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懦弱的魔王 > 第一百六十七章 陷阱

懦弱的魔王 第一百六十七章 陷阱

    深夜之时,留宿丞相府的喻真卿忽地惊醒。

    他扭头望向窗外,皓月凌空,不见星尘。

    “又是一个不平之夜。”

    此时府门外,鹜王亲自送醉酒的公输厘归来。

    “鹜王殿下,大公子交给在下就行了。”前来接公输厘的是公输右的义子,夜莺。

    鹜王看也不看他一眼,冷言道:“你现在是在驱赶我么?”

    夜莺心头一惊,赶忙跪地,抱手道:“不敢!”

    “那就给我让开,他是我的好友,我亲自送他过去。”鹜王冷冷地说。

    夜莺眼珠一转,转念道:“那在下前去通知丞相一声……”

    “不必了。”鹜王直接打断,“不过是好友相聚,还犯不着要通知家长一起。”

    夜莺虽然觉得鹜王的行为有些古怪,但也没有阻止他的理由。丞相现在和鹜王是盟友,他这样怠慢,说不定丞相知道了,还要责备他。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作多想,只得让开通路,说了一句“请”。

    鹜王没有亲自去扶公输厘,而是把他交给了一名士兵。他们在府内走动,夜莺也在身后跟着。

    鹜王突然问向身后:“你方才说要通知丞相,难不成丞相到了这个时间还未歇息么?”

    夜莺回应道:“丞相修炼阴阳大法,向来练得很晚,有时候会直接就在祠堂里睡了。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还没有。”

    “祠堂?为何会是祠堂?”

    夜莺下意识地小掌了下嘴,这句话实在是太多余了。

    他眼珠一转,解释说:“可能是丞相他比较孝顺吧。”

    鹜王一笑,未说什么。

    很快,他们把公输厘送到了房间。

    他们把公输厘安顿好后,便动身离开,期间那名负责搀扶公输厘的士兵早早打发了。

    走着走着,鹜王忽然站定。

    夜莺也自然跟着停下。

    这时鹜王说道:“夜莺,你可想过替我办事?”

    夜莺一愣,没想到鹜王会在此时招揽自己。不过对于背叛公输右,他可没有这个胆子。

    他当即跪地下来说:“能为鹜王殿下效力是三生有幸,不过在下与丞相有约在先,不想做背信弃义的小人。”

    “呵。”鹜王冷笑一声,缓缓转过身来。

    他弯着嘴角看着地上的夜莺,冷冷地说:“你不就是个小人么?”

    夜莺心头一冷,猛然抬起头来,发现站在面前的鹜王殿下,那一双耀眼的火红色双瞳。

    “魔……魔族!”

    他的内心一片骇然,即便怀疑过鹜王古怪,也绝无想到他会是魔族冒充。

    等等,我的手脚好像被束缚住了!

    夜莺接下来心惊的是,自己跪在地上的腿膝,以及躯干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将其压倒在地上,无法起身。

    不是因为威压,更像是某种无形的粗索,将其牢牢缠住。

    而在他的视野里,一个容貌妖艳的女人从鹜王身上走出,这个附身在鹜王身上的女人才是一直跟他对话的魔族。

    在看到女人的脸瞬间,他一下子变得头疼。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非常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我是谁了?”女人翘着嘴角笑道。

    等等,这个声音!

    夜莺几乎瞬间想起,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的恐惧!

    “你是那个盲女?!”

    女人玉手轻轻一扑,夜莺的嘴巴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恍惚间,他闻到一丝腥臭味,像是蛇的腥气。

    “你太大声了。”女人微笑。

    她缓步走近夜莺,轻声说:“知道么,我一点也不喜欢清目盲这个名字,像是野种的名字,前面加上一个令人恶心的姓氏。”

    她伸出一根纤细玉指,在夜莺硕大无比的眼睛下,慢慢触及他两眼之间。

    “你可以记住我现在的名字,女邪。”

    女邪,或者说是清目盲,双瞳在此刻红光爆发,前所未有的刺眼,掩藏不住的恶意完全爆发出来。

    “我还是把它刻在你的脑子里吧,这样你会更清楚一点。”

    在夜莺恐惧而绝望的眼神下,女邪那根点在他两眼之间的玉指上指甲疯长,慢慢地刺穿进去!

    一行鲜血从夜莺的鼻梁淌下,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死去,在这个魔族人手里,他毫无还手之力。

    魔族的恶,他终于真真切切地领教了。只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

    百宝的猜测是对的,流着凶残血魔后裔鲜血的清目盲,加上悲惨的身世,当她变成魔族后,她有极大的可能会变成恶的化身。

    现在的恶,不过初露锋芒。

    夜莺的头颅,最后被她直接洞穿出一个洞,鲜血也流了一地。他是被折磨致死的,女邪在处死他时一直回想起那时对方是如何侮辱她的。

    一点一滴,都要他以血来偿还。

    解决掉夜莺后,她开始把目光投向西北方向。进化为魔族后,她的视野得到极大加强,能轻易觉察到府内祠堂的位置。

    从夜莺的口中得知,祠堂对公输右来说不是一个寻常的地方,那里或许有她想要得到的答案。

    她从夜莺的身边离开,那些缠绕在夜莺身上的无形缠绕也逐渐解除,最后淌在地上的血水上,显露出血染的蛇鳞。

    原来缠绕住夜莺的,根本就是一条蛇尾。

    几个闪身过后,她来到了祠堂院内。

    祠堂内是黑色的,没有点灯,但能闻到一丝虚弱缥缈的油灯烟味。

    不久前油灯还在燃烧,屋内的人看来离开不久。

    女邪将身体虚化,穿门而入。

    站在祠堂之内,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细细搜索着屋内的一切。

    很快,她看到了墙上一块古怪的墙砖,随即闪到跟前,用手用力轻轻一按便凹了进去。

    紧接着,在祠堂神翕之下,地砖纷纷陷落,开出一个地道的入口。

    果然……

    从入口进去,走过长长的窄道,她看到一个布满烛火的大厅。很容易联想到,公输右不久前应该就是在这里修炼的。

    她在大厅内踱步,目光渐渐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过去。画里的是一个被绑在江上竹排中的女人,女人的表情扭曲,似乎是在凄厉地呼喊,而她的身上布满了火矢。

    女邪感到心脏忽然刺痛了一下。

    她伸手过去,在将要触及画中女人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声音喝住。

    “不要伸手!”是个女人的声音,像是在画中向她呼喊。

    她的手顿时僵住,看到面前的画越发变得扭曲,画中的场景,每一根线条弯弯曲曲,竹排上的那个女人的面目也因此扭曲而狰狞。

    “离开这里!快!”画中,女人的声音急促。

    女邪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轻声说:“你是谁?”

    “她就是你的母亲。”身后传来声音。

    女邪警觉转身,看到一个如阴影一般的黑袍人。

    她的双眼爆发着红光,但却看不透眼前这道阴影。

    忽然间,她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魔力从对方身体散发出来,几乎要将她完全覆盖。

    丞相府内,居然藏着一个魔族!

    女邪惊悸不已,不仅是因为有魔族藏身于此,更因为对方的力量远胜过她。

    画中的那张扭曲人脸突然冲出画纸,狰狞的头颅冒着火焰,径直冲向黑袍人。

    “离开!快离开!”女人歇斯底里地呼喊。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女邪有些不知所措。

    但黑袍人并无半点慌乱,他轻松打出一个响指,身上流出数道黑气慢慢牵引住女人带来的火焰,最后将其禁锢在黑气化成的牢笼里。

    “我等你许久了。”他说。

    女邪蓦然惊醒,大声说:“我想起来了,是你,在我梦里冒充谷神的魔族!”

    “梦?你真的以为那仅是一个梦?”

    黑袍人慢慢走向她,掀开头顶的布,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其实我们见过面了,你还记得吗?”

    黑袍下的是一张沧桑的老人的脸,也是她无比熟悉的脸。女邪完全被震惊了,属于清目盲的记忆几乎在瞬间汹涌而出。

    “原来,是你。”她轻声说。

    这时,她忽然笑了,但完全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眼眶内也晶莹地浮起了泪光。多少的苦笑与悲哀这一刻在脸上演绎,她都忘了自己应该要以何种表情对待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老师。”

    没想到,她辛苦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走进这里,却得到的只是一场骗局。

    这个受其尊敬的师父,竟是一个魔族。

    黑袍人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本名勾玉,相信你也听过这个名字。”

    女邪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咬牙切齿道:“不!你是个骗子,你是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的!”

    “可你不是也想见到你的母亲么?”勾玉又恢复了微笑,“就在刚刚,你已经见过她了。”

    他又打了个响指,那困住火焰的黑牢慢慢地靠近过来。待来到女邪眼前,忽然瞬间释放,火焰从中爆发而出,变成一张出现在她面前火焰构成的女人的脸。

    扭曲而狰狞。

    “你所谓梦里的母亲也会是这个样子吗?”勾玉轻笑着说。

    女邪呆呆地看着那张脸,满眼悲伤。

    “她就是……怎么会……她怎会变成这样?”

    “你叫什么?”勾玉问那火焰构成的女人。

    女人只是摇头,眼眶内只有漆黑一片,空洞无物,呆呆地回应:“不知道。”

    “那她是谁?”勾玉指着女邪问。

    女人移动空洞的眼眶望向那边的女邪,刹那间,漆黑的眼眶内像是涌出了血光,变得炽热起来。她的整个轮廓都在颤抖,包括那些在她身上燃烧的火焰也在跟着颤抖,她变得极其激动,脸部的轮廓扭曲而狰狞。

    她扭过头,朝着勾玉厉声嘶吼:“她是我的女儿!你不能伤害她!”

    刹那间,她身上的火焰猛烈地燃烧起来,炽烈的红光把整个地下室照得如同白昼。她朝着勾玉冲了过去,已自己极高的温度挑战魔将。

    但她很快失败了,勾玉再一次轻松地将她关进黑牢里。

    “你现在清楚了吗?”勾玉微笑,仿佛方才不过是一个简短的插曲。

    清目盲感到内心一阵冰凉,这就是她的母亲,仅剩下一个残魂的母亲,她已经死了。多少年来,那个河中没有出来保护她的母亲,本来就不可能出来保护她了。

    “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还是记得你。真是伟大的母亲啊。”勾玉感慨地说。

    “你的所谓梦魇都是真的,她是死在寒单城的居民手上。你该要复仇的人不是公输右,也不是我,而是那座自以为天神下民的寒单城,是他们杀死了你母亲,这个世界上唯一会保护你的人。”

    女邪退了几步,抱着头,似乎在发疼。她双眼的瞳色在红与黑之间转换,就像是“女邪”与“清目盲”的人格在相互争夺控制权。

    忽然,她猛然抬头,冲着勾玉嘶吼起来:“不,不对!你在蛊惑我,你才是罪魁祸首,是你把我母亲变成这样的!”

    此刻,她的瞳色依旧回到了红色,魔与人的争夺还是回到了魔的一边。

    她猛冲上去,双手玉指化为利爪,如闪电般爪向勾玉。

    利爪划向勾玉瞬间,勾玉顿时飘散成一段黑气,夹带着那困着火焰的黑牢,一举冲出地道。

    女邪闪身直追上去,跟着他一起冲出地道,突破祠堂,最后落到院中。

    在丞相府皎洁的月色中,士兵们在屋檐处早已布下重甲,公输右也出现在院子里。

    勾玉把她引出来,明显是为了将其陷入天罗地网。

    女邪自然也明白,这一次她的到来,对方早有预料。但事到如今,她就是拼尽全力,也必须要把母亲从勾玉手里解救出来!

    勾玉把回梦螺取出,迎着她突进的冲击下缓缓吹奏。

    刹那间,女邪感到自己身体里的气血开始翻滚起来,黑色侵染眼白,“人”的一面逐渐占据上风,她就要失去控制了。

    在这紧要关头,她发出一声怒吼,将全身的力量散发,由此爆发出的冲击波顷刻间把四周的士兵掀倒。

    而后,她将身体化作一道冷箭,直刺向勾玉。

    勾玉瞳孔微微放大,没想到这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当真是有些小瞧她了。

    他伸出一只手,黑气围绕着手掌缠绕旋转,最后化身一面黑盾。

    阴邪的冷箭呼啸而至,在经过短暂的阻隔后仍是穿破黑盾,但在触及勾玉掌心时终于失去气力,尽是划破了皮肉,淌出丝血。

    回梦螺的声音依旧,女邪逐渐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