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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风雪似你 第66章 我不信

    左如今的手的确是裹了三天。

    她感觉自己要长毛了,可是这几天城内实在有些消停,好像似风城混乱多年,就为了攒下这几天的安定祥和给她养伤似的。

    方循礼和余小五都不忙,除了让婢女帮她擦洗换药之外,其余时间兄弟俩就轮流盯着她,生怕一不留神她就偷偷拆了药布跑了。

    左如今养伤比受伤还难受,生无可恋的耗到第三天,让人给方知义传了个信。

    当天晚上,方知义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这位二姐姐嘴上不是个嘘寒问暖的人,倒是给她带了一大盒糖霜团子。虽然喂她吃东西的动作不太温柔,司使大人还是吃得美滋滋。

    她一边吃,一边问起了连顾进宫那天的事。

    方知义:“你没自己问他吗?”

    “他走得匆忙,我没来得及问。”

    “其实也没什么,他是隐雪崖大师兄,又是似风城的恩人,城主自然会敬他三分,想换你一个平安,还不是易如反掌?”

    “那就好,我还担心他涉世未深,怕城主会利用他隐雪崖大师兄的身份,又提了别的条件……”

    方知义差点笑出来,旋即无奈的抿了抿嘴。

    左如今难得看她有这样的表情,“怎么了?”

    “在你眼里,这位仙长似乎单纯得很。”

    左如今一双眼睛和咬了一半的糖霜团子同时圆圆的冲着方知义,那意思:难道他不是吗?

    方护卫也不多做评价,直接把连顾那晚在宫里的言行举止从头到尾复述给左如今。

    左如今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谁教他的?”

    “我问过方循礼了,没人教他。”

    如果说话的是方循礼,左如今一定以为是在开玩笑。可惜对面是她那一本正经的二姐姐。

    “连顾居然还能这样?他最近是有点学坏了,但是……这也和平时差太多了吧?”

    方知义泼她冷水,“你才认识他几天?你知道他哪副面孔是真的?”

    她又往她嘴里塞了个糖霜团子,左如今都快忘记吃了,垂着目光想事。

    方知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柳既安来找连顾的事也一并讲给她听。

    左如今看着方知义的嘴巴开开合合,越听越觉得难以置信。

    “柳既安说连顾‘又耍他’,那说明,连顾以前也耍过他?”

    方知义依然不做评价:“不知道。”

    左如今默默沉思。

    以方知义的记性,一个细节都不可能记错。可是为什么方知义看到的连顾,和自己认识的连顾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仔细想想,好像也对,他可是隐雪崖大师兄啊。那么大一个仙门,他作为大长老座下最宝贝的弟子,一个连大道理都能说得那么好听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不通人情世故呢?哪怕他没怎么来过凡间,以他的本事,只要稍微留心一些,也能很快学会了吧?

    可他在自己面前,好像从来没展露过一星半点,永远都是那副清雅闲适、不通人情的模样。

    司使大人有点想不通,“好端端的,他跟我装什么啊?”

    方知义:“不知道。”

    “而且,他从头到尾一直在帮我,还救了全城百姓的命,这些总不能也是假的吧?”

    方知义:“不知道。”

    “可我观察过他很多次,怎么看也不像坏人。”

    方知义终于换了句话:“他只是没有对你露出全貌,也未必就有恶意。”

    左如今看着她。

    方知义继续道:“你见多了十恶不赦或勾心斗角,反而是干净纯善之人能让你放下戒备,他或许只是觉得这样更容易与你相处,所以才用这副面孔面对你。”

    左如今觉得有道理,默默点了个头,突然又觉得不对劲儿,疑惑的看着方知义,“你今天怎么跟方循礼似的?谈论起人来条条是道,这可不像你啊?”

    方知义回以一个“这是你自己找死”的眼神,“我反常自然有我的理由,不过,你确定你想知道吗?”

    左如今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什么理由?”

    “那天连顾去宫里找你,是我给他引的路,我们赶到偏殿的时候,你已经晕过去了。我原本想过去把你扶起来,但是连顾抢在我前面,直接把你抱走了。有人这样对你,我想不留心也难。”

    司使大人先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惜方知义吐字清晰,语气平稳,完全不可能听错。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你逗我的吧?”

    方知义还是那张公事公办的脸,满脸写着:你看我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吗?

    左如今还是不信:“不可能。”

    “你一个凡人,能把隐雪崖大师兄打得遍体鳞伤,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司使大人还在挣扎,“我不管,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

    左如今努力压下思绪,决定不再说这个,转而问起了宫里这几天的动向,这才算勉强把之前的心虚遮了过去。

    然而当天夜里,她还是偷偷拆下了手上的药布,拿出压在枕头下的那张传信纸,一个人溜到了书房。

    拿着笔的手有些僵,她默默安抚自己:“一定是这几天药布缠得太紧了……”

    她勉强握着笔杆,对着信纸比划了半天,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反复掭着笔,一不留神,一大滴墨落在信纸上。

    此时的连顾已经回到崖顶的小屋,如从前一样,一个人在屋中练功。

    虽然闻丘说他随便练练便无敌手,但他早已习惯了慎独勤勉,并不会因为师父的几句话就荒废了多年的习惯。

    一套功法练完,见桌上的传信纸竟有了闪动。他起身过去,却只看到一个黑窟窿。

    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大滴墨。

    他苦笑,提笔回了一句:“手还没好吗?”

    又等了一会儿,左如今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手真的还没好。

    连顾哪里知道,可怜的司使大人刚滴了一个墨点,就被方循礼和余小五逮了个正着,俩人一左一右的把她拖走了。

    而他们仨也并不知道,在他们吵吵闹闹的身影离开之后,有一个人影正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院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