来，在丰水期时，可以打开闸门泄洪，防止洪水泛滥；在枯水期时，则可以关闭闸门蓄水，保障下游的用水需求。
这个陂坝的设计已经相当完善了，但奚昀却总是觉得哪里还不够妥当。他反复地观察着模型，思来想去，始终放心不下。他担心万一再遇上像上回那样的扶摇风洪涝，即使是现在看似坚固的陂坝，仍旧有可能被冲坏。
奚昀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我觉得可以拆掉一部分闸门，按照三七分的比例，拆掉三段闸门，然后建一个溢流坝。当丰水期水位超过理想水位线时，水流就可以漫过坝体来泄洪，这样就能有效防止因阻力过大导致陂坝过载被冲毁。”
薛郎中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颇为完善的陂坝模型，思考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来试试吧。”
奚昀有些愕然，他看着薛郎中，问道：“您就不怕我的提议并非完美，要是功亏一篑该如何？” 他的心中既担心自己的提议不够成熟，又对薛郎中的信任感到有些意外。
薛郎中无所谓地笑了笑，眼中闪烁着豁达与洒脱，说道：“无妨，塌了便重新搭建，这又算得了什么。世人皆知，成功乃历经无数次失败磨砺而生，况且这地貌图本就是为反复推演实验所制。此前在实地修筑堤坝时，我们也已经塌了两回了。”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字里行间满溢着乐观坚毅之气，令奚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热流，备受鼓舞。
容芝树和徐侍郎也过来看奚昀和水司部共同建设出来的模型，两位侍郎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座崭新的陂坝模型上。徐侍郎微微俯身，拿起小铲子在蓄水区的两岸缓缓移动，精准地开凿出了干渠。
只见那清澈的 “溪水” 顺着他开凿的渠道潺潺流动，一路蜿蜒，巧妙地引向了代表田园庄稼地的区域，又通过支渠，均匀地洒落在每一寸 “农田” 上，完美地模拟出了灌溉的场景。
奚昀看着面前这个经过多日多人努力终于建设出来的陂坝模型，差点感动地流下泪水，现在这个集蓄水、灌溉、泄洪功能于一体的陂坝终于大功告成了。
徐侍郎直起身子，轻轻捋着胡须，脸上满是赞赏之色，由衷地夸赞他们厉害，为了解决这河流的洪涝问题，下了如此大的狠功夫。
这修筑堤坝的事情确实不能再拖延了，青州郡每次递上来的折子，都必定会提及洪涝灾害，若再不尽早着手处理，陛下定会怪罪。
薛郎中也在一旁笑呵呵地夸奚昀聪明，厉害，“如若不是奚修撰提出在蛇溪谷选址，我们也没办法顺利开展后续工作，还有这建设溢流坝的点子，也是奚修撰想出来的，他功不可没啊！”
这些日子，薛郎中看着奚昀那本笔记本慢慢被写满，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数据、草图和心得。虽然那些字迹和图画看起来有些凌乱，他一个字都看不懂，但奚修撰非常非常认真，真心给出建议，虚心请教问题。
奚昀很谦逊地拱了拱手，说道：“这都是大家共同的功劳，离不开薛大人的悉心指导，也离不开水部司的群策群力，我只是一门外汉，最多提些建议罢了。”
其实最初是私心，他不想看到昔日受扶摇侵袭的场面再现，婴孩降生之地是故乡，他睁开眼睛在松水县，在洵阳村，那儿就是他的故乡。
“该给这陂坝取个名字。”
薛侍郎指着一处靠山的田园村庄地区，问道：“这什么地方，沣江流经此处出了青州郡。”
站在一旁的奚昀听到这话后，眼眸微微一动，赶忙上前一步拱手回答道：“回徐大人的话，此地正是下官的家乡——洵阳村，常年受到洪涝灾害。”
众人闻言皆是一顿，徐侍郎笑了两声，他拍了拍奚昀的肩膀说道：“原来如此，你的故乡水太多，这个陂坝合该取个土属性的名字来挡一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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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垚陂。这三字在奚昀心里滚动了一下，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