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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北大 第173章 唯有他敢跟县长老爷吵架

    后来在沱江城里,一直都是万寿宫江西同乡会总管。

    爷爷在江西的本事虽然好,却因为家穷极了而外出,那人当然就是嗜钱嗜田嗜地如命的。

    还是小小年纪,在常德打工时。就趁着人家东家宅心仁厚,用东家仓库里头的物资,悄悄地在外面放高利贷。

    好在东家虽然发现了,可是见他在工作中,平时相当勤勉,也不多加追究。这就让他混了有好多的时日。

    爷爷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心气倒是挺高。取得了老板的信任,私下里攒积了一些钱,就在常德的麻阳水码头上,弄了一大船的桐油和朱砂。

    一心想着,要放到东方城里,去发大财。哪个晓得,你这般的苦命人,自己纵有千算万算,不如上天给你一算。

    他这边的船刚刚起航,那边王八蛋的飞机,就冲了过来。在一阵惊涛骇浪之中,他除去自己的一条小命之外,一时间什么也没有了。

    在码头上,这位可怜的江西打工仔,狠狠地哭了个昏天黑地。东家晓得了,不但不怪他,还专门跑到码头,请他再回去上班。

    爷爷的脸,哪里有地方再放了。最后还是没有回去,一是好马不能够再吃回头草。二是他实在也是没有面子,再回老东家那里了。

    邀了几个朋友,和当年的沈从文先生一样,朔沅江转辰水往上,到了沱江城。先是和朋友一起在南门上,开了一个小小门面。

    稍微有点钱之后,两个人就拆了伙,他一个人接了手。没有多久,他在沱江城又一次起家。手上刚刚有点钱,就初心不改,赶快在沱江城东南二门地方上,这边买房那边购了门面。

    没有多久时局大变,好多要逃跑的富人,尤其是当年的军人,纷纷要放弃田产。他马上去土桥垅那边,左买一坵田,右置一块地。

    有机会买田买地买房子铺子,那是陈本虚爷爷几十年来的渴望。一辈子的心愿。陈本虚的伯伯笑他,他还当然地,就什么也不相信:

    “自己一不偷二不抢,心血汗水劳动来的钱,买了田地房子铺子,哪个会眼给来分你的。照你这样子胡说八道,难道这满世界,都是土匪了不成?你个早睡晚起的懒鬼,编起段子来骗你老爸爸。”

    大骂陈本虚的伯伯,是个败家子。还把才新婚的大儿子,一时间就扫地出了大门。陈本虚的爷爷不光是攒钱,收田置地如命胆子也不小。

    沱江城里里外外,大大小小,地主资本家不计其数,分田分地分房子的,不晓得分了有多少。

    也没有哪个敢吭一声。唯有他一个人,敢跟县长老爷吵架。

    原因是在中营街那里,有一栋本来是陈本虚伯伯早年的婚房。伯伯被他赶出家门,一怒之下去了神奇县开店,之后就出租给了别人。

    分田分地了之后,那家人见风使舵,起了点坏心眼。就说那个房子,是他家自己的。政府要分了你的田,分了你的地。陈本虚的爷爷,一开始,还是个识时务者。

    可是看到你单家独户的人,竟然也敢趁机侵门踏户。这就让他气得七窍生烟,实在是受不了。就说他的田他的地,是自己买来的,不是抢人家的。

    这栋房子,当然就是自己的。左争右争了之后,那家人突然心急起了恶意。竟然造了一个大谣,说爷爷说这个政府的共字,以后只有二十六年的命。

    这一时间,就不得了了。立即来了人,就把陈本虚爷爷一索子,绑进了沱江城大牢。

    几天几夜的连续审问,任打任骂任酷刑,爷爷就只有一句话到底:

    “多少年我不晓得,我只晓得的是:只有天晓得!人在做,天在看!”

    问不出一个结果来,他们就把陈本虚爷爷和当一个叫谢蛮婆的泼妇,关在了一个笼子里。要由她来整治老爷爷。

    谢蛮婆是沱江城里人,早在政权快要更替之前,她有个弟弟在社会上,为人不端,被当时的掌权人陈统领,给一枪做掉了。

    这事情让谢蛮婆受到很大刺激。政权更替后,沱江城斗地主,斗资本家,斗土匪,斗恶霸批斗声四起。

    谢蛮婆于是乎,找到了出人头地的好机会。但凡有斗争会,谢蛮婆一马冲上台,劈头盖脸,必定要大声批斗一番。

    开始工作人员不知究里,很欢迎她上台。上了几次之后,大家就发现,她几句话说了,就说起来他弟弟的冤情。

    她弟弟的事情,其实早在沱江城,就人神共愤。到这里一说,台下很多人就没有兴趣。

    人到中年且年富力强的泼妇,当然晓得了上面的有意安排,这也是她将功折罪的一个机会。

    面对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这正是她显功夫的强项。于是日里夜里,打,掐,扭,捶,整得陈本虚的爷爷,日日夜夜,鬼哭狼嚎。

    但是陈本虚爷爷哪怕你就是要了他的命,总归还是那一句话:

    “多少年,我不晓得。我只晓得,上有天晓得!下有地晓得。人在做天在看!”

    正是那要毙了他的时候,农会有个人。就是原来帮他买田买地的那个人,正好从北方开会回来,晓得了这个事情就说:

    “人家十字街陈老板,他只是想田想地想房子,不是个坏人。以前我帮他做事。办告诉他说,土桥垅那里有一块田,他就把光洋送给我,报送他买好了。

    “他连那张纸,看都不看。到了第二年,我跟他说,陈老板,今年天干,谷子少。陈老板脑壳都不抬,说,少了,那就少点。人家要是不够吃,那就算了。

    “这样子的人,在我们沱江城,怕是没有几个的,怎么又会是个坏人?”

    就是这样子,得了他的一话。陈本虚爷爷,才算捡得了一条小命。

    陈本虚爷爷,成了沱江城的地主。弄得陈本虚家里,一时间什么都不是了。陈本虚伯伯呢,之后只是个资本家,还当上了县药材公司的经理。

    人家这一当,还是好多年。到底去不去,读这个书?为了这五千块钱,陈本虚犹豫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