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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 第122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熬煮米粥的时候,我恍惚地又准备好了四人的碗筷,大抵是因为总是觉得夏辉已经回来了,所以想要再同他坐在餐桌前聊些可有可无的琐事——纵使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画室的储物间也早已显得有些过于拥挤了就是——譬如在几天之前表达过对于矢车菊那孩子身世之谜的担忧,偶尔也会这样涉及到我所不能够帮上忙的事情。

    好吧,我承认自己或许是有些神经过敏了,否则也不会总在心里嘀咕着有关于他的种种了,毕竟明明手机就在身旁,如果想要宣泄不满的话也是很简单不过的事情,可无论如何就是做不到,只得默默憋着一股气,这样一股莫名其妙的气。

    “什么意思?我喝不了两碗哦。”而偏偏还会有墨菊这样看不懂气氛的孩子,围在自己身边总是说些无意冒犯但就是让我难受的话来,抬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摆出一副很天真的模样,让自己毫无办法,“话说,沐姐姐,夏辉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还指望他给我们带些特产回来呢。”

    “啊哈哈……我不知道啊……”盛饭端坐,我要是知道那货怎么会突然给自己发个什么“想要再回老家一趟,可能晚几天才回来”的理由是什么,还至于像现在这样变得烦躁起来吗?

    真的是,自己已经完全依赖上夏辉的存在了,搞得好似什么恋爱脑,整天不是想着他就是想着他那样,恐怕再过不久都会变得痴傻起来,难不成还要患上相思病吗?

    “嗯……我吃饱了。”再看看矢车菊那小家伙,为什么她就可以镇定自若地老老实实吃饭看书?几乎是连一丁点情绪都没有外泄,与世无争的模样是想说自己毫不在意吗?开什么玩笑啊!“那个……沐姐姐,你冷静一点,我想夏辉他肯定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嗯嗯嗯!我理解啊,当然理解!”无非就是把我抛弃下来而自顾自地连到底想要干什么都不说便又加了几截行程罢了,这怎么能不理解呢?我实在太冷静了,“那么咱们中午吃什么呢?还是面条吗?哎呀水煮白面我可是很拿手的啦!”

    “姐姐,沐姐姐她是不是坏掉了?我们不是刚吃完午饭吗?”

    “墨菊你……还是少说点话吧。”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情,表面看上去是在教育自己的好妹妹,实则难道不是在可怜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吗?连矢车菊这样的孩子都懂得体贴他人的心意,为什么夏辉你这个混蛋就不明白呢?“也许沐姐姐你可以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很难以启齿的事情啊……”

    “哈啊!?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服软啊!!”猛地站起身来,就好像泼妇似的不管不顾,就连茶几都差点打翻过去,还磕到了自己的膝盖疼的不行,即便如此我也依然赌气似的披上外衣和围巾冲到门口,狠狠摔门而去,“好啊!既然他喜欢到处跑的话,那我也要出去跑个爽!不就是远游吗!我骑个自行车都能比他游得惬意!!”

    “唉……等一下,至少让我和姐姐跟着一起——”

    听不清楚两个小家伙到底在最后说了什么,总而言之就连秋老师满脸震惊地阻拦也没有办法喝止自己,我戴好手套和护具,同电视上那些骑手几乎没什么区别般猛踩了一脚停在楼下的车子,转起来脚蹬就扬长而去。

    “唉……真是的……我怎么会这么烦躁……”

    自言自语的情形更像是自我的嘲讽,迎着寒冬刺脸的风浪,这场新海市少有的大雪也早就化的差不多了,而如此灰蒙蒙的城市景色却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价值,也像是莫名感到孤独的自己,明明周遭是那样的热闹,却仿佛完全事不关己,变得可有可无。

    “……好无趣……”有关骑行的事情,是我少数宣泄的手段,也大概是从爸爸妈妈死去以后,像是要逃避现实似的小船,“这种感觉真的是……太讨厌了……”

    我任性地自顾自骑行着,也罔顾路人对于自己这样行为的诧异,即便偶尔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能够听到些闲言碎语,也都一并当作思维的垃圾弃之脑后。

    仍有些脏污的地面,会随着越来越远离市中心的范围而显得格外惹眼,可人流并没有因此就消减多少,不论是学生们也好,社会人士也罢,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并以此而日复一日地忙碌着,追求各自心中的那个“目标”而去。

    同样的道理,夏辉他,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会突然改变行程回西南县一趟,其实这种事情我完全可以理解的,只是当那条信息出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时,我还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有些许不满就是。

    “我父母的死有蹊跷,那是场有意为之的火灾。”暂留在手机上短短的两句话,宛如锤矛一般猛击着自己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又是谁干的,我不清楚,所以抱歉了沐,我需要再回一趟西南县,尽可能寻找那些知情人士的回答。”

    阴谋远比意外来得让人痛苦,大抵是因为前者的恶意会让对方充满仇恨,而当这种情绪抵达极限时,反而会让他们变得异常平静,也异常的绝望。

    “……知道了,那你要小心点哦,我会一如既往的在家里等你。”事实证明,这样表面工作的话完全不足以欺骗我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认为“没有什么问题”,然而就算再怎么担忧,我所能做到的也就仅仅只是这样而已,“记得凡事不要太冲动了,一定、一定要平安回来,好吗?”

    这样的话我似乎在很久以前说过,清晰记得那是意外短暂离别的一天,最后不仅是我被枪击中丢了半条命,就连夏辉他也身负重伤,差点永远留在了码头那边。

    “沐姐姐,为什么要瞒着我和墨菊呢?”谎言的滋味是很苦涩的果实,尤其是对于情绪的变化异常敏锐的小家伙而言,她在最早就已经发觉到了我所顾虑的事情,然而直到最后却也没有追问下去,“总之……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商量,但我相信夏辉,他走过了这么多艰难的路,即便跌倒也会重新爬起来,完成所执着的事情……”

    相信吗?如此轻薄的话语,却承载着如此庞大的能量,让我为之感到羞愧,也感到不甘。

    因为不管夏辉面临的是什么,我都没有办法帮上忙,亦如同他这四年来走过的坎坷,不论是在地下的斗争中身临火线,还是帮助我为父母的身亡翻案昭雪,自己似乎都只是处于旁观者的位置,完全没有帮上什么忙。

    是啊,没错,不满的对象并非是夏辉,他是我没有办法挑剔的人——硬要说缺点的话,就是容易冲动,外加某些事情上很神经大条而已——如此一来那个没有什么用处的家伙就只能是自己,一个依存在他的庇护之下,渴求得到什么的少女。

    “沐的话,什么也都不需要做啊?”越是这样体贴的话语,越是这样甜蜜的陷阱,就越是让我感到痛苦,一种奇怪而又显得愚蠢的痛苦,“你都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得到解决,就应该好好享受人生了才是,我也很乐意同你一起走下去。”

    那样的话,不就只有你还在继续不知疲倦地奔波了吗——我当时很想这样去反驳他,可到嘴边的话语却没办法吐出来,只能以哽咽的苦涩全部埋在心里,同时以表面很开心的语气表达自己的欢喜,一份充斥着沉重心意的欢喜。

    “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在高考这件事上胡闹……”说是可以认同,那也不过是委婉的说辞,我至今还记得在之后偶然于街边碰到学校老师的时候,他那副拼命忍耐也差点就要爆发的模样,“人生能有几个三年?既然不想要参加高考,你为什么要来上这三年高中?把人生的大好时光浪费掉……你真的不可理喻……!”

    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对此我心知肚明,所以不会去反驳,却也不会去认可,因为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自己的理由,却会因此而忽视其他人的经历,变成单方面的指责。

    “但渐渐的……我、我好像也有点不知所措了……”不久之后的某个夜晚,在我筋疲力尽以后,不知是不是放空了大脑所致,紧紧缩在夏辉他的怀中,却有些害怕也后悔似的流下了眼泪,“这样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我连今后到底应该做什么都不知道了……可就算升学的话……我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吗……?“

    也许是对于这突然失控行为的担忧,也许只是想要出于安慰目的的糖果,那时的他以很坚定的语气告诉自己他会支持我的一切选择,并答应由衷地永远爱着我,听起来反倒是有些过于老土了,却也在苦笑之中给予了自己莫大的勇气,去相信自己没有错。

    “我年轻的时候,曾是很坚定拥护学历重要性的学生……”后来秋老师听说了这件事,也特意找过我进行开导,让我切身感受到即便如此也有人愿意和自己站在一起,去包容自己做出的过分决定,“但事实就是,死读书并没有什么意义,如果你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而读书,那也许追求其它事物才是更有价值的选择。”

    可到头来,任性真的是什么好事吗?甚至就连我唯二高过于夏辉他的优势——金钱和学历——也都不是靠我自己的努力就能够得到且赋予对方的,更何况这样直白的理由?真的能够让自己释怀吗?

    “……唉……我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临海街边的店铺,也就一年不到的时间,又是换了许多家的招牌,不过听说菜市场那边牛叔的小店倒是似乎很坚挺的样子,但不论如何,他们才是真正以“普通”冠名的人们,懂得自己的生活到底是什么,与相映照的海洋共同涤荡。

    “自我的价值和社会的价值……我到底有做到了哪个呢?”虽然是教科书上死板而又无趣的内容,可当我真的步入社会以后,却讽刺地也为之感到了些许迷茫,“夏辉他……走在很伟大的事情的路上呢……这样下去的话……我到底还配不配得上他呢?”

    越是去想着这些事情,我就越发感到胸前闷得慌,结果到头来还是迷迷糊糊地停在了路旁,在那个夏季第一次“多管闲事”的椅子附近,我愣愣地坐了下来,感受着凛冽如刀的海风呼啸而过自己的发梢。

    “说起来……这附近好像也是我和‘桥’碰面的地方……”有关于他的事情,据说在东窗事发以后潜逃去了海外,因为有人帮忙顶罪的缘故拖延了时间没能抓到他,但后续是否会有跨国的联合抓捕行动,我也不清楚就是,“……只是又少了一个人……一个与夏辉他知心的人……”

    枪伤在国内,如今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而这样的烙印就深深刻在自己身体上,令我不自觉地想起来有关“爱”那个女人的所有。

    “我是并不在意的,说到底我也已经放下了。”当时的夏辉,在那个求爱的烈日沙滩上,说着这样“无所谓”的话,将那本象征着“爱”小姐心意的笔记本烧的一干二净,不知是在否定,还是真的对那些事选择了释怀,“过去的……果然还是就让它过去吧。”

    四年啊,四年,这四年里,究竟发生了多少难以想象的事情呢?

    打开手机编辑起信息,想要说的应该有很多才是,最起码也应该问一问夏辉他什么时候回来,可一想到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就顿时感到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结果到头来还是留着大片空白,呆若木鸡地什么也没有做。

    “我……真是没用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