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懦弱的魔王 >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近乎妖

懦弱的魔王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近乎妖

    第二天天一早,百宝的房门再次被人强行推开。那个人还是江白。

    江白走得风风火火,百宝还在迷糊当中,他就已经来到床边。他将半个身子贴下去,正好与正欲爬起身的百宝几乎贴着脸,相距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他的表情稍显严肃,只是原本的一双大眼睛在此刻半眯着,让他看起来又像一只狡诈的狐狸。

    百宝一怔,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出一段,让自己与江白的脸不贴得那么近。

    江白嘴角微微一翘,那张严肃的脸立马勾起一抹坏笑。“昨天夜里,你玩的怎样?过不过瘾?”

    百宝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昨夜赴醉生梦应约的事。从这货的表情看,大概是以为他昨晚在烟雨姬那里干了什么坏事。

    百宝随即松了口气,转而有点无奈地说:“我们就只是聊天。”

    “聊天?”江白显然不信。

    他哼哼道:“信不信我告诉白晨,说你和他女神聊一晚上的天,他会不会杀了你。”

    “我们真的只是聊天。”百宝更加觉得头疼,为了避免这家伙到处乱说,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把昨天和烟雨姬的聊天内容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自然也包括月灵姬的故事。

    不料刚说了一半,江白脸色就变得恶臭。

    他叉着腰,绷直了身子,双眼狠狠地瞪着百宝,说道:“老子才不稀罕听你这种烂故事!还有,你最好别把这故事到处乱说,不然皇帝会杀了你!”

    江白没来由的生气令百宝感到无可适从。总是觉得这家伙疯疯癫癫的,说起来那时在醉生梦,烟雨姬初次提起月灵时,江白就神游了。看得出来,他确实是不喜欢这个故事,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江白沉寂不久,便随意问道:“你昨夜看到公输丹了么?”

    百宝一愣,回想起昨夜见到的公输丹,和她那张近乎恶鬼的模样。

    “别说谎,我看到你了。”江白瞪着百宝的瞳孔放大,他的眼睛很大,这样一来明显就更大了,似乎也瞪得格外有力。

    江白能问出公输丹,百宝其实非常意外。他下意识地有点担心江白会不会看到他在遇到公输丹之前的场景,不过他很快意识到,那时候他是处于帝恶的构造的一方天地里,江白是看不到的。

    他和公输丹相遇的时候,江白应该是在场的,说不定公输丹那个样子与江白也有关系。想到这里,百宝没打算隐瞒,他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说:“她好像有点奇怪。不过那时候我有点怕她,所以走得很快,没多留意。怎么,她有问题么?”

    江白眼珠一转,嘴角顿时扯出笑意,一下子便乐了。

    “没什么,我恰好路过,所以还以为是你欺负了人家良家少女。”

    百宝白了他一眼。

    这时江白又说:“对了,沐雪非郡主找我,是想我帮她查案,仅此而已。我说出来,是不想你误会。”

    百宝只是笑笑,“是你的话,我好像没什么好误会的。”

    江白先是一愣,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冷板着脸,没多说半句话,直接转过身去大步地往门外走,临到房门前稍作驻足,发出一声冷哼。

    “你这样的人,最没意思了。”

    从百宝那里出来后,他就径直往白晨那里去。明明昨夜折腾了一夜,但他还是精力旺盛,片刻也静不下来。

    白晨还在呼呼大睡。他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桌上也是干干净净,推开门进去能闻到一股檀香,竟是没有一丝臭味。

    这让江白很是失望。他原以为百宝去醉生梦会刺激到这傻小子,来前就幻想过他会因此一夜宿醉,满身酒气的颓废之态。可没想到这家伙睡得安安稳稳,还打起了呼噜。

    他是专门来看笑话的,如今笑话没看成,自然相当失望。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白晨未被吵醒。他扫视着这不大的房间,突然视线被桌上的一个小药瓶吸引住了。

    药瓶上分为黑白两色,呈现出阴阳图样。大概是阴阳门的东西。

    江白皱了下眉头,走过去拿起药瓶,拔开塞子,凑到鼻子嗅了嗅。

    霎那间,他的脸色巨变,脸上几无血色,变作惨白,额上也在瞬间透出冷汗。

    他扭头望向熟睡中的白晨,瞪大了的瞳孔透出惊恐与慌张。

    “他怎么会有……”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各处,像是在找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慌张才逐渐平复,同时松出一口气。他把药瓶里的药丸倒出来,是正好一黑一白两颗药丸。

    而在此时,他另一只手上却平平滑出一颗通体黑色的药丸。与那倒出来的黑色药丸一模一样。

    “难道是斗金台?”他转念一想,很快猜到。

    他顿时面露厌恶,愤愤地说:“这破地方还真是什么都有!”

    他望了一眼床上熟睡中的白晨,此刻正抱紧了被子在流口水,一脸淫荡。

    这天杀的白毛居然隐瞒了这东西的存在,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恶作剧么?

    江白越想越觉得可怕,不禁惊起一身冷汗。想起来与他最为结怨的,除了他江白也没别人了。他早就私下知道白晨对他的评价,什么娘炮、小白脸,总之不是什么好词。

    这时白晨忽然口吐呓语,“你……是个女的……我早就知道了……”

    说罢,他笑容灿烂,一口啃在怀里的被子上……把那边的江白看得大脑一片空白。

    乖乖……江白心里一紧,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只怕这白毛这次想的不是什么恶作剧……

    他吞了口唾液,此刻再望向手心的那两颗药丸,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悬了起来。

    “不对,细想起来,我并没有什么行为不对的地方。这家伙平常那么木,不可能那么……”江白一双大眼睛兀地一放大,也在心里说服了自己。

    “果然是报复我吧。”

    江白眼珠一转,心里很快有了盘算,随即快速把药瓶中的黑色药丸挑出,连同自己原本的药丸一起收好,然后再另外拿出一颗和之前长得差不多的黑色药丸连同那白药一起混入药瓶,重新放归原处。

    他刚把药瓶放好,床上的白晨一个转身,把整个脸正好正对着他。

    白晨感觉眼前似乎变亮了。他努了努眼睛,让睡眼在迷蒙中半眯着。然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边。

    他的眼睛一下放大,彻底睁开,完完整整地看到了江白的样子。

    此刻江白刚换好了药,还未来得及退出去,正要长舒一口气,就被白晨看到了。

    “你怎么在这里?”白晨的声音骤响,还是平日里没好气的样子。

    江白整个人为之一颤,有点作贼心虚地干笑了两声,眼睛漂浮着,支吾着说:“我……我来看看你。”

    白晨眉头一皱,觉得这货过来准没好事。“该不会是又想到了什么馊点子来整我吧?”

    “哎,你怎么老是这么看我。”经过短暂的不安后,江白强大的心理素质很快就令他从作贼心虚的慌张中恢复。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老是闷着不好,还是应该多出去走走,就当是散散心也好。”

    “散心?我没什么好散心的。”白晨说着从床上坐起,露出赤膊着的上身。他伸手拉了拉被子,也许是被子太乱,他这一拉,非但没有更好地遮住自己,反而是正巧露出那白花花屁股的一小角。

    见鬼,这家伙原来喜欢裸睡。

    江白退后一步,刚要发作,但是忍住了。他扯出一丝笑意,说道:“我听说营地后山景致是整个放天城最好的,尤其是带点秋色的傍晚,有时间的话,你也可以走走,权作打发时间。”

    说罢,他再往后退出几步,完完全全退出到房门外。

    “那我就先告辞了。”

    “嘭”的一声,房门顺带带上。

    白晨无奈地摇了摇头,他重新倒头躺了回去,嘴里喃喃说道:“莫名其妙。”

    傍晚,白晨真就如江白所建议的到了后山。他其实并不像对江白说的那样没什么好散心的,相反,他确实需要散散心了。

    他不担心百宝去烟雨姬那里能做什么,就算给他十个胆相信也是不敢的。他只是在为鹜王的事感到烦闷。

    在下林村的时候,他原来是接替另一位老学究做村里的教书先生的。在那之前,他也算是那位老学究的学生。

    老学究是从放天城下来的人,曾经也当过大官,被罢黜后就四处游历,最终在下林村安顿下来做了教书先生。他常常会跟白晨说起那些在官场的岁月,勾心斗角也好,尔虞我诈也罢,白晨听得津津有味。

    其实老学究说话的时候有点夸夸其词,主要是想吹嘘自己,顺便哀叹一声怀才不遇。那时候白晨便会愤愤不平,跟他一起怒骂奸臣当道之类的话。后来白晨爱吹嘘的毛病多半出于此。

    但老学究到底还教会了他更多的人情世故,这些是百宝无法教与他的。

    如今他得罪了鹜王,虽说是忍了一顿打,但若是这位亲王太小气,未来免不得还要找茬。

    江白也说过,皇家的人都很小气。

    对了,想起了江白令白晨莫名地心里一紧。他想起了那阴阳两生丸。昨天忘了收好,早上江白进来时不会发现了吧?

    他摇摇头,心想应该不会。阴阳两生丸本是奇物,天下罕有,江白未必见过。况且若是他认了出来,必定会在当时大声嘲笑。后来把药瓶倒出药丸,也是一黑一白两颗,并未缺失。

    后山其实是一片繁密的枫林,里面有一条马道穿过。有点出乎意料,初秋的枫叶竟也有不少都泛了红,只是都摘在树梢,还舍不得坠落。

    马道上也还干净,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片枫叶掩着黄土,在橘黄色的余晖下,稀疏地装点。

    白晨渐渐地感觉到了一股秋意。

    虽是如此,但白晨还是觉得江白夸大了景致。景色很美,但算不得最好的这个称呼。

    他走在马道上,走着走着,忽然看到马道边上起了一个小山包,掩住了许多景色。小山包顶上长了几株稀疏的灌木,甚是煞景。

    白晨二话不说,便改变方向,从那小山包上爬起。

    江白抱着腿,坐在湖边的一块巨石上,眼里望着手指拈着的黑色药丸出神。

    忽然,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口中念道:“阴阳两生,雌雄莫辨。原来是个高明的手段,现在却让人有些厌烦了。”

    他稍稍探出了点头,在湖水中映出自己的样子。那张无比俊美,又偏偏带着几分娇俏的脸,只要把脖上的喉结掩住,再把那头发散开,活脱脱一个女儿郎。

    “不是已经多了几分棱角了么?”江白把湖面当作镜子,侧着脸斜眼看自己的倒影。他摸着脸骨,摸出几分棱角。记起自己的老爹也是个棱角分明的帅比,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偏偏盖不住那满身的柔气。还是那双大眼睛太祸事。

    “还是不太像……什么雌雄莫辨,这药也太垃圾了吧。”

    最后,他有点烦闷地说。

    他从巨石上站起,真就把头发散开,在沉吟中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慢慢地,他开始宽衣解带,衣服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脚跟。

    然后,他纵身一跃,整个人跃入湖中。他本就身材娇小,在蔚蓝色的湖水中恰如一条白色的游鱼一直下潜,旁边的鱼儿在围着他舞动。

    白晨总算爬上了那个小山包,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湾平静如镜的深湖。湖边绿草如茵,明明是初秋的季节,却开出了春天的盎然。绿草一直蔓延至湖边,和那清澈的湖水相连。

    突然,平静的湖面上出现了些许涟漪,引起了白晨的注意。

    白晨目光一扫,在湖边的一块巨石上看到了几件衣服。他立马委下身,把自己掩住灌木之间,瞄着眼睛看那水中的涟漪。

    原来是有人在这里洗澡么?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白晨打算慢慢地退下山包,以免惊动了湖中人。

    恰在此时,那湖中之人突然扬起了头,背对着他,将上身透出湖面。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光洁无瑕的背上,有的游散在湖面上,借助湖面把上身和下身分为两半,湖面上只见得他上身的倒影,下身则完全掩藏在湖水中,不可明见。只道这一刻,骨架娇弱的他从背影上看如同天女出浴。

    他微微侧过脸,露出了一半沾满了水沫的脸色,冷冷的,毫无生气。

    而此刻正要退出去的白晨就此僵住了。诚然,白晨曾经幻想过目睹仙女出浴的场面,就跟说书先生口中的那样,跟非礼不非礼无关,仿佛不碰上这一遭就算不上正经的修道中人。

    可是,眼前这个场面所带给他的,与其说是激动,倒不如说是惊吓……

    湖中人只露了半张脸,但即便是只有张半脸,白晨仍然分明认出湖中之人正是江白。

    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江白的娇小身形和姣好面容完全把他衬托得像个女郎,尤其是在水中散了长发后更是如此。甚至已经不是像不像的问题了,而是美的程度……

    可惜,白晨注定不能将江白与女孩的美划上等号。因为就在看到江白的脸的同时,他也看到了江白的上身……是正儿八经的男儿身!

    所以此刻的江白脸上有多美,对白晨心里的冲击就有多大。白晨自认不怕魔怪不怕鬼,可鬼怪无论长得多么寒碜可怖,都比不上眼前这个雌雄莫辨的生物对他心灵的重创。

    他终于想起了该如何形容:妖。

    这货绝对是个妖,再不济也是近乎妖!

    为了看到这个妖的一面,他也付出了好奇心的沉重代价……

    江白不是妖,但近乎妖这三个字,对他来说,亦算不上诋毁。

    白晨从山包上退了下去。

    所有的好奇心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笑话,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被江白耍了一道,毕竟来这里散心原本就是江白的建议。有可能江白认出了阴阳两生丸但没有嘲笑,而是用了一种更恶毒的方式让他难堪。

    这货肯定在偷偷在笑他。

    想到这里,白晨脸上火辣辣的,有点无地自容了。他从身上掏出那个黑白分明的药瓶,看了路边的枫树一眼,走过来在它旁边的挖了个泥坑,把药瓶埋了进去,把土掩好,重重地踩了几脚,把自己的好奇心彻底埋葬。

    回来的路上,也许是因为解开了一个心结,他的心情意外地好了起来,还有闲情逸致哼起了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