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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弱的魔王 第一百二十五章 相安

    下课后,百宝借故自己先走,然后折返回去。他守在巷子里,等着伏唯走在路上之时,一举冲出来拦下他,并把他拉到了一个角落里。

    “百宝,你这是在干什么?”伏唯被百宝这神秘兮兮的手段弄得有些紧张。

    “清目盲,那个女孩现在住在我那里。”百宝瞪着眼睛,同时将声音压得极低。

    “什么?!”伏唯表情有些惊讶,不过很快转变为疑惑,“可是,她不是有学舍吗?她怎么会到你那里?”

    “你说……她有学舍?”百宝有点懵了,昨夜是清目盲亲口跟他说名单漏掉她的。

    伏唯点头,“是的,昨夜我以为我记错了,所以特意去查了一下,发现清目同学确实是有学舍的。”

    “那她为什么……”百宝内心瞬间脑补出一万个故事出来。总是觉得,她不会是在用美人计来诱使他这位黑铁军的将军吧?那到底是高估了他,明明还用不着美人计。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伏唯摇头说,“每间学舍都有编号,她的是十二街竹巷丙三,如果她是忘了,你便告知她一声。此外,虽说玄牝不限制儿女私情,但这里毕竟是大学宫,二位还是矜持些好。”

    百宝顿时无语。

    他回来时,清目盲还未回。

    他再三思索,不管真卿怎么说,现在的清目盲疑点重重,暂时来说还是让她离开为好。等把伏唯说的话告诉她后,她总不见得会赖着不走吧。

    “清目表妹,我就送到这里了。”门外响起熟悉的男声。

    百宝耳朵一竖,凑到窗前,透过窗纸,看到小院门口正站着一对男女。

    女的是清目盲,男的却是公输厘。

    “表妹?”百宝有些惊讶,没想到公输厘居然是清目盲的表哥。清奎和她本身就是丞相府的人。

    清目盲轻巧地点了下头,转身走出两步,忽然站住,侧过脸来笑眯眯地说:“你还不走吗?”

    公输厘站在门口,原本是一脸痴痴地看着,听到女孩的一句提醒,顿时醒了过来。

    “啊,对了!”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从身上摸出一把纸扇,递给女孩。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礼物?”女孩皱了皱眉,她虽然看不见,但伸手摸到了纸扇。一个贵公子送给女孩的礼物居然是一把纸扇,未免有些奇怪。

    大概是感觉到了女孩的异样,公输厘立马有些讪然道:“都怪父亲,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漂亮,星星月亮我都给你搬来……不过你别生气,这个可不是普通的纸扇,它上面有我给你写的诗。”

    女孩嘴角微微扯出一点弧度,有点想笑但没有笑出来。

    这时公输厘清了清嗓子,他知道女孩看不见,所以打算为她朗诵。

    “有美一人,秀色绝世,其美兮,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吹我梦魂散,叶翠本羞眉。泛若云无情,风花乱我心。”

    百宝有点想吐。

    那个在院门上的大公子诵读的样子活像一只示爱的大公鸡,而且是一只目光猥琐的大公鸡。

    “怎么样?”大公鸡念完后殷切地问,眼神无比炽烈。

    清目盲终于是笑了出来。她一手捂着嘴,一手撑着腰,正好腰弯了下去,活脱是笑弯了腰。仿佛刚才公输厘念的不是诗,而是一个笑话。

    公输厘脸色有些僵硬。

    “都是些什么狗屁。”清目盲笑着说。

    公输厘和躲在窗后的百宝同时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平时看着文静的女孩会突然吐出一句脏话。

    百宝看不懂诗,于是大胆猜测是这个所谓的诗,不是一般的烂。

    女孩把纸扇塞回到公输厘手中,轻笑道:“句是好句,诗不成诗。我也算听过不少诗,但能让我喜欢的诗少之又少。原来我还想着怎么也夸奖几句,但还是算了。反正我也看不见你的大作,所以这把扇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那……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公输厘仍不死心。

    女孩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扶着手肘,貌似在思考。忽然她头一歪,咧嘴笑道:“那可容易,你刚刚不是说了星星和月亮吗?那就都取来好了。”

    公输厘脸一黑。他说的那些话明显是套话,他跟每个女孩都这么说。

    看着清目盲笑眯眯地对着他,他再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在戏弄我么?”他的声音冷了不少。

    清目盲咧嘴一笑,“不然呢。”

    “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公输厘进了一步,目光在清目盲婀娜的身姿上游离着,逐渐变得贪婪。

    清目盲双手环胸,翘着嘴角发笑,“怎么,打算在这里对我下手么?要是让谷神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

    公输厘脚下生根,眼里阴晴不定。他咬着牙,终究没敢再踏前一步。

    “算你狠!”他冷哼下一句,把那纸扇一扔,转身摔门而去。

    “呵,门摔坏不用赔啊。”清目盲笑眯眯跟着后面说,然后啧了啧嘴,“废物就是废物。”

    公输厘闻言站定,但出乎意料地没有因而暴怒,只是侧着脸冷哼道:“你懂个屁。”

    清目盲没再理他,直接把院门关上。

    “看完了就出来帮忙啊!”刚关上门,她就直接转身对屋内喊。

    百宝愣了一下,没想到清目盲居然知道他在偷看。看起来她不仅没瞎,而且还知觉惊人。

    他只好打开门,从屋内出去,正好看到清目盲手里勾着一条鱼,正好甩到他怀里。

    “把它处理一下。”清目盲简单命令道。

    说罢她直接往灶房走去,熟练地开始刷起锅来。

    百宝呆在了原地,甚至不知道清目盲从哪里变出来的一条鱼。也许是刚刚进门的时候随手把它扔到了地上,毕竟那时候正忙着打发公输厘。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此时清目盲的给人的感觉和昨夜完全不同,像是从一位服帖的女奴转身变成了一位凌厉的大小姐。

    “你哪来的鱼?”他没问性格的变化,而是变着问她的鱼。

    女孩头也不回,没好气地说:“带着那个色狼呗,我往集市去,他也跟着,我想买鱼,他就掏钱了,不然鬼才让他到这里来。”

    百宝目瞪口呆,“所以……其实是骗来的?”

    女孩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稍作思考,道:“也不算,我又未央求他付钱,算他自愿的。”

    百宝叹了口气,总算知道为何她会回来这么晚,又跟着公输厘的原因。

    “话说,你不是清河郡郡守的女儿么?”他试探着问。

    百宝问过伏唯,清目盲是以清河郡郡守女儿的身份进来大学宫的,和清奎口中花奴的形象相差甚远,也不是她昨夜口中的所谓奴才,结合现在她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敢情真是位大小姐而不是奴才。

    不过,如果真是郡守的女儿,不太像是没钱的人。

    清目盲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刷锅。

    “你昨夜说你是个奴才?”百宝决定问得更直白点。

    “是大小姐,也是奴才。”清目盲低着头刷锅,淡淡地说。“因为我是个半魔人。”

    百宝眼珠转了转,想起来寒单城的天神教,忽然明白了过来。诚然,如果不是大小姐,她没法住在整个寒单城郡守府的西院,如果不是花奴,她不会被关进箱子里送进丞相府……

    百宝没有再问,而是转头去处理那条鱼去了。

    不一会儿,他就把处理后的鱼拿到灶房给清目盲。

    此刻的清目盲俨然一副大厨模样,动作十分熟练,完全看不出是有眼疾的样子。

    看到锅里的鱼,让百宝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尽量装作不那么刻意地说:“我听说寒单城都是吃素的。”

    他其实是刚想起来这回事,主要是看女孩煎鱼的样子和普通大厨没啥区别,一看是没少做,完全不像是一个主吃素的地方的人。

    女孩动作稍凝,然后笑眯眯地扬起头迎上百宝的眼神。

    “现在又不是寒单城内,还是阁下要检举我么?”

    “屁,我当然是没意见的!”百宝躲过她的笑脸,急忙忙地逃了出去。

    月上梢头时,鱼香院中飘。大厨清目盲把鱼烧好后,端到屋内桌上。

    百宝早趴在桌边,闻到鱼香后,原本那些伏唯让他转告的话早就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

    他先是凑过鼻子去嗅了嗅,不得不说,清大厨的手艺非常了得,这条鱼在色泽、香味上与一般的酒楼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后,他才用筷子戳了一小块肉,放进嘴里,味入舌尖一点,顿感神清气爽,当即对清目盲竖起大拇指,说:“厉害!”

    想想自己以前都是在烤鱼,才知世间美味原来还是在那乌黑的灶房里头。

    女孩柳眉一翘,有些得意,像是真能看清百宝竖起的大拇指一样。

    “我听公输厘喊你表妹。”百宝一边吃鱼,一边故作随意地说。

    清目盲表情微变,淡淡地说:“假的,我又没认他是我表哥。”

    “哦哦,”百宝眼珠一转,干笑道:“我想他也没打算把你当表妹。”

    清目盲的脸色黑了半分,百宝自觉立马收声。

    “我跟他除了这条鱼,没有任何关系。”女孩冷冷地说,也像是在警告百宝,别再扯这个人。

    百宝心知肚明,夹了一块鱼肉塞进嘴里,两颗眼珠滚辘着,“你的厨艺好厉害,作为魔族,我不怎么吃东西,但对于美食,则是一万个来者不拒。”

    这时女孩忽地咧开嘴笑了,双手撑着下巴,笑靥如花道:“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下厨的哦。”

    “真的假的?”百宝下意识地说。

    开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才想起伏唯跟他说的话。他今天是要“赶人”的。

    “当然。”清目的回答相当轻松。自己做的鱼,她吃的不多,大部分是喂了百宝的口。似乎能从对方口中得出“好吃”的定义来,就很满足了。

    百宝挠了挠头,觉得还是要在现在说,拖下去就更难了。

    “伏唯跟我说了。”

    “我知道。”清目盲的表情毫无波澜,仍旧是优雅地把一筷子一筷子的米饭往嘴里送。

    “你知道?”百宝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之色,他甚至还未来得及开始说。

    女孩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我明天就搬走。”

    这下百宝确认她确实是知道了的。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有种残酷无情的房东在赶走住客的感觉。

    “你是不是舍不得?”女孩突然扯着嘴角,笑着说。

    百宝怔了怔,然后说:“也不是。”

    女孩点了点头,笑容逐渐淡化。她慢慢垂下头,像是在数落着那些从瓷碗上掉出去的米粒,用筷子把它们聚拢到一起。

    百宝有点讶异,感觉她似乎真的看见那样。

    女孩叹了口气,“今天还是应该忍住的,要是说几句好话,就不会吓着那个傻子,明天就还有鱼吃。你说是不是?”

    百宝默然干笑,不知道她口中的傻子说的是公输厘,还是说的他自己。

    “啊!”白晨痛苦地嘶吼一声,不停地吹着被打出了血痕的手指。

    站在他对面的,是手握长鞭的江白。

    “早警告过你,敢越过雷池一步,就要承受雷霆万钧的惩罚。”江白指着床上的断痕,颇为得意地说。

    “我不服,我长得那么高大威猛,你那么小只,却要对等平分,这样的分法不公平,应该是我划多,你划少!”白晨不服气地说。

    江白一听火冒三丈,“嘿,我长得再小那也是我自己长的,有本事你也长个试试?对半分,该是我的,我一分都不会让。”

    说罢,他一屁股坐下,与白晨隔着床上的一条划痕分立两侧,怒目圆瞪。

    这时白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怒反笑,“难怪你要这么大的地方,身材虽小,但胜在屁股够大啊。”

    “这都给你看出来,你还真是冰雪聪明呢?”江白可是罕见的脸皮厚,这点打击完全不当回事,当即反击讥讽道。

    “你他妈还冰清玉洁呢!”白晨怒了。

    “我妈还真是冰清玉洁!”江白叉着腰说。

    “算了,我才懒得跟你口舌之争。”白晨最后率先败下阵来,转身躺下。

    白晨率先认输,江白也懒得继续追击,直接也背对着对方躺下,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