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桂飘香 番外：日记（7）
1992年11月3日
鉴于他最近对他老大如此不尊重，所以，我打算将今年给他缝的灰兔子换成一只带黑斑的白兔子。
一想到当他看到这只奇丑无比的兔子，却仍要笑着接纳时，我就报复成功了。
（即使这是最窝囊的报复方式）
就在我兴致勃勃，开始缝这只丑兔子的时候，他突然就跑进来了，把我吓得一激灵。
我赶忙将这只丑兔子藏在身后，还不慎刺到了自己的手。
“怎么了？”
我有些尴尬的看着他笑笑，心中揣测着他有没有看到这只兔子。
“老大，我有件要事要同你说。”
他表情严肃认真的凑在我跟前。
“今天老师上课讲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我看着他一字不落的把课本上，所讲的知识点背下，眼里满是担忧的看着我。
“所以？”
“所以，我决定加大对你的管理制度。让老大你变成遵纪守法的三好青年。”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心中对于这一个加大管理制度，隐隐感觉到不简单。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制定了一个严格的做人守则。你我都要按照这张表上面的来行事，犯错有惩罚，做好了有奖励，赏罚分明！”
眼前的这位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他今天穿了一身便捷的长裙，是暖黄色带着碎花的裙子，脚上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啊？”
我有些诧异的，瞄了一眼，他手中拿着的厚厚的一沓纸。
“首先，以后我们但凡无缘无故的聚众斗殴，打架，一律按一次打五十起算。”
我看着他拿出了那一沓纸，开始照着上面的读。
“其次，我们不能再偷任何一个人的东西了，无论他好坏，无论偷东西的前提，与用途……”
之后这絮絮叨叨的一大段话，我就没用心听了，只是越来越觉得，日子渐渐没了盼头，当今唯一用来维持生计的法子，就这样被这位秦大法官三言两语的断绝了。
这又比不同外面的社会，有手有脚还能讨口饭吃。
我在这，一出现在他们面前就招人赶，原先院里每个人都有的一日三餐，到我这就没了保障。
哎，如今这般境地，便是天要亡我，偏偏我还得顺着天意来了。
“听进去了吗？”
他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话后，看到我心不在焉，平和的问了我一声。
“啊，听听进去了。”
我自是从刚刚起就在不情愿的在心中抱怨着，又哪还会认真的去听他叨叨了些什么？
“好的，那先归纳一下，我刚刚讲了多少点吧。”
我本就不多撒谎，此刻更是一时语塞张张嘴，心中尚未编排好说辞，便又听到他说。
“对了，加多一条，撒谎的话，一次按打嘴100来算哦。”
我看到他的眼角弯弯，脸上带着明媚，又有些古灵精怪的神情，就这么抬着头看我，嘴角还有一丝淡淡的微笑。
“嗯……”
原先好不容易在心中想出来短短几句的辩解，一瞬间全忘了，不经意间，我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也就被他抓住了端倪。
“所以，你根本没有在听，对吧？”
“我……”
我看到他脸上的笑突然变得严肃，冷着脸，一甩头发，在桌子上，不知拿了些什么，就当我疑惑时，一把桃木色的木尺出现在面前。
“可是我今天，表现乖，好不容易在平奶奶那求来的，专门用来管教你。”
……
1992年12月3日
距离上次被他教训过一顿后，我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继续维持生计，虽然，一日三餐似乎不太成问题。
平奶奶每天都会送点青菜，鸡蛋过来给我们，他时不时还会去向食堂的大爷大妈讨要食材。
确实，是讨要，不是那种讨要。
毕竟如此可爱乖巧的一个女孩子，提出的小小请求，也没人会拒绝啊。
但是，月初便是他生日了，我原先用来缝兔子的布料准备不够充足，少了一尺，恰好，那死院长刚从外边进购了一批布料回来……
我秉承着不拿白不拿，一尺不成大患，他90%肯定也不知道，所以，就偷偷的去拿了一尺。
自然，我拿的时候原先是打算只拿一尺的，但是，当我看到他堆着满满一个仓库的布料后。
我觉得，一卷，都拿他少了。
恰好，衣柜里他的裙子，已经有许多坏了，破洞了，脏的不能要的了。
我虽然不知道他原先是多久换一次裙子，但总觉得他跟我的这段时间，衣服坏了更平常。
原先斯斯文文，文文静静的一个女孩，现在成天跟着院中的几个男孩子在抽陀螺，竟然连王小胖他都玩到一块去了！
真的是！算了，大哥一般也不能无缘无故限制小弟的交友，我也就不跟那胖子计较。但在心中，还是觉得不开心。
王胖子铁定是觊觎他的美色，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得保护好自己的小弟啊！
就在我一路上都在想着，王胖子是否对我家小弟图谋不轨时。
我家小弟他，突然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回来了？”
“啊？”
不是，他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在操场那玩吗？怎么就回来啦？
我有些慌张的把手中的布料往后藏起来，有些无辜的看着他。
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他挑着眉，识破了我拙劣的演技。
“没事，就是今天院长在我们面前发了脾气，说是打算祝我给全院统一的服装，少了一卷布料。他说，如果有人拿到之后，主动愿意归还，他可以既往不咎。”
“啊……”
我自以为隐瞒的很好，带着有些惊奇，诧异的表情看着他，还不动声色的往屋里走。
“诶，你知道是谁吗？”
他忽然向我走近了一步，今天的他没穿裙子，而是穿着福利院给大家统一发放的长袖长裤，还套着一件厚重的棉外套。
这身装扮倒显得他更可爱了，身形比以前圆润了许多，也挺拔了许多，如今也就比我矮一个头。
“不知道啊，我刚刚去找平奶奶了，不过他老人家似乎不在。”
我成功的，不着痕迹的挪动到屋里，现在至关重要的一步，就是在他不会发现的情况下，将这一卷布料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这样啊。”
他似乎有些遗憾的说着，已经回过头去，我也在他回头的一刹那，将这卷布料扔进了衣柜的最里端。
可意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降临了。
他一个回头，面带微笑眉飞色舞的看着我准备关衣柜的手。
“哦？”
此刻，他脸上玩味的笑更加浓厚了，像是抓到一只偷吃还没抹干净嘴的小耗子，准备将这只可怜的耗子就地处决。
“斯……我记得，衣柜里面，我好像还有件衣服没拿出来洗。”
他不动声色的，就着我握着衣柜门的手，缓慢的将柜门打开。
于是，在里头五颜六色的裙子中，一卷黑色的，在白色衣服上面躺着的布料，就显得格外明显。
“天呐！这个布料怎么在这？难不成是我偷的？”
我此刻的心中已经警铃大作，他说话时，就一直看着我，好似已经认定这就是我偷的一般。
“那太糟糕了，我得赶紧去拿着这卷布料认错。虽然，他对我的印象可能会糟糕许多，甚至，不会再允许，我借走食堂的素材。不过，只要知错能改，都是好孩子。”
到这里，我愚钝了一天的脑袋，终于醒悟，他分明就是在暗示我，早点乖乖认罪，还能少挨几下！
可是，现在就招了，我面子往哪搁啊！
又在我百般纠结之时，他又说话了。
“所以，这一位好孩子，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此刻，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犹如一条在案板上奋力挣扎的鱼，早已离开水中，毫无还生的可能。
“我，我认了。”
“那么，这位林殷奇同学，按照我们俩之间友好的规定，你应该接受怎样的惩罚呢？”
我能说，不想要惩罚吗？不能，因为他的手上已经又拿上了那一把桃木色的戒尺，另一只手上就拿着我的赃物。
不知道多久之后，不知道被他打了多少下之后……
他悲惨，无助，痛苦的老大，已经感受到了人生的绝望，所以，我在快被他打死之前，问出了我的最后一个疑问。
“院长他，叫我什么时候去，还这个布料？”
我的声音已经哽咽，为何一个如此文静美好的女孩，能下如此的狠手？
“什么还布料？”
我原先整个人趴在床上，头枕在他腿上，听到这逆天发言后，惊讶的艰难的抬起头，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被骗了。
“哦，你说那件事啊，他没叫还回去，也没有发现少了。”
我感受着他的手，在我的头发上乱摸，似乎还想给我扎个小揪揪。
“只不过，我想借这件事，告诉这位好孩子，要勇于承认错误。”
我光是听了前半句，就已经感受到了世道的险恶。听完后半句，已经无颜面对，我过往的光辉了。
想当初，我叱咤风云，将这全院的小屁孩打的屁滚尿流的时候，未曾想过，还有如今的一天呢！
更可悲的是，如今的我满是伤痕，但趴在他腿上时，竟然会莫名的感到一丝丝安慰，与满足。
看着他，有些心疼的，难受的看着我时。
听到他，喃喃的在我耳边说，老大，我知道世道待你不公，但我们总要光明的活着”时；
在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身上带着的那若有若无的幽香时，我也会生出一种，一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我想，这大概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含义吧。
……
1993年1月5日
今天就是他十岁的生日啦，我还是把那一个，已经不算是惊喜的惊喜送给他。
但他似乎很是惊喜的收过这个惊喜，抱着这一个，我付出了惨重代价的，丑不拉几的兔子，扬言要把它放在床上，抱着它睡一整年。
这只兔子，我原先还想再多加点黑条纹，可后来觉得，还是原先那样最丑，最独特。
那天，穿着白色蓬蓬裙，白色丝袜，小黑皮鞋的他，手中抱着的是一个白色身体，有两对黑耳朵，四只黑爪子，一个黑尾巴，一个黑鼻子的丑兔子。
我自认为这兔子是极丑的，可他却认为这兔子有特色极了。
他对这只兔子很满意，对他的生日过的也十分满意。
我十分难得的，给他下了一次厨房，大概也就仅此一次吧，做了一道最拿手的红烧鸡翅，虽然五个里面有三个糊掉了，全部都放盐，放的太多。
难吃到他可以怀疑我在报复他的程度。可他还是依旧，微笑着吃完了。
唉，大概他真的十分爱我吧，就连如此的所以就爱屋及乌的，对于有关我的一切照盘全收。
晚宴的主菜，红烧乳猪，这可是林小宝爷爷花大价钱采购回来的，生日的时候，院长也来了。
没办法，谁叫这两位爷爷奶奶，是整个福利院，除了院长之外，最有说话权的人了！
这狗屎院长看到我自然还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耐不住，我是爷爷奶奶的客人，他也不好说什么。
我自然也能看清他的嘴脸，无非就是想来蹭一下这只烤乳猪！毕竟在如此偏远的郊区，吃上城里两三百一个的烤乳猪，可是极为难得！
整个晚上，可以说的算是全年里面第二丰盛的了，毕竟今天是大年初二。一个两层的豪华蛋糕，数十道菜齐齐整整的摆在台面上，说实在话，我倒是极少能吃到如此隆重的一餐。
也是因为他今年十岁吧，是个重要的日子！
吃过饭后，他在院长那一番美言，给我争取到了在校听课，学习的机会。
虽然我自学也能学懂，但是我亲爱的小弟他竟然如此有心，那我这个老大也自然要笑纳了。
……
鉴于他最近对他老大如此不尊重，所以，我打算将今年给他缝的灰兔子换成一只带黑斑的白兔子。
一想到当他看到这只奇丑无比的兔子，却仍要笑着接纳时，我就报复成功了。
（即使这是最窝囊的报复方式）
就在我兴致勃勃，开始缝这只丑兔子的时候，他突然就跑进来了，把我吓得一激灵。
我赶忙将这只丑兔子藏在身后，还不慎刺到了自己的手。
“怎么了？”
我有些尴尬的看着他笑笑，心中揣测着他有没有看到这只兔子。
“老大，我有件要事要同你说。”
他表情严肃认真的凑在我跟前。
“今天老师上课讲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我看着他一字不落的把课本上，所讲的知识点背下，眼里满是担忧的看着我。
“所以？”
“所以，我决定加大对你的管理制度。让老大你变成遵纪守法的三好青年。”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心中对于这一个加大管理制度，隐隐感觉到不简单。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制定了一个严格的做人守则。你我都要按照这张表上面的来行事，犯错有惩罚，做好了有奖励，赏罚分明！”
眼前的这位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他今天穿了一身便捷的长裙，是暖黄色带着碎花的裙子，脚上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啊？”
我有些诧异的，瞄了一眼，他手中拿着的厚厚的一沓纸。
“首先，以后我们但凡无缘无故的聚众斗殴，打架，一律按一次打五十起算。”
我看着他拿出了那一沓纸，开始照着上面的读。
“其次，我们不能再偷任何一个人的东西了，无论他好坏，无论偷东西的前提，与用途……”
之后这絮絮叨叨的一大段话，我就没用心听了，只是越来越觉得，日子渐渐没了盼头，当今唯一用来维持生计的法子，就这样被这位秦大法官三言两语的断绝了。
这又比不同外面的社会，有手有脚还能讨口饭吃。
我在这，一出现在他们面前就招人赶，原先院里每个人都有的一日三餐，到我这就没了保障。
哎，如今这般境地，便是天要亡我，偏偏我还得顺着天意来了。
“听进去了吗？”
他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话后，看到我心不在焉，平和的问了我一声。
“啊，听听进去了。”
我自是从刚刚起就在不情愿的在心中抱怨着，又哪还会认真的去听他叨叨了些什么？
“好的，那先归纳一下，我刚刚讲了多少点吧。”
我本就不多撒谎，此刻更是一时语塞张张嘴，心中尚未编排好说辞，便又听到他说。
“对了，加多一条，撒谎的话，一次按打嘴100来算哦。”
我看到他的眼角弯弯，脸上带着明媚，又有些古灵精怪的神情，就这么抬着头看我，嘴角还有一丝淡淡的微笑。
“嗯……”
原先好不容易在心中想出来短短几句的辩解，一瞬间全忘了，不经意间，我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也就被他抓住了端倪。
“所以，你根本没有在听，对吧？”
“我……”
我看到他脸上的笑突然变得严肃，冷着脸，一甩头发，在桌子上，不知拿了些什么，就当我疑惑时，一把桃木色的木尺出现在面前。
“可是我今天，表现乖，好不容易在平奶奶那求来的，专门用来管教你。”
……
1992年12月3日
距离上次被他教训过一顿后，我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继续维持生计，虽然，一日三餐似乎不太成问题。
平奶奶每天都会送点青菜，鸡蛋过来给我们，他时不时还会去向食堂的大爷大妈讨要食材。
确实，是讨要，不是那种讨要。
毕竟如此可爱乖巧的一个女孩子，提出的小小请求，也没人会拒绝啊。
但是，月初便是他生日了，我原先用来缝兔子的布料准备不够充足，少了一尺，恰好，那死院长刚从外边进购了一批布料回来……
我秉承着不拿白不拿，一尺不成大患，他90%肯定也不知道，所以，就偷偷的去拿了一尺。
自然，我拿的时候原先是打算只拿一尺的，但是，当我看到他堆着满满一个仓库的布料后。
我觉得，一卷，都拿他少了。
恰好，衣柜里他的裙子，已经有许多坏了，破洞了，脏的不能要的了。
我虽然不知道他原先是多久换一次裙子，但总觉得他跟我的这段时间，衣服坏了更平常。
原先斯斯文文，文文静静的一个女孩，现在成天跟着院中的几个男孩子在抽陀螺，竟然连王小胖他都玩到一块去了！
真的是！算了，大哥一般也不能无缘无故限制小弟的交友，我也就不跟那胖子计较。但在心中，还是觉得不开心。
王胖子铁定是觊觎他的美色，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得保护好自己的小弟啊！
就在我一路上都在想着，王胖子是否对我家小弟图谋不轨时。
我家小弟他，突然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回来了？”
“啊？”
不是，他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在操场那玩吗？怎么就回来啦？
我有些慌张的把手中的布料往后藏起来，有些无辜的看着他。
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他挑着眉，识破了我拙劣的演技。
“没事，就是今天院长在我们面前发了脾气，说是打算祝我给全院统一的服装，少了一卷布料。他说，如果有人拿到之后，主动愿意归还，他可以既往不咎。”
“啊……”
我自以为隐瞒的很好，带着有些惊奇，诧异的表情看着他，还不动声色的往屋里走。
“诶，你知道是谁吗？”
他忽然向我走近了一步，今天的他没穿裙子，而是穿着福利院给大家统一发放的长袖长裤，还套着一件厚重的棉外套。
这身装扮倒显得他更可爱了，身形比以前圆润了许多，也挺拔了许多，如今也就比我矮一个头。
“不知道啊，我刚刚去找平奶奶了，不过他老人家似乎不在。”
我成功的，不着痕迹的挪动到屋里，现在至关重要的一步，就是在他不会发现的情况下，将这一卷布料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这样啊。”
他似乎有些遗憾的说着，已经回过头去，我也在他回头的一刹那，将这卷布料扔进了衣柜的最里端。
可意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降临了。
他一个回头，面带微笑眉飞色舞的看着我准备关衣柜的手。
“哦？”
此刻，他脸上玩味的笑更加浓厚了，像是抓到一只偷吃还没抹干净嘴的小耗子，准备将这只可怜的耗子就地处决。
“斯……我记得，衣柜里面，我好像还有件衣服没拿出来洗。”
他不动声色的，就着我握着衣柜门的手，缓慢的将柜门打开。
于是，在里头五颜六色的裙子中，一卷黑色的，在白色衣服上面躺着的布料，就显得格外明显。
“天呐！这个布料怎么在这？难不成是我偷的？”
我此刻的心中已经警铃大作，他说话时，就一直看着我，好似已经认定这就是我偷的一般。
“那太糟糕了，我得赶紧去拿着这卷布料认错。虽然，他对我的印象可能会糟糕许多，甚至，不会再允许，我借走食堂的素材。不过，只要知错能改，都是好孩子。”
到这里，我愚钝了一天的脑袋，终于醒悟，他分明就是在暗示我，早点乖乖认罪，还能少挨几下！
可是，现在就招了，我面子往哪搁啊！
又在我百般纠结之时，他又说话了。
“所以，这一位好孩子，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此刻，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犹如一条在案板上奋力挣扎的鱼，早已离开水中，毫无还生的可能。
“我，我认了。”
“那么，这位林殷奇同学，按照我们俩之间友好的规定，你应该接受怎样的惩罚呢？”
我能说，不想要惩罚吗？不能，因为他的手上已经又拿上了那一把桃木色的戒尺，另一只手上就拿着我的赃物。
不知道多久之后，不知道被他打了多少下之后……
他悲惨，无助，痛苦的老大，已经感受到了人生的绝望，所以，我在快被他打死之前，问出了我的最后一个疑问。
“院长他，叫我什么时候去，还这个布料？”
我的声音已经哽咽，为何一个如此文静美好的女孩，能下如此的狠手？
“什么还布料？”
我原先整个人趴在床上，头枕在他腿上，听到这逆天发言后，惊讶的艰难的抬起头，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被骗了。
“哦，你说那件事啊，他没叫还回去，也没有发现少了。”
我感受着他的手，在我的头发上乱摸，似乎还想给我扎个小揪揪。
“只不过，我想借这件事，告诉这位好孩子，要勇于承认错误。”
我光是听了前半句，就已经感受到了世道的险恶。听完后半句，已经无颜面对，我过往的光辉了。
想当初，我叱咤风云，将这全院的小屁孩打的屁滚尿流的时候，未曾想过，还有如今的一天呢！
更可悲的是，如今的我满是伤痕，但趴在他腿上时，竟然会莫名的感到一丝丝安慰，与满足。
看着他，有些心疼的，难受的看着我时。
听到他，喃喃的在我耳边说，老大，我知道世道待你不公，但我们总要光明的活着”时；
在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身上带着的那若有若无的幽香时，我也会生出一种，一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我想，这大概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含义吧。
……
1993年1月5日
今天就是他十岁的生日啦，我还是把那一个，已经不算是惊喜的惊喜送给他。
但他似乎很是惊喜的收过这个惊喜，抱着这一个，我付出了惨重代价的，丑不拉几的兔子，扬言要把它放在床上，抱着它睡一整年。
这只兔子，我原先还想再多加点黑条纹，可后来觉得，还是原先那样最丑，最独特。
那天，穿着白色蓬蓬裙，白色丝袜，小黑皮鞋的他，手中抱着的是一个白色身体，有两对黑耳朵，四只黑爪子，一个黑尾巴，一个黑鼻子的丑兔子。
我自认为这兔子是极丑的，可他却认为这兔子有特色极了。
他对这只兔子很满意，对他的生日过的也十分满意。
我十分难得的，给他下了一次厨房，大概也就仅此一次吧，做了一道最拿手的红烧鸡翅，虽然五个里面有三个糊掉了，全部都放盐，放的太多。
难吃到他可以怀疑我在报复他的程度。可他还是依旧，微笑着吃完了。
唉，大概他真的十分爱我吧，就连如此的所以就爱屋及乌的，对于有关我的一切照盘全收。
晚宴的主菜，红烧乳猪，这可是林小宝爷爷花大价钱采购回来的，生日的时候，院长也来了。
没办法，谁叫这两位爷爷奶奶，是整个福利院，除了院长之外，最有说话权的人了！
这狗屎院长看到我自然还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耐不住，我是爷爷奶奶的客人，他也不好说什么。
我自然也能看清他的嘴脸，无非就是想来蹭一下这只烤乳猪！毕竟在如此偏远的郊区，吃上城里两三百一个的烤乳猪，可是极为难得！
整个晚上，可以说的算是全年里面第二丰盛的了，毕竟今天是大年初二。一个两层的豪华蛋糕，数十道菜齐齐整整的摆在台面上，说实在话，我倒是极少能吃到如此隆重的一餐。
也是因为他今年十岁吧，是个重要的日子！
吃过饭后，他在院长那一番美言，给我争取到了在校听课，学习的机会。
虽然我自学也能学懂，但是我亲爱的小弟他竟然如此有心，那我这个老大也自然要笑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