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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让你顶替嘉宾你唱壁上观? 第174章 梨园

    吃过饭后,本来韩凝打算跟许安一起去戏园,但因为临时有事只能告诉他地址。

    并且告诉许安,她已经给老师打过电话了,直接去找就行。

    就这样,许安开着车独自一人前往目的地。

    名字很有意思,也很简洁,就两个字,梨园。

    分别是,韩凝还告诉了许安,说是她的师父可能有些老年痴呆,但并不严重。

    来到梨园门口,许安将车停好后,望着门楣上的牌匾,又看了看面前的朱漆门,门环上,饕餮纹在清晰可见。

    抓起门环轻叩两声,声音十分清脆。

    大概一分钟左右,木门便被打开,一个身穿白色练功服的青年探出头来。

    模样十分清秀,望着站在门口的许安,青年道:“抱歉,还没开园呢。”

    许安微微一愣,连忙道:“我不是来听戏的,我跟韩凝是朋友,来找园主赵砚秋赵老板的。”

    青年这才恍然,将木门拉开,道:“原来是韩姨的朋友,我倒是听师傅提过这事,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快请进。”

    许安笑着点头,迈步走进了梨园内。

    两人走在青石板上,淡淡的檀香味从远处飘来,许安嗅了嗅,问道:“这味道是...”

    青年起初并没有明白许安的意思,转头疑惑的看向对方,看着对方的样子这才恍然,笑着解释道:“您说的是檀香吧?那是师傅正在给祖师爷上香呢。”

    由于青年长时间在园子里,对于檀香的味道已经习惯了,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两人来到后院会客厅,许安坐在木质椅子上,望着一旁刚被放下的茶杯,有些疑惑开口:“赵先生在哪?”

    青年解释道:“我师父正在上香呢,估摸着还有个几分钟就出来了。”

    对于这种规矩许安不是很理解,但却也表示尊重,点点头后,端起茶杯用杯盖推了推茶杯里的浮叶,喝了一口,有点像龙井。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熏陶,许安硬是从什么都不懂的初学者,到现在最起码能喝出市面上几种常见茶叶的品种,不得不说这也是有些天赋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道身影从客厅门口走了进来,头发花白,很瘦,穿着一身白色唐装。

    刚一进来,便直接开口:“我听韩凝说,你要拍一部关于京剧的电影?”

    许安闻言连忙转头望去,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站起,道:“晚辈许安,见过赵先生。”

    赵砚秋点点头,上下打量了许安几眼,道:“还行,这身材这长相,倒适合学青衣。”

    许安一愣,随即便笑着回道:“赵先生您玩笑了,我这岁数早就过了学京剧的年纪了。”

    听到这话,赵砚秋点了点头,道:“看来你还真懂点京剧,你给韩凝写的那首《赤伶》我听了,很不错。

    韩凝说你要找我了解一下我当初学艺的时候?”

    许安点头,道:“是这样的,我虽然对京剧一知半解,但当初京剧繁荣的时候我却没见过,还请赵先生赐教。”

    “赐教不敢当,京剧最鼎盛的时候就要数民国时期了。

    当时我师父跟我说过一句话,那就是我们这些学京剧的赶上好时候了。”

    说到这里,赵砚秋不知道为何却摇头苦笑。

    也就在这时,许安突然发现对方右手上好似有些怪异,仔细一看这才看清。

    “您手上这疤……”许安的目光紧紧落在老人的虎口处,那里结着像是梅花一样的茧疤,仿佛是岁月镌刻下的印记,诉说着曾经的艰辛与磨难。

    赵砚秋仿佛察觉到了许安的目光,忽然翻转手腕,五指张开又骤然收拢,动作迅猛而有力,就像要抓住虚空中那隐藏着的某个重要物件。

    只不过接下来赵砚秋并没有解释这道疤,而是说了其他。

    “当年师父让我们跪在腊月结冰的河面上,眼皮要用竹签撑着不许眨。”老人食指轻点自己眼尾,“班主端着热茶壶站在旁边,谁要是晃了神,整壶滚水就浇在冰面上。”

    许安听着,后颈不禁窜起一股凉意,仿佛能够看到七十年前的那个冬日,七八个孩童跪在冰面上,瑟瑟发抖的身影在他眼前浮现。

    薄冰被他们的体温融化成水洼,又很快在棉裤上结成冰碴,那刺骨的寒冷仿佛透过文字,直接钻进了他的骨髓。

    “那年三师兄庆生逃跑,被抓回来时戏服里还裹着半块豌豆黄。”赵砚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太师椅扶手上的雕花,那雕花精美而复杂,却也无法掩盖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甸甸的历史重量。

    就这样,赵砚秋一说就是整整一下午。

    期间许安没有开口,他好像知道对方陷入了回忆当中,就这么静静聆听。

    暮色渐渐漫进空荡的戏园,整个戏园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色彩。

    许安默默地望着客厅墙上褪色的戏装照,照片里的赵砚秋扮的虞姬正拔剑出鞘,水袖如白练悬在半空,那婀娜的身姿和决绝的神情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动人的故事。

    那些定格在相纸里的身段,原是蘸着血泪磨出来的功夫,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无尽的情感和力量。

    铜锣声突然炸响,如同惊雷一般,惊得许安手里的茶盏差点翻倒。

    他连忙转头顺着门口望去,只见几个穿着练功服的少年正在台侧热身。

    夕阳的余晖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斜斜地切过青砖地上经年的裂纹,仿佛是时间的手,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铜炉里的沉香灰断成三截,发出清脆的声响。

    赵砚秋起身时,骨骼发出枯竹般的脆响,那声音仿佛是岁月的叹息。

    他引着许安穿过垂花门,青砖缝里钻出的野草蹭过缎面千层底,在月白色裤脚留下几点泥痕。

    那些野草顽强地生长着,尽管身处这繁华的戏园之中,却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本性,就像京剧这门艺术,历经岁月的洗礼,却依然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这是当年师父传的蟒袍。”老人推开西厢房的雕花木门,一股霉味裹着樟脑气息扑面而来。

    玻璃罩里金线绣的团龙已经发黑,玉带扣上还沾着斑驳的胭脂,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荣耀。

    “九岁那年我偷穿它学走台步,被班主吊在房梁上抽了二十藤条。”赵砚秋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那是对过去的回忆,也是对自己年少轻狂的一种无奈。

    许安注意到衣箱最底层压着件撕成两半的鱼鳞甲,银甲片在昏暗中泛着冷光,就像历史的碎片,散发着古老的气息。

    赵砚秋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残甲,甲叶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清响,那声音仿佛是时间的回声,在这寂静的戏园里回荡。

    “庆生师兄咽气前攥着这甲片,说他来世要做只檐下的麻雀。”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悲伤,仿佛在讲述一个无法言说的故事。

    暮色漫上窗棂时,院里传来少年人清亮的吊嗓声。

    那声音清脆而悠扬,充满了朝气和活力。

    赵砚秋突然抓住许安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仿佛要把他的灵魂都拽进这个充满京剧韵味的世界里。

    “你听听,这‘海岛冰轮初转腾’的‘转’字,该是舌尖抵着上牙膛往外送,现在这些孩子用嗓子硬扯!”

    老人的眼神中充满了不满和担忧,他希望这些孩子能够真正理解京剧的精髓,而不是仅仅把它当作一种表演的技巧。

    几个扎靠旗的武生从月洞门跑过,手机外放的电子音混着嬉笑。

    那声音打破了戏园的宁静,让赵砚秋感到无比的愤怒。

    老园主颤巍巍地指向戏台方向,“当年我们练抢背,要在青石板上摔出响儿。

    现在垫着三层海绵毯,倒比闺阁小姐还金贵。”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慨和无奈,仿佛在叹息着京剧的衰落。

    正说着,穿粉色练功衫的少女捧着保温杯跑过。

    赵砚秋忽然抄起靠在墙边的竹刀,刀背重重敲在少女的小腿肚上。

    “云手要含胸收腹,你这螃蟹似的横晃,上了台连龙套都跑不得!”少女疼得单膝跪地,保温杯滚出老远。

    许安见状,要去扶,却被老园主横臂拦住。

    “二十年前在天津卫,观众往台上扔茶碗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弯腰拾起保温杯,杯壁上印着卡通猫图案,那图案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如今倒好,带着这些劳什子进后台。”

    夜色渐浓时,许安在耳房发现了一本泛黄的《梨园训规》。

    借着手电筒的光,他看见某页空白处画着歪扭的小人,旁边用朱砂笔批着密密麻麻的“正”字。

    最底下一行小楷写着:“今日背错《游园》唱词,掌嘴三十,左耳已三日不闻声。”那一个个“正”字,仿佛是对孩子们的严格要求,也是对京剧传承的一种执着。

    忽然听得院中喧哗,许安循声望去,见赵砚秋正在训斥偷玩手机的琴师。

    老人将京胡弓子狠狠摔在地上,马尾弦断成几截,那声音仿佛是对传统艺术的一种呐喊。

    “《夜深沉》的过门要弓弓见血,你这软绵绵的调子,给死人出殡都嫌晦气!”

    老人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他希望琴师能够真正理解这首曲子的内涵,而不是仅仅把它当作一种演奏的技巧。

    更深露重时,许安跟着赵砚秋查夜。

    路过锅炉房,老园主突然驻足,指着墙角的铸铁煤钩。

    “四六年冬天,我和庆生在这偷烤白薯。班主把我们十根手指按在煤钩上烙,说是治偷盗的毛病。”

    月光下,他摊开的手掌果然有梅花状的疤痕,那疤痕仿佛是历史的烙印,见证了京剧传承的艰辛。

    也是许安最初见到赵砚秋时发现的疤痕。

    许安望着那疤痕,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他仿佛能够看到那个寒冷的冬天,两个孩子在煤钩前痛苦的表情,也能够感受到京剧传承者们所付出的代价。

    “那后来呢?”许安忍不住问道。

    赵砚秋微微叹了口气,“后来,我们还是坚持了下来。虽然经历了很多磨难,但我们对京剧的热爱从未改变。”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信念,仿佛在告诉许安,京剧这门艺术将会一直传承下去。

    许安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京剧是一门非常珍贵的艺术,它承载着历史和文化的记忆。我们应该珍惜它,传承它。”

    赵砚秋看着许安,眼中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你能明白这些,我很高兴。希望你能把京剧的魅力展现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了解和喜爱这门艺术。”

    许安郑重地承诺道:“我会的,我一定会努力让更多的人爱上京剧。”

    离开梨园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

    许安一个人坐在车上,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然后倚靠在驾驶位,透过车窗看着满天星辰。

    梨园的经历让他知道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这些是任何影视剧都不曾听闻的。

    他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了一句话,虽然有些不恰当,但却十分贴切。

    ‘总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

    为了呈现最好的舞台表演,任何演员在私下的付出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就像是舞台上最不起眼的伴舞,运气好的镜头扫过能露个脸,但更多的仍旧默默无闻,但她们在背后的付出却一点不掺杂运气成分,而是实打实的苦练。

    ‘嗡嗡嗡’

    手机震动,许安拿出来看,发现是颜洛梦打来的。

    接起后,颜洛梦的声音传了过来。

    “今天还回来吗?”声音很轻,仿佛拨开了许安心头的苦闷。

    “回啊,怎么不回,我这就往家赶。”许安笑着回道,好似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诗和田野。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虽然外人看着有些苦,但当事人却觉得很正常,并且十分热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