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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轻点罚,十七还不够听话吗 第243章 萧家祠堂

    还会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问他还会什么?

    他会杀人。

    可答了,他们又不高兴。

    难道他要和萧子安一样,心怀天下为国为民。或者又像白倾尘一样,一身绝世武功。最后如同温瑾川一般满腹经纶有勇有谋。

    可他不会,无人教过。

    他只学过杀人,只学过如何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存活下去。

    沉默之际,萧策指着一地的碎瓷又继续怒斥:“这是你该做的吗?”

    眼下,他能察觉出王爷已经不悦。喉咙滚动,讨巧道:“十七... ...会听从王爷吩咐。”

    说完,十七豁然开朗。他知道自己会什么了!

    他会察言观色,会讨好,会伺候人。会在这吃人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难道不能算一种本领吗?

    听到十七这般乖巧的话,萧策的怒意也慢慢被抚平。“罢了,你过来。”

    十七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膝行着往前靠了靠。

    刚跪稳,只听头顶传来:“另一只手。”

    话落,十七迅速应:“是。”而后将另一只还在流血的手心抬起。

    萧策摸了摸腰侧,又看了看周围。忽地想起两人是在马车之中。

    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他本想为十七处理伤口,却发现自己身边并无携带伤药。出门时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车内除了两人之外,并没有多余的东西。

    “停车。”萧策沉声命令,声音透过布帘传到车夫的耳中。

    马车很快停下,车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爷,有何吩咐?”

    “去最近的医馆。”

    “是。”车夫应声后,马车再次启动,驶了条别的小路。

    十七看着自己还保持着微抬的右手,伤口其实并不深,只是一道浅浅的划痕,血迹已经开始凝固,变成暗红色。

    他想说,这种小伤,在以前几乎是家常便饭,没必要上药,更不用去医馆。

    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当然,想归想他自是没有说出来。

    毕竟刚刚才回答王爷,会听从他的吩咐。自然不能反驳。

    萧策的关心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多余。

    马车在颠簸中前进,十七的思绪也随着马车的节奏起起伏伏。他想起了自己过去的日子,那些在阴暗中的苟延残喘,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岁月。他的生活,从来都是简单而直接的——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他不懂,为何要花时间去浪费在没必要的小事上,他更愿意快些到御南王府,快些祭拜完列祖列宗,好让他能早点回宫去见温瑾川。

    想到某人,跪久了的双膝才变得好受一点。

    萧策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眼前人。

    跪姿端正,头垂下,视线始终看着地面,没有一丝越矩。

    那只微抬的右手,没有得到可以放下的指令便一直抬着。

    心中五味杂陈,他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未见过如此顺从之人。“真这么听话?”萧策忍不住问道。

    十七恭敬地回答:“您是王爷,十七自然会听。”

    萧策轻哼一声,“若本王让你离开温瑾川呢?”十七猛地抬头,就那么一瞬间的错愕,随后恢复平静。

    “王爷说笑了,十七算什么东西,离不离开不是我能做决定的,决定权不在我这。只要他不同意,我不管逃到哪,他都会找到。”

    边说十七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因为这是温瑾川给他的自信。“他的性子您和陛下最清楚不过,所以还请王爷看在十七从未求过您的份上,不要逼我,更不要逼他。”

    一段话,都能把自己贬到尘埃,而却将另一个人放到最高点。

    萧策终究对他有愧,这个不知死活的回答到底没有让他生气。只是叹了口气道:“你倒是很护着他。”说完视线落到十七抬着的右手,扬起下颚:“放下吧。”

    有了准许,十七如临大赦般将手放下。

    还别说,自从宁夫人认他后的一年来,几乎没怎么挨过罚。

    以前高举刑鞭请罚时,动不动就是一两个时辰。而现在这才抬了一会,手臂就开始发酸,双膝也在发麻。

    怎么才短短一年,自己便如此娇纵?

    也难怪王爷会误会,他自己都觉得最近顽劣许多。

    没有了望月山庄的规矩束缚,他越发放肆。也不知温瑾川还会不会喜欢不听话的自己。

    想到这他猛的摇头。

    不行... ...

    他要听话。

    温瑾川喜欢他的就是听话。

    马车停在了医馆前。十七率先下了车,然后躬身到一旁抬起双手,想要搀扶王爷下车。

    萧策看了一眼,犹豫片刻终是搭上了十七的手臂。

    车夫牵着缰绳在门外等候。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医馆,萧策径直走到柜台前,看向坐堂的大夫,交谈几句后,大夫拿了一瓶药膏和白布冲十七招了招手。

    十七小心的瞥了一眼萧策,待看到王爷点了点头后,这才走过去。按照大夫的示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大夫抬起头,视线在十七身上扫过,见他衣着朴素,态度谦卑,又见萧策对他的态度颇为冷淡,心中便有了几分判断。

    探了下脉搏,没有多大问题。只是气血不足,需好生静养。

    随后打开药瓶,边上药边说道:“家奴也是人,还请这位老爷多多善待。”

    萧策听到大夫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大夫一向救死扶伤,遇到这种事善心泛滥。继续说道:“虽说奴隶身份卑贱,但终究不是铁打的,伤了也是会疼的。”

    萧策懒得同这老者解释,倒是十七赶忙说道:“您莫要误会,我家老爷待我很好,今日是我不小心划伤自己,老爷特意带我来上药的。”

    大夫有些诧异,重新审视了一番二人,笑了笑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这毕恭毕敬,谨小慎微的模样他自是不信。

    而一旁的萧策脸色越发难看。

    老爷...老爷...老爷...

    对外说是他父亲有这么难吗?

    萧策冷哼,眼角扫过十七随即面向老者冷冷地说:“这是我儿子。”

    大夫的手一顿,他抬头看了看萧策,又看了看十七,面色有些尴尬。

    “是老身失礼了,不过我看两位相处实在不像父子。”

    十七内心轻笑,父子?二十年未见,怎么可能会像父子。

    这也不能怪旁人认错。

    萧策轻哼:“是吗?”

    “可不是。”

    药膏上完,开始绑白布条。大夫继续道:“令郎甚是乖巧,老身此药效力甚强,然小少爷竟未有丝毫声息,礼数亦是周全。对您更是尊崇有加,得此佳儿,实乃您的福气!”

    十七闻言,心中轻叹。以前受过的伤比这严重多了,有什么好吭声的。至于对王爷的尊崇,那不是因为此乃堂堂御南王,问世人谁敢对他不敬。

    就连当今陛下都不敢,而他不过一小小平民,除了尊崇还能做什么。

    而萧策听了这段话,却莫名有些得意。

    虽心中愉悦,但面相却还是一脸严肃。“乖巧倒是不错,就是性子倔了点。”

    大夫笑着点点头,“有时候啊,作为父亲也是需要让步的。”

    萧策闻言沉默,似乎在反思大夫的话。十七则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好了,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只需每日换药,注意不要沾水,几天便可痊愈。”大夫收拾好药膏和白布,对十七说道。

    十七起身,对大夫行了一礼,然后转向萧策,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老者将剩下的药膏递给十七,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萧策付了钱,随后站起身,对大夫微微点头,算是感谢,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十七紧跟其后,两人一同离开了医馆。

    马车里,十七跪回原地。萧策没有再说话,十七也保持着沉默,车厢内的气氛有些沉闷。

    算了下行程,再过一刻就要到王府了。

    “今日入宗祠,不该见血。”萧策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十七还以为他要怪罪,立即伏身认错。

    “但此事是我之过,本王不该这般对你。起来,坐。”

    紧接着又是莫名其妙的道歉,让十七更加摸不着头绪。

    他本想拒绝,但‘要听话’三字在他脑中想起,便也不在坚持上下尊卑。躬着身抬起一条腿,随后移到了对面坐下。

    背部挺得笔直,双手规矩的搭在腿上。

    车内再次沉默。

    很快,马车最终停在了御南王府的门前。萧策先一步下了马车,府门前,下人们恭敬地低头行礼,无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萧策领着十七直接穿过府邸,来到了后院的祠堂。

    祠堂庄严而肃穆,红木大门上雕刻着精细的云纹,门前两盏石狮一左一右好似在守护着这片圣地。

    管家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祠堂内光线昏暗,一排排灵位整齐地摆放着,每一块牌位都代表着萧家曾经的传承。

    萧策迈步走进祠堂,十七却在门口停下。在出宫到王府的这一路,十七很平静。

    可真的到了后。却生出惧意。

    他在担心,萧家的列祖列宗会不会接受一个做了二十年奴隶的人。

    他在害怕,自己低贱的身份会不会冒犯数位英灵。

    萧策察觉到十七的迟疑,回头轻声说:“进来吧,既已到此,无需害怕。”

    门外的十七深吸一口气,缓缓踏入。只是每一步犹如千斤之重。好似在踏碎曾经的自己以及曾经的不堪。

    从小到大任人欺压,在屈辱中苟且偷生。

    如今,熬了二十一年,他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天,自己居然会站在萧家的祠堂门前,被亲生父亲引领。

    这是真实还虚幻,他都快分不清。

    踏入祠堂的那一刻,十七的内心仿佛被撕裂。带着满满敬意的双眼扫过那些灵位,每一个名字都重重捶在他的心脏。

    从未有过的归属感,纷纷扑面而来。

    萧策点燃香烛,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拜了拜,然后示意十七上前。

    “今日,我便在这里,向列祖列宗宣告,我萧策正式认回十七,从今往后,他便是萧家的子嗣,是我萧策的儿子,萧淮之!”

    多么铿锵有力的嗓音啊,多么不切实际不敢奢望的一段话啊,如今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

    十七面目变得呆滞,剧烈跳动的心脏在向数位英灵表示他的慌乱,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涌上心头。

    仿佛他二十一年的苦难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那种酸楚和激动交织的情感几乎让他无法自持。

    双手紧握,指节发白,他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不要颤抖得太明显,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但却是这一幕,让他突然对以往释怀。

    他庆幸自己熬了下来,庆幸以往独自舔舐伤口的日子里,没有产生轻生的念头,他想谢谢自己的强大,谢谢自己的坚持。

    十七学着萧策的样子,忍着发酸的眼角,恭敬地鞠躬行礼。

    随后在数位牌位下,双膝落地。

    这一跪,不是跪他的身份卑微,而是跪他的新生。

    头已经埋得不能再低,额头几乎要触及冰冷的地面,这是他对萧家数位英灵最深的敬意。

    萧策复而走到香案前,重新点燃了三炷香,然后转身,递给十七。

    十七接过,双手控制不住的抖动。他跟着萧策的动作,将香插入了香炉。

    随即面向列祖列宗行三跪九叩之礼。

    一旁的萧策再次开口:“列祖列宗在上,今日我萧策带十七归宗,望祖宗庇佑,让他忘却以往种种,继承萧家荣光。”

    话落,他看了十七一眼后,舍去了冠冕堂皇的话,继续说道:“我愿他日后无忧无虑,不为身世所困扰... ...”

    十七惊愕抬头,看向萧策。

    “我愿他日后洒脱自在,不再受任何人的摆布。”

    “我愿他健康安乐,不再受苦受难。”

    ... ...

    此时的十七已然泣不成声。

    祭拜完毕,他命十七起身。

    可哭成泪人的十七已经听不到除自己外任何人的声响,萧策表情凝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我给你时间。”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祠堂。

    一瞬间,又只剩了十七一人。

    只不过这次,他已经感受不到孤寂。

    哭了许久,背部挺得笔直,忏悔着二十年来他所犯下的罪孽,祈求着萧家祖先对他的宽恕。

    十七... ...

    萧淮之... ...

    你有名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