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映 第四章 一路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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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前沿指挥部，司机直接将车开进了接待处。
可等一行4人换好装束，收拾完行李出来，本来答应在门口等着的南门复却不见了踪影。此时骄阳初升，眼前已是一片开阔，训练场上正传来阵阵晨操的口号声。
“去看看？”
“也行，反正时间还早。”
黄刀盏带着兰星等人向着训练场走去，还没等靠近突被一声大喝定在了原地。
“站住！哪个部门的，晨操期间在这里瞎溜？”
一个右臂戴着纠察袖标的士兵跑了过来，抬脚就挡在黄刀盏身前。
“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哎，我们可是......”
黄刀盏拦下兰星，抬手他将自己和莫万千的证件递了上去。
士兵翻开一看，马上对着两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长官好！”
“纠察兄弟，我们刚从外地回来，这两位都是总指挥的客人，想去训练场参观一下。”
“对不起，长官。恕我不能放你们过去。按照条令规定，非我前沿军士没有通行证件，任何人不能在军部内闲逛。”
兰星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卧靠，你这个小兵！我们可是总指挥的同期，我们.......”
话刚说了一半，南门复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老黄，各位。实在不好意思，刚才临时有事。你们快跟我来，总指挥等着见你们呢！”
“长官慢走！”
士兵将证件还回，一脸严肃的做了个请的姿势。气的兰星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
“刀盏，我说你这个直属队长，在前沿的威严不够高啊！一个小兵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你！？”
“也不是每个兵我都认识......再者，这跟威严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力刚从刚才一直没出声，他抢在黄刀盏前面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窥一斑而见全豹！若是军纪松弛，刚才那小兵看到我们这几人的军衔就会放行！而刀盏和老莫出示证件后，他依然能秉持防务原则，这恰恰证明南防线整体防务的纪律严明。”
莫万千点了点头。
“嗯，就是刚子说的这个理儿。兰星，你初来乍到还不习惯，咱们伊苏前沿军内，多以职能规则论事，而与军阶大小无关。只要有理，小兵也能与将军争个对错。”
“真假......”
“嘁嘁，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4人已跟着南门复到了指挥部楼前，从内里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各位兄弟，你们可是来了！”
桑吉汉可大步流星的出来，五人拥在了一起。
“都没怎么变样子嘛~！”
“汉可组长也没变，除......除了肩膀上的军阶！”
兰星这么一说，几人身体一紧立定站好，统一向着桑吉汉可敬了个军礼。
“报告总指挥，清原战营2期1组应到5人，实到4人，请您指示！”
桑吉汉可收起笑嘻嘻的表情转而严肃的问道：“王将那小子呢？”
“回总指挥的话，他被绿教司抓着做药，还得个把月才能被放出来。”
见黄刀盏那表情，桑吉汉可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行了，都放松点，进来陪我吃早饭。”
“阿复，让食堂上饭，还有酒。”
“是！”
兰星有点懵。
“老组长，早饭就喝酒么？”
“接风酒有什么早晚？今天喝不足，谁也不能走。”
5人进了桑吉汉可的办公室刚坐下，门外跟着走进来一名少校。
“总指挥，军部的防务会议......”
“噢，昨晚我都弄完了，材料在桌子上，由阿复和丹嘉代我去。今天除非对面打了过来，不然谁也别来烦我！”
“三位族老的视察，您是不是......”
桑吉汉可的脸一沉。
“妈的，我刚才说的不清楚吗？今儿什么也不干，就陪我这些兄弟们。”
少校出门不一会儿，酒菜跟着上了一大茶几。
“航空餐不好吃吧，哈哈哈，来，开干！”
兰星也不客气，两步走到桌前，抓起一只鸡腿就往嘴里塞。
“老组长你这阵仗也太大了，弄的我浑身不自在！”
莫万千纠正兰星道：“你是想说太严肃了吧？”
“对，有些严肃。”
桑吉汉可拿起酒瓶跟几人碰了下，仰头就闷下一大口。
“你觉的严肃，那就是酒没喝足。哈哈哈，来，为了久别重逢！”
“嘁嘁嘁，我记得老组长以前最怕被规矩拘着，如今却成了制定规矩的人。”
“啊哈哈，此一时彼一时嘛，没有规矩怎么管这一大帮子人。”
力刚接过话茬问道：“老组长，伊苏防线有多少人？”
“十万一千三百三十四人，啊......昨日牺牲了两人，现在是十万一千三百三十二人。”
力刚有点惊讶。
“这么多人？足足3个纵队！不是说只有1个纵队吗？”
桑吉汉可对着力刚挤了挤眉毛。
“你干了，我告诉你实话。”
“老组长不说实话，我也干了，不必激我！”
说完力刚一仰头，把瓶子里剩下的酒两口喝了下去。
“嘿嘿，刚子的脾气没变嘛！我啊，跟联军总部报的是1个纵队。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通合联盟以为我兵力不足，就不会让伊苏军四处去支援。”
“第二呢，我在最前沿摆一个纵队，可以迷惑敌人，让他们摸不着脉。”
力刚站了起来招呼着大家碰杯。
“组长还是之前的老谋深算！兄弟们，喝酒吧，敬伊苏前沿的总指挥！”
莫万千跟着调侃道：“力刚在清原一直是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我就没见过他这么兴奋。”
“老莫，刚子是心思重，可在老组长面前装老成，那不是小狐狸在狐狸精面前甩尾巴——不知道行深浅了！”
黄刀盏说着拿起酒瓶子，意味深长的跟莫万千碰了一下。桑吉汉可指着他笑道：“呦，你这小子两年不见，挖苦人的本事见长啊，这一句话把我和刚子都给带进去了！”
5人笑着闹着就喝醉了，桑吉汉可起来要去厕所，4人都要跟着去。
指挥部的走廊上，一个少将四个中校横成一排，互相搂扶着哼着战歌，完全不顾往来军官们投来的目光......
喝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力刚和兰星已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黄刀盏也喝多了，恍惚间他好像看见桑吉汉可在揉眼。
“老组长，你干啥呢......可不能装熊！”
“谁装熊！这酒我喝着喝着就醒了。我得把你们全放趴下......”
“吹......吹牛！”
“吹牛？论喝酒......我和庄严怕过谁，绝对能喝趴下你们所有人......”
桑吉汉可手上有些颤抖，隐忍要笑又眼泪直流的样子，让黄刀盏顿时心中一阵悲伤袭来。
“老组长......”
黄刀盏上前扶了一下桑吉汉可，但随即就被他推开了去。
“回来还没去看过庄严吧？”
“还没......没来得及.....”
“庄严要知道你们都来了，肯定会高兴。他跟我说，他想你们啊。”
桑吉汉可抹了把脸，而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力刚......刚子。”
“到！”
睡得模模糊糊的力刚猛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到，组长吩咐！”
“走，拿着酒。咱们换个地方喝！”
“是！”
力刚一手拎上了两大捆子酒，推着门就要往外走。兰星晕乎乎的扯了一把黄刀盏。
“去哪？”
“见庄严！”
到了陵园，5人跟着桑吉汉可一路走到山崖边上。
“庄严，弟兄们来找你喝酒了，你看见了没......”
第二天清晨，悠扬的晨号声响起。桑吉汉可和黄刀盏等人装束整齐的一列纵队，与大部队一同喊着口号往训练场上跑去。
少将总指挥当排头兵的场面，把路上的官兵都看傻了眼，纷纷猜测今天是有什么大事儿发生。
黄刀盏等4人跟着桑吉汉可，一路跑去了训练场的检阅台上。
待部队集结完毕，南门复在台下高声嚷道：“报告总指挥，伊苏前沿A33驻地官兵集结完毕，应到1115人，实到1115人，请指示！”
“开始操课。”
“是！”
队列在浩浩荡荡的口号中向着四周散开，台上的黄刀盏，看着训练中官兵们所展现出来的声势，是既激动又怀念。
一般情况下，长官都会晨训结束后讲上两句激愤之词，可今日黄刀盏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桑吉汉可开口。
部队集结完几分钟后，南门复怀里抱着四个军衔盒子跑到了检阅台上。
“总指挥，都准备好了。”
桑吉汉可点了点头，往前站了一步。但仍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这是要给谁授奖？”
“估计是，我听说这是一线部队经常用的激励方式，借着正式场合表彰有功或者有进步的单位，能起到最好的激励效果。”
兰星和力刚的一问一答逻辑严谨，但黄刀盏仍然察觉到了异样，毕竟他之前在前沿呆了多年，从没见桑吉汉可亲自授奖。
“将士们，稍息！”
桑吉汉可拿起话筒，望着前面千人的队形微笑着。
“借着今天晨训的档口，我有两件事情跟大家宣布。”
“第一件，是关于我防线的外扩，按照联盟军委会的指示，我前沿军还需向南推进30公里。”
“二是，今天我将授予4人大校军衔，以协助我完成情报线、防务线以及士兵架构管理的事务。”
“两件事儿联系紧密，也就是说以后关于这三方面的事务，将由他们协同进行，各单位负责人需要做的就是配合。都明白了吗？”
台下的一千多名官兵统一立正，几乎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明白，明白，明白！”
“好！下面开始授衔，我叫到名字的个人出列。黄刀盏！”
“到！”
黄刀盏虽然本能的回应了，但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几秒钟后他往前站了一步，心里搞不懂桑吉汉可是要闹哪样。
“这是要给我授衔？”
“往前点！”
黄刀盏揣着一肚子疑问，又往前迈了一步。接着桑吉汉可就拿出军衔给他戴在领子上，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兰星。”
“到！”
“出列......”
“是！”
四人的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疑问，可在官兵们的众目睽睽下又不能露怯，只得陪着桑吉汉可走完了流程。
授衔完毕，桑吉汉可走到最前，神色突然就变得严肃起来。
“将士们，你们都是跟着我一路走来的兄弟，都很清楚守住南防线对我们伊苏乃至整个通合的深远意义。”
“一场小小的伊列之胜早已经过去，我们切不可被过去的荣耀绑住了思想、箍住了腿脚。面对新局势，我们要不断的革新，让那些耀武扬威的赢军，知道我们伊苏军的厉害。”
“呜呵！”
桑吉汉可的几句话直接将现场的情绪点燃，队伍中随即爆发气贯长虹的口号声。
“为南境守土！”
“扬伊苏军威！”
兰星和力刚从没经历过此等场面，此时两人被台下发出的阵阵声威感染，心中一阵激奋。
黄刀盏本来是想先带着兰星、力刚去趟前沿溜溜，而后再正式到指挥部接领任务。谁知桑吉汉可能这般出人意料，直接把人从中校提到了大校。
晨训结束，4人一商量，遂一同去到了桑吉汉可的办公室。
“报告！”
桑吉汉可见是黄刀盏从门外探头，遂挥手屋内的军官们退了出去。
“进！”
4人进门后一排站好，然后在黄刀盏的指挥下统一的敬了个军礼。
“总指挥阁下，我们来正式报到，请您分配任务！”
“呦，这么严肃？任务不是安排了吗？推进前沿防务30公里。”
兰星看着桑吉汉可一脸调侃的样子有些不满。
“报告！总指挥不能嬉皮笑脸的，我们很严肃！”
桑吉汉可从桌子上拿起香烟盒，从里面抽了五支逐一给这四人扔了过去。
“不着急，曼曼和王将还没到，你们先熟悉情况......”
一行4人也不点烟，还是用军姿一本正经的站着。桑吉汉可也不管他们，只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
“觉得授衔没跟你们商量，跟我这置气呢？”
桑吉汉可起身踱了两步，而后对上了黄刀盏。
“刀盏，你说说。”
“没......没，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觉得我赶鸭子上架，还是觉得我以权谋私了？”
力刚见黄刀盏被问的接不上话，于是便主动站了出来。
“报告。我有话说！”
“讲！”
“现在是总指挥在跟我们讲话，还是老组长。”
这话问的让桑吉汉可哭笑不得，顺手他就将领子上的少将军衔扯了下来。
“这样行了吧！说！”
力刚憨厚的笑了笑，身体也跟着松了下来。
“老组长，我觉得你给我们授的有点高，我们刚来还不了解情况，衔这么高很难服众，对我们接下来开展工作不合适，您应该跟我商量一下。”
“嗯，刚子，这些年成长了，接着说。”
“我就这些没了。”
“万千，你说说。”
“我跟力刚一个意思，也没什么特别的，主要是无功不受禄。这刚回来就连升两级，实在是让旁人觉得您过于偏爱我们，容易引发内部矛盾。”
“兰星你呢！？往日你话最多，你也说说。”
兰星看了看黄刀盏，而后无奈的摊了摊手。
“他们说的就是我的意思。”
桑吉汉可瞥了一眼面前的四人，而后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这里是伊苏比亚，思维要活一些。都坐下，站在这弄得气氛这个紧张，还问是总指挥还是老组长，当真是小家子气！”
“知道我为何提前跟清原要你们回来？”
黄刀盏第一个回道：“因为赢国的红珊瑚进了桑图港，南防线局势有变，伊苏前沿正在用人之际，需要我们出力。”
“还有呢？”
“我们与老组长曾同在一组，互相之间更信任。”
兰星和力刚讲完这话，其他人都跟着点了点头，再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桑吉汉可笑着扫了眼在座的4人。
“刚子只说对了一半。不妨实话告诉你们，庄严还在时我们便有将老一组全部调来伊苏的想法。”
“可当时你们分散在通合各处，我光是把刀盏和万千搞来就费了不少事儿。”
“清原战营开四期前，黄教司打电话来跟我要刀盏，我这才知道他要启用二期的学员做教徒长......那时我就在琢磨，怎么能把人都要过来。”
兰星眼睛睁得溜圆。
“啊？老组长，你两年前就在算计要把我们聚集在伊苏了？”
“哈哈哈，对。说起来这儿还得感谢赢军，他们要不把红珊瑚开进桑图，我还真没有个好理由跟清原张嘴！”
桑吉汉可叹了口气而后继续说道：“除了同组相聚的情谊，还有.......还为了能够完成庄严融合军改的心愿。”
“老组长，什么融合军改？庄严的心愿是什么？”
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交给黄刀盏，桑吉汉可坐下后又点上了一支烟。
“二期结业后，你们都曾在各军的一线待过，谁能说说色瞳者战力现如今在我军中的地位？刚子，你之前是在图克军中服役吧，来，你说说。”
力刚吸了口烟，神色中多了些凝重。
“图克的色瞳者在军中主要从事暗杀和情报工作，所干的都是国安营捡剩下的事儿，边缘化很严重。”
兰星摊了摊手，脸上也是无奈。
“国安也好不到哪里去......上清原任教前，我在古勒国安任职......民众和军内都不待见。”
桑吉汉可点了点头。
“嗯，我可以这么理解吗？色瞳者虽在军中有一席之地，但却被大大的限制了价值。”
“所以，在伊苏、在南防线最前沿。我桑吉汉可乃至背后的桑吉一族要破开此偏见所带来的局限，使色瞳者在我军中能进一步彰显价值！”
桑吉汉可将刚才撕下来的军衔扔进了垃圾桶。
“什么是价值？就比如这副军衔，即便丢了它，我依然能在前沿一呼百应！你们也要做到这个程度！”
兰星心中一阵热血沸腾，可想了想又觉得没思路。
“我们怎么做......”
“学以致用！”
桑吉汉可指了指刚才交给黄刀盏的文件，接着说道：“各位兄弟不论在战绩上还是教学经验上都已十分成熟。你们只需要根据文件的要求，对伊苏军进行色瞳者融合军改。”
一圈儿4人的表情震惊极了。
“怎么个改法？”
“具体的方法，我之后再跟你们一一讲明，最终要达到每个班都有色瞳者战力，从而提高全军的作战能力。”
“老组长此话当真？”
“言出必行！”
桑吉汉可拍了拍黄刀盏的肩膀。
“所以啊！眼界都放的宽点，大校算个球，等我们破了黎巴图防线，刀盏说不定就是前线的总指挥，他在很多方面比我优秀，有什么不能干的？”
黄刀盏笑着把烟点上，一边抽着一边不好意思的摸着头。
“不敢想，不敢想。”
桑吉汉可笑着招呼其他三人。
“你们看看他这个怂样子，这些年明明长进不少，怎么反而胆子越来越小了！”
“砰砰砰。”
南门复敲门进入，随即对在场的所有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总指挥，总参室有紧急事务需要您定夺，下面的人不敢随意进入，所以我就冒昧的进来了，还请各位长官不要介意。”
昨天黄刀盏和南门复还是同级，今天就成了他嘴里的长官。这让黄刀盏一时觉得有些不适应。
“南门兄......”
“嗯，我过去一趟。”
桑吉汉可打断了黄刀盏的话头，他随着南门复往外走，可临出门又折了回来。
“刀盏，还记得早晨授衔时我跟你们说的什么？”
“记的！情报线、防务线、士兵架构三个方面。”
黄刀盏答的迅速且流畅，桑吉汉可十分满意的点头回应。
“很好，刀盏你和万千比较了解前沿的情况，关于融合军改，你们就从这三个方面入手！”
三人点头应承下来，可转念一想，黄刀盏又觉得不对。
“老组长，我们还没有通行证！需要......”
“不是早就给你了吗？”
桑吉汉可扭头向外走，两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个曲线。
“给我了？什么时候......”
黄刀盏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莫万千见状使劲拍了一下他。
“你是把脑子留在清原忘带出来了吧？”
力刚和兰星听了这话也跟着调侃起来。
“应该是忘带了，不然不能反应这么慢！”
莫万千见黄刀盏还没反应过来，一抬手从他的后腰抽出了削寒刃。
“有它在，还要什么通行证？”
可等一行4人换好装束，收拾完行李出来，本来答应在门口等着的南门复却不见了踪影。此时骄阳初升，眼前已是一片开阔，训练场上正传来阵阵晨操的口号声。
“去看看？”
“也行，反正时间还早。”
黄刀盏带着兰星等人向着训练场走去，还没等靠近突被一声大喝定在了原地。
“站住！哪个部门的，晨操期间在这里瞎溜？”
一个右臂戴着纠察袖标的士兵跑了过来，抬脚就挡在黄刀盏身前。
“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哎，我们可是......”
黄刀盏拦下兰星，抬手他将自己和莫万千的证件递了上去。
士兵翻开一看，马上对着两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长官好！”
“纠察兄弟，我们刚从外地回来，这两位都是总指挥的客人，想去训练场参观一下。”
“对不起，长官。恕我不能放你们过去。按照条令规定，非我前沿军士没有通行证件，任何人不能在军部内闲逛。”
兰星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卧靠，你这个小兵！我们可是总指挥的同期，我们.......”
话刚说了一半，南门复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老黄，各位。实在不好意思，刚才临时有事。你们快跟我来，总指挥等着见你们呢！”
“长官慢走！”
士兵将证件还回，一脸严肃的做了个请的姿势。气的兰星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
“刀盏，我说你这个直属队长，在前沿的威严不够高啊！一个小兵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你！？”
“也不是每个兵我都认识......再者，这跟威严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力刚从刚才一直没出声，他抢在黄刀盏前面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窥一斑而见全豹！若是军纪松弛，刚才那小兵看到我们这几人的军衔就会放行！而刀盏和老莫出示证件后，他依然能秉持防务原则，这恰恰证明南防线整体防务的纪律严明。”
莫万千点了点头。
“嗯，就是刚子说的这个理儿。兰星，你初来乍到还不习惯，咱们伊苏前沿军内，多以职能规则论事，而与军阶大小无关。只要有理，小兵也能与将军争个对错。”
“真假......”
“嘁嘁，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4人已跟着南门复到了指挥部楼前，从内里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各位兄弟，你们可是来了！”
桑吉汉可大步流星的出来，五人拥在了一起。
“都没怎么变样子嘛~！”
“汉可组长也没变，除......除了肩膀上的军阶！”
兰星这么一说，几人身体一紧立定站好，统一向着桑吉汉可敬了个军礼。
“报告总指挥，清原战营2期1组应到5人，实到4人，请您指示！”
桑吉汉可收起笑嘻嘻的表情转而严肃的问道：“王将那小子呢？”
“回总指挥的话，他被绿教司抓着做药，还得个把月才能被放出来。”
见黄刀盏那表情，桑吉汉可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行了，都放松点，进来陪我吃早饭。”
“阿复，让食堂上饭，还有酒。”
“是！”
兰星有点懵。
“老组长，早饭就喝酒么？”
“接风酒有什么早晚？今天喝不足，谁也不能走。”
5人进了桑吉汉可的办公室刚坐下，门外跟着走进来一名少校。
“总指挥，军部的防务会议......”
“噢，昨晚我都弄完了，材料在桌子上，由阿复和丹嘉代我去。今天除非对面打了过来，不然谁也别来烦我！”
“三位族老的视察，您是不是......”
桑吉汉可的脸一沉。
“妈的，我刚才说的不清楚吗？今儿什么也不干，就陪我这些兄弟们。”
少校出门不一会儿，酒菜跟着上了一大茶几。
“航空餐不好吃吧，哈哈哈，来，开干！”
兰星也不客气，两步走到桌前，抓起一只鸡腿就往嘴里塞。
“老组长你这阵仗也太大了，弄的我浑身不自在！”
莫万千纠正兰星道：“你是想说太严肃了吧？”
“对，有些严肃。”
桑吉汉可拿起酒瓶跟几人碰了下，仰头就闷下一大口。
“你觉的严肃，那就是酒没喝足。哈哈哈，来，为了久别重逢！”
“嘁嘁嘁，我记得老组长以前最怕被规矩拘着，如今却成了制定规矩的人。”
“啊哈哈，此一时彼一时嘛，没有规矩怎么管这一大帮子人。”
力刚接过话茬问道：“老组长，伊苏防线有多少人？”
“十万一千三百三十四人，啊......昨日牺牲了两人，现在是十万一千三百三十二人。”
力刚有点惊讶。
“这么多人？足足3个纵队！不是说只有1个纵队吗？”
桑吉汉可对着力刚挤了挤眉毛。
“你干了，我告诉你实话。”
“老组长不说实话，我也干了，不必激我！”
说完力刚一仰头，把瓶子里剩下的酒两口喝了下去。
“嘿嘿，刚子的脾气没变嘛！我啊，跟联军总部报的是1个纵队。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通合联盟以为我兵力不足，就不会让伊苏军四处去支援。”
“第二呢，我在最前沿摆一个纵队，可以迷惑敌人，让他们摸不着脉。”
力刚站了起来招呼着大家碰杯。
“组长还是之前的老谋深算！兄弟们，喝酒吧，敬伊苏前沿的总指挥！”
莫万千跟着调侃道：“力刚在清原一直是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我就没见过他这么兴奋。”
“老莫，刚子是心思重，可在老组长面前装老成，那不是小狐狸在狐狸精面前甩尾巴——不知道行深浅了！”
黄刀盏说着拿起酒瓶子，意味深长的跟莫万千碰了一下。桑吉汉可指着他笑道：“呦，你这小子两年不见，挖苦人的本事见长啊，这一句话把我和刚子都给带进去了！”
5人笑着闹着就喝醉了，桑吉汉可起来要去厕所，4人都要跟着去。
指挥部的走廊上，一个少将四个中校横成一排，互相搂扶着哼着战歌，完全不顾往来军官们投来的目光......
喝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力刚和兰星已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黄刀盏也喝多了，恍惚间他好像看见桑吉汉可在揉眼。
“老组长，你干啥呢......可不能装熊！”
“谁装熊！这酒我喝着喝着就醒了。我得把你们全放趴下......”
“吹......吹牛！”
“吹牛？论喝酒......我和庄严怕过谁，绝对能喝趴下你们所有人......”
桑吉汉可手上有些颤抖，隐忍要笑又眼泪直流的样子，让黄刀盏顿时心中一阵悲伤袭来。
“老组长......”
黄刀盏上前扶了一下桑吉汉可，但随即就被他推开了去。
“回来还没去看过庄严吧？”
“还没......没来得及.....”
“庄严要知道你们都来了，肯定会高兴。他跟我说，他想你们啊。”
桑吉汉可抹了把脸，而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力刚......刚子。”
“到！”
睡得模模糊糊的力刚猛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到，组长吩咐！”
“走，拿着酒。咱们换个地方喝！”
“是！”
力刚一手拎上了两大捆子酒，推着门就要往外走。兰星晕乎乎的扯了一把黄刀盏。
“去哪？”
“见庄严！”
到了陵园，5人跟着桑吉汉可一路走到山崖边上。
“庄严，弟兄们来找你喝酒了，你看见了没......”
第二天清晨，悠扬的晨号声响起。桑吉汉可和黄刀盏等人装束整齐的一列纵队，与大部队一同喊着口号往训练场上跑去。
少将总指挥当排头兵的场面，把路上的官兵都看傻了眼，纷纷猜测今天是有什么大事儿发生。
黄刀盏等4人跟着桑吉汉可，一路跑去了训练场的检阅台上。
待部队集结完毕，南门复在台下高声嚷道：“报告总指挥，伊苏前沿A33驻地官兵集结完毕，应到1115人，实到1115人，请指示！”
“开始操课。”
“是！”
队列在浩浩荡荡的口号中向着四周散开，台上的黄刀盏，看着训练中官兵们所展现出来的声势，是既激动又怀念。
一般情况下，长官都会晨训结束后讲上两句激愤之词，可今日黄刀盏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桑吉汉可开口。
部队集结完几分钟后，南门复怀里抱着四个军衔盒子跑到了检阅台上。
“总指挥，都准备好了。”
桑吉汉可点了点头，往前站了一步。但仍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这是要给谁授奖？”
“估计是，我听说这是一线部队经常用的激励方式，借着正式场合表彰有功或者有进步的单位，能起到最好的激励效果。”
兰星和力刚的一问一答逻辑严谨，但黄刀盏仍然察觉到了异样，毕竟他之前在前沿呆了多年，从没见桑吉汉可亲自授奖。
“将士们，稍息！”
桑吉汉可拿起话筒，望着前面千人的队形微笑着。
“借着今天晨训的档口，我有两件事情跟大家宣布。”
“第一件，是关于我防线的外扩，按照联盟军委会的指示，我前沿军还需向南推进30公里。”
“二是，今天我将授予4人大校军衔，以协助我完成情报线、防务线以及士兵架构管理的事务。”
“两件事儿联系紧密，也就是说以后关于这三方面的事务，将由他们协同进行，各单位负责人需要做的就是配合。都明白了吗？”
台下的一千多名官兵统一立正，几乎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明白，明白，明白！”
“好！下面开始授衔，我叫到名字的个人出列。黄刀盏！”
“到！”
黄刀盏虽然本能的回应了，但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几秒钟后他往前站了一步，心里搞不懂桑吉汉可是要闹哪样。
“这是要给我授衔？”
“往前点！”
黄刀盏揣着一肚子疑问，又往前迈了一步。接着桑吉汉可就拿出军衔给他戴在领子上，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兰星。”
“到！”
“出列......”
“是！”
四人的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疑问，可在官兵们的众目睽睽下又不能露怯，只得陪着桑吉汉可走完了流程。
授衔完毕，桑吉汉可走到最前，神色突然就变得严肃起来。
“将士们，你们都是跟着我一路走来的兄弟，都很清楚守住南防线对我们伊苏乃至整个通合的深远意义。”
“一场小小的伊列之胜早已经过去，我们切不可被过去的荣耀绑住了思想、箍住了腿脚。面对新局势，我们要不断的革新，让那些耀武扬威的赢军，知道我们伊苏军的厉害。”
“呜呵！”
桑吉汉可的几句话直接将现场的情绪点燃，队伍中随即爆发气贯长虹的口号声。
“为南境守土！”
“扬伊苏军威！”
兰星和力刚从没经历过此等场面，此时两人被台下发出的阵阵声威感染，心中一阵激奋。
黄刀盏本来是想先带着兰星、力刚去趟前沿溜溜，而后再正式到指挥部接领任务。谁知桑吉汉可能这般出人意料，直接把人从中校提到了大校。
晨训结束，4人一商量，遂一同去到了桑吉汉可的办公室。
“报告！”
桑吉汉可见是黄刀盏从门外探头，遂挥手屋内的军官们退了出去。
“进！”
4人进门后一排站好，然后在黄刀盏的指挥下统一的敬了个军礼。
“总指挥阁下，我们来正式报到，请您分配任务！”
“呦，这么严肃？任务不是安排了吗？推进前沿防务30公里。”
兰星看着桑吉汉可一脸调侃的样子有些不满。
“报告！总指挥不能嬉皮笑脸的，我们很严肃！”
桑吉汉可从桌子上拿起香烟盒，从里面抽了五支逐一给这四人扔了过去。
“不着急，曼曼和王将还没到，你们先熟悉情况......”
一行4人也不点烟，还是用军姿一本正经的站着。桑吉汉可也不管他们，只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
“觉得授衔没跟你们商量，跟我这置气呢？”
桑吉汉可起身踱了两步，而后对上了黄刀盏。
“刀盏，你说说。”
“没......没，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觉得我赶鸭子上架，还是觉得我以权谋私了？”
力刚见黄刀盏被问的接不上话，于是便主动站了出来。
“报告。我有话说！”
“讲！”
“现在是总指挥在跟我们讲话，还是老组长。”
这话问的让桑吉汉可哭笑不得，顺手他就将领子上的少将军衔扯了下来。
“这样行了吧！说！”
力刚憨厚的笑了笑，身体也跟着松了下来。
“老组长，我觉得你给我们授的有点高，我们刚来还不了解情况，衔这么高很难服众，对我们接下来开展工作不合适，您应该跟我商量一下。”
“嗯，刚子，这些年成长了，接着说。”
“我就这些没了。”
“万千，你说说。”
“我跟力刚一个意思，也没什么特别的，主要是无功不受禄。这刚回来就连升两级，实在是让旁人觉得您过于偏爱我们，容易引发内部矛盾。”
“兰星你呢！？往日你话最多，你也说说。”
兰星看了看黄刀盏，而后无奈的摊了摊手。
“他们说的就是我的意思。”
桑吉汉可瞥了一眼面前的四人，而后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这里是伊苏比亚，思维要活一些。都坐下，站在这弄得气氛这个紧张，还问是总指挥还是老组长，当真是小家子气！”
“知道我为何提前跟清原要你们回来？”
黄刀盏第一个回道：“因为赢国的红珊瑚进了桑图港，南防线局势有变，伊苏前沿正在用人之际，需要我们出力。”
“还有呢？”
“我们与老组长曾同在一组，互相之间更信任。”
兰星和力刚讲完这话，其他人都跟着点了点头，再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桑吉汉可笑着扫了眼在座的4人。
“刚子只说对了一半。不妨实话告诉你们，庄严还在时我们便有将老一组全部调来伊苏的想法。”
“可当时你们分散在通合各处，我光是把刀盏和万千搞来就费了不少事儿。”
“清原战营开四期前，黄教司打电话来跟我要刀盏，我这才知道他要启用二期的学员做教徒长......那时我就在琢磨，怎么能把人都要过来。”
兰星眼睛睁得溜圆。
“啊？老组长，你两年前就在算计要把我们聚集在伊苏了？”
“哈哈哈，对。说起来这儿还得感谢赢军，他们要不把红珊瑚开进桑图，我还真没有个好理由跟清原张嘴！”
桑吉汉可叹了口气而后继续说道：“除了同组相聚的情谊，还有.......还为了能够完成庄严融合军改的心愿。”
“老组长，什么融合军改？庄严的心愿是什么？”
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交给黄刀盏，桑吉汉可坐下后又点上了一支烟。
“二期结业后，你们都曾在各军的一线待过，谁能说说色瞳者战力现如今在我军中的地位？刚子，你之前是在图克军中服役吧，来，你说说。”
力刚吸了口烟，神色中多了些凝重。
“图克的色瞳者在军中主要从事暗杀和情报工作，所干的都是国安营捡剩下的事儿，边缘化很严重。”
兰星摊了摊手，脸上也是无奈。
“国安也好不到哪里去......上清原任教前，我在古勒国安任职......民众和军内都不待见。”
桑吉汉可点了点头。
“嗯，我可以这么理解吗？色瞳者虽在军中有一席之地，但却被大大的限制了价值。”
“所以，在伊苏、在南防线最前沿。我桑吉汉可乃至背后的桑吉一族要破开此偏见所带来的局限，使色瞳者在我军中能进一步彰显价值！”
桑吉汉可将刚才撕下来的军衔扔进了垃圾桶。
“什么是价值？就比如这副军衔，即便丢了它，我依然能在前沿一呼百应！你们也要做到这个程度！”
兰星心中一阵热血沸腾，可想了想又觉得没思路。
“我们怎么做......”
“学以致用！”
桑吉汉可指了指刚才交给黄刀盏的文件，接着说道：“各位兄弟不论在战绩上还是教学经验上都已十分成熟。你们只需要根据文件的要求，对伊苏军进行色瞳者融合军改。”
一圈儿4人的表情震惊极了。
“怎么个改法？”
“具体的方法，我之后再跟你们一一讲明，最终要达到每个班都有色瞳者战力，从而提高全军的作战能力。”
“老组长此话当真？”
“言出必行！”
桑吉汉可拍了拍黄刀盏的肩膀。
“所以啊！眼界都放的宽点，大校算个球，等我们破了黎巴图防线，刀盏说不定就是前线的总指挥，他在很多方面比我优秀，有什么不能干的？”
黄刀盏笑着把烟点上，一边抽着一边不好意思的摸着头。
“不敢想，不敢想。”
桑吉汉可笑着招呼其他三人。
“你们看看他这个怂样子，这些年明明长进不少，怎么反而胆子越来越小了！”
“砰砰砰。”
南门复敲门进入，随即对在场的所有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总指挥，总参室有紧急事务需要您定夺，下面的人不敢随意进入，所以我就冒昧的进来了，还请各位长官不要介意。”
昨天黄刀盏和南门复还是同级，今天就成了他嘴里的长官。这让黄刀盏一时觉得有些不适应。
“南门兄......”
“嗯，我过去一趟。”
桑吉汉可打断了黄刀盏的话头，他随着南门复往外走，可临出门又折了回来。
“刀盏，还记得早晨授衔时我跟你们说的什么？”
“记的！情报线、防务线、士兵架构三个方面。”
黄刀盏答的迅速且流畅，桑吉汉可十分满意的点头回应。
“很好，刀盏你和万千比较了解前沿的情况，关于融合军改，你们就从这三个方面入手！”
三人点头应承下来，可转念一想，黄刀盏又觉得不对。
“老组长，我们还没有通行证！需要......”
“不是早就给你了吗？”
桑吉汉可扭头向外走，两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个曲线。
“给我了？什么时候......”
黄刀盏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莫万千见状使劲拍了一下他。
“你是把脑子留在清原忘带出来了吧？”
力刚和兰星听了这话也跟着调侃起来。
“应该是忘带了，不然不能反应这么慢！”
莫万千见黄刀盏还没反应过来，一抬手从他的后腰抽出了削寒刃。
“有它在，还要什么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