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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风雪似你 第119章 小尘垢

    这位大哥许是真被她上次的玩笑吓到了,竟还没忘了造反这码事。

    左如今无奈,把这一晚上的事情大概说给他听。只不过,在她的叙述里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人。

    方执仁听罢,又看看她额头的伤,“好在你身手不错,换了别人,定然是没命了。”

    左如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个头。

    远处又一阵马蹄声飞快的靠近,是方循礼带人来了。

    方副使见了眼前的场面,同样一脸难以置信。

    没等他开口,司使大人先笑了,“你那份呈文可能要再多写几页了。”

    见她还能开玩笑,她三哥放下心来,“人没事就好。”

    一旁的方执仁忍不住开口:“这么晚了,你们九重司就让司使大人一个人出来探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方循礼还是老样子,没看他也没理他。

    方执仁早就习惯了,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正要继续说话,方循礼却一伸手薅下方执仁的披风披到左如今身上,把她从头到脚都遮得严严实实,“这边交给我,你先回去休息。”

    左如今看看他,又看看方执仁,“你俩不会打起来吧?”

    方循礼:“放心,我懒得理他。”

    左如今刚才被炸了之后确实有些头昏脑涨,“那我先走了。”

    她随便挑了匹马,翻身上去,还没坐稳,便觉眼前一黑,直接从另一边栽了下去。

    牵马的小差使吓了一跳,“司使!”

    “司使!”

    司使大人并没有昏迷太久,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还没亮。

    万籁俱寂,屋中烛火温柔。小棉正靠在床边打盹儿,余小五在桌边托腮坐着,好像在发呆。

    她慢慢坐起来,尽量不发出动静,但那俩人还是立刻察觉了,余小五“嗖”的一下冲过来,“姐,你醒啦!”

    小棉:“姑娘,你渴不渴,饿不饿?”

    左如今对她摇摇头,然后问余小五:“那边怎么样了?”

    “三哥把你送回来之后就赶回去了,那边有他料理,你就放心吧!”

    “顾先生呢?”

    “顾先生说自己要休息,进了房间后就一直都没出来。”

    左如今心说不妙,“你没进去看看?”

    余小五抿了抿嘴,“其实我偷偷进去看了,他身上没伤,脉象平稳,也没发烧,一切正常,就是睡着了,睡得死死的,我进去他都没醒。”

    左如今面色微沉,似乎在想什么。

    余小五又顿了顿,“姐,其实刚才大夫说了,你也是因为太累了才晕过去的,受伤对你而言是小事,劳心劳力才是大问题。”

    这话,左如今无法反驳,“我知道了。”

    “那你好好休息,外面的事先不要管了。”

    左如今点点头,然后直接掀了被子想要下床。

    “哎哎哎……”余小五和小棉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同时张开手拦她。

    “你刚答应了要好好休息的!”

    “我去看看顾先生,他今日伤损都是被我连累的,我总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

    余小五:“他还睡着呢。”

    “我去看一眼,我保证,看一眼就回来休息,行了吧?”

    余小五将信将疑,“那我陪你去,我得盯着你。”

    “好,都听余少侠的安排。”

    余小五这才把手放下。

    小棉拿了件最厚的袍子给左如今披上,这才放她出了房间。

    推开连顾的房门,他果然睡着。

    左如今走到他床边,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一切如余小五所说,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睡得太死。

    但……

    左如今又凑近了些,见他额头的发际间竟有一小片尘垢,再看手,指甲缝里也藏着灰。

    这位干净得像一株雪似的仙门大师兄竟也有如此不整利的时候。

    她想象着他回来时的模样。强撑着回到房间,可他一贯的作风又容忍不了自己脏兮兮的倒头就睡,于是脚步踉跄着勉强洗漱,又目光涣散的换了干净的寝衣,然后才终于用光了最后一点力气,往床上一栽,倒头不起。

    司使大人想着,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余小五看看她:“姐,你笑什么?”

    床上的人轻轻开了口:“她笑我呢。”

    左如今:“哎呀,被你发现了。”

    连顾睁开眼,先看她额头上缠的药布,“你还好吗?”

    “我没事,就是有些担心你,不过现在放心了,你好好休息吧。”她连顾没事,便起身打算离开。

    刚一起身,连顾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左如今一怔,人顿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余小五见状,难得有了眼色,自己出门去,还十分贴心的把门关上了。

    左如今重新坐回床边,“怎么了?”

    连顾放开手,慢慢坐起来,“我们在洞穴里的时候,外面突然出现的那个人,可找到了他的踪迹吗?”

    左如今摇头,“我已经让循礼继续找了,但那人十分敏捷,再加上周围都震得乱七八糟,恐怕很难找到痕迹。”

    连顾:“我刚才还想起一件事,或许与此事有关。”

    “什么?”

    “左城主答应将城北的庄园用作善堂的那晚,我们在院中喝酒,听到外面有动静,你还记得吗?”

    左如今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那晚偷偷来的,和今晚洞穴里的,是同一个人?”

    “嗯,虽然都没有见到正脸,但这两次给我的感觉很像。”

    “什么感觉?”

    连顾:“我觉得他没有恶意。”

    连顾的判断,左如今是相信的。从很早的时候,她就觉得他像一面镜子,无需刻意做什么,便可以照出一个人最真实的一面。

    左如今:“的确,那人今晚出现得如此恰到好处,应该不是巧合,就是想救我们。”

    “所以,如果能找到他,或许就是你剿灭蚀月族的关键所在。”

    左如今点点头,又看看连顾疲惫未褪的脸,“你刚才昏睡之时,竟还在想这些?”

    连顾浅笑,“只是碰巧想到了。”

    左如今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我错了……”

    连顾没听懂,“什么?”

    “我不该让你陪我去涉险。倘若今晚真的让你出了什么意外,我百死莫赎。”

    “我有分寸,今晚这样的事,不会伤到我的。”

    他的确并未伤到,但不受伤不代表没有损耗。那洞穴中爆炸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念什么法咒抵挡,只能以灵气护身,硬生生扛下了火焰的冲击。只这一下损耗掉的灵气,怕是要再练上个把月才能补回来。

    左如今显然也知道他有所隐瞒,“你若无损伤,为何回来之后就昏睡不起?”

    “我就是有点累了。”

    “是你自己说的,神足不思睡,”她抓起他的手,给他看自己指甲缝里的灰,“你都这样了,还嘴硬?”

    连顾默默把手藏进被子里,小声嘀咕:“你这记性有点过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