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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弱的魔王 第一百七十章 扶风王

    到了晚上,江白动身了。正如她所说,她不陪二人去醉生梦,是因为她有自己的事。

    她穿着夜行衣,轻巧地潜入丞相府。没了夜莺的守夜,这次的她比起上次容易了不少。

    她很快迫近厢房,心念着:就是这里,裴屸说的喻真卿就在这里。

    今日早些时候,她走在路上,裴屸一身便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地现身在她身前,手里还拿着一张地图。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逃,于是裴屸赶紧跟她表明来意。裴屸说,他是特意来请江白帮忙潜入丞相府确认喻真卿的状况的。

    既然提到了请,江白刚提起的心一下松了下来。但对裴屸口中要请她办的内容,她倒是有些意外。“为何找我呀,你们禁军不是大把人才?”

    裴屸要来请人办事,态度也很诚恳。“丞相府守卫森严,普天之下只有三人能不动声色潜入,即众生榜排行盗榜前三。排行第一的银面公子已经失踪,第三的南韬也是不知去向,所以我就来寻你这排行第二的江白了。”

    江白立马摆手说:“不,不,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她又不蠢,摸进丞相府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回回都来,敢情被抓掉脑袋的不是你们。

    见请字决不成,裴屸立马显露了本性。他正色道:“江白,你是天下知名的盗贼,多年来盗窃财物数额之巨大,无法估量。盗窃乃违反律法之事,岂有金盆洗手就一笔勾销的道理。”

    江白撅了噘嘴,果然这些军旅出身的家伙一个二个都是直性子,只要对方不接受半句好话就开始摆谱。她甚至怀疑是沐雪非教裴屸这么对付的,半点新意也没有。

    “那你想怎样?”

    裴屸好像早有预料,闻言微微露出一丝浅笑,道:“其实这次叫你是陛下的旨意,他知道沐王府赦免了你不少罪责,但都是军旅之责。只要你办妥这件事,陛下就会在太子成婚当日将你的名字放入大赦名单。”

    江白眼珠转了好几转。和沐雪非相比,这裴屸大统领还算厚道,虽然这个赦免不赦免对她来说影响不大,她心底里也没有所谓金盆洗手,下半生就去养老的想法。不过大赦之后,跟着百宝和白晨两人身边做事会顺畅不少,至少不用老是提防着靖安府那些老相好的虎视眈眈。

    一番盘算过后,她轻呼了一口气。

    时间回到现在。

    除了所谓的特赦之外,江白还有别的打算。原本以为自己足够没心没肺,但还是担心公输丹,不想自己像老爹一样绝情绝义。

    她快速推门而入,别上门后看到喻真卿就平静地坐着,眼睛无神,额头上有一处黑色的印记。印记没啥好特别的,就像是一片落叶印在了上面。

    江白缓慢走近,在他身边转了一圈,确认这位天官第一没有任何意识。

    “看来公输右确实对他做法了,这不难猜。反正我也帮不了他,把这个情况汇报裴屸便是。”

    她简单记录几下,便准备离开,刚走出几步,突然站住,回头。

    “喻真卿是个聪明人,既然入了这虎穴,想必是有周全之备。”

    她重新返回,又在喻真卿周围上下摸索。最后,在他手上看到了一片叶子。

    她将叶子拿出,放在月光下看了看,叶子的纹路在月光下格外耀眼。

    她眯着眼睛,淡然道:“没想到,喻真卿也会有这一天。”

    马车从醉生梦驶出,白晨百宝两人悄然跟上。

    他们跟着马车,最后看到马车来到一处府邸停下。

    两人定睛一看,发现府门上写着的竟是是扶风王府。

    “扶风王?皇家还有这样一个皇子?”白晨一脸迷糊。

    百宝没回答他,扶风王并不出名,应该是一个郡王,只不过在放天城内购置了宅院,用于回都述职时暂住。

    他看到府外除了刚过来的马车,原本还停着两辆。这意味着,扶风王府迎来了两位客人,说不定那个和烟雨姬对戏的男人也是因为这两位客人而过来的。

    因为这停着的马车,气度皆是不凡,其主人绝非一般。

    两人靠着一侧的围墙,翻上去,把头探出来,窥视着院内的一切。

    马车上的男人进门后,屋内太子和鹜王两人相继走出,来到庭院中。

    很难得这两人会出现在一个地方,白晨和百宝看到他们后都有些发蒙。

    如果说他们分别是太子和鹜王外,但这个从马车上下来的男人是……

    男人一过来就是作揖陪罪,道:“让两位久等了,方才唱戏唱得兴起,才忽略了时间。二哥,四弟,好久不见。”

    白晨终于想起,对了,他是三皇子敖毕具。关于敖毕具,他听说书人说过,说他原本没有爵位,一年前才封了郡王。封地在扶风郡,看来是因为太子大婚才回来。

    百宝对扶风王不了解,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句“哦”,算作回应。

    谁知白晨越想越气,忽然低声怒骂:“又是一个皇族的人渣。”

    百宝无奈叹气,很想说不能跟你争女人就是人渣吧,但终究没有说。

    “二哥,来得匆忙,没准备好礼物,莫要见怪,不过你成亲当日一定奉上大礼。”扶风王敖毕具先是对着太子行礼,紧着又面向鹜王。

    “四弟,果然是越来越雄姿英发了。”

    太子点了下头,轻笑道:“你的礼物自然不能少,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他接着说:“我们几兄弟也好久没这样见过面了,今日真是难得。”

    “是呀。”鹜王接上话茬,“你可知道,我才从大学宫回来,府内上下都是事情要处理,还是硬抽时间才来你这儿。”

    “哎,你们两个都这么忙,叫我过去不就好了嘛。哪有一个东宫太子,一个亲王同时到我这小小的郡王府的,传到父皇耳朵里可要骂死我了。”敖毕具笑逐颜开道,看得出来,这次回来令他很兴奋。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多日不见,便一时兴起,加上我得到了一个古琴,你知道我不懂音律,便亲自送来给你。”太子淡然一笑。他摆摆手,身后下人走上前便将一具古琴奉上。

    敖毕具当即从下人手里接过古琴,把它放到地上后便趴在上面,指尖在琴弦移动,一脸迷醉连声说道“好琴好琴!”

    鹜王不甘示弱,“我正好得到一本琴谱,据说是前朝宫廷之乐,本已失传,也是机遇巧合才得到,今日过来也是想送你。”

    “这怎么好意思呐。”敖毕具嘴里笑吟吟地说着,手上已经拿过琴谱。

    太子这时提议道:“既然琴、谱都有了,三弟,你不妨就以此古琴弹这琴谱,如何?”

    敖毕具满口答应,不用太子说,他也正有此意。

    过了一会儿他们皆撤到庭院中,百宝和白晨两人也循着围墙,绕到了能看见他们的位置。

    只见太子和鹜王两人皆落座到亭子内,敖毕具则坐在庭院,沐着月光拨动琴弦。

    远处的白晨与百宝算是看明白了,太子与鹜王同时过来都是为了寻求扶风王的支持的。扶风王虽然不理党争,但到底是皇子,他的支持也很重要。

    敖毕具在中间弹琴,侍女在四周起舞,太子两人分立古琴左右,四目相对。

    在一片悠扬之中,突然声音断裂,原是琴弦断了。

    四周的侍女纷纷停止跪地,中间的敖毕具的动作戛然而止,太子眉头一皱。

    “看来古琴太娇贵了些。”鹜王有些得意地笑说。

    敖毕具则惋惜道:“不全是古琴的问题,这琴谱也少了一页。”

    太子顿时说道:“这样看来,我的古琴真是太娇贵了,不过是缺了一页的琴谱,竟就失了方寸。”

    鹜王脸色暗了几分。

    “也无妨,我琢磨几日,应该会给它补上。正好修好琴。”敖毕具说。

    鹜王这时冷笑道:“太子婚期将至,即便古琴能修好,谁能保证到时候不会出现纰漏?三哥,你可是父皇为婚礼钦点的奏曲者,若是出现了意外,你要如何担待?”

    鹜王这么一说,确让敖毕具脸色凝重了几分,他认真道:“实不相瞒,这次我从扶风过来,亲自带了一个玉琴。此琴花费了我不少功夫才打造而成,如若太子殿下不嫌弃,我可以以其起奏。”

    “三弟尽可随意。”太子不想在此话题上给敖毕具制造艰难,反而是误了初衷,于是便如此说道。

    接下来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百宝和白晨听得无趣,慢慢地离开了。

    离开喻真卿身处的客房后,江白辗转来到一处厢房,她记得这里是公输丹的房间,不过并没有看到她在里面。

    屋内桌子上仅留有几幅画,画上的也都是他,而且是刚画不久。

    唉,造的什么孽……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诡异的音乐。

    江白见识过这样奇异的发音,是用螺壳吹出来的。

    她寻着乐声悄然跟到真卿房间附近,正感到奇怪之时,却看见公输丹出现在廊道。公输丹在廊道步行,步落大方,相当正式。

    这副模样她见过,那时还是她把公输丹这副模样吓出来的。

    本着好奇心,她跟着公输丹,直到看到她走到一座桥附近,缓缓走到那个吹着螺壳的男人身前。

    是一个全身披着黑袍的老人。老人佝偻着背部,在月色下如同一株老树。

    江白直觉感到了危险,不敢再靠近,只得远远地看着。她熟练地运用起宗门绝学平息心神,不让精神外溢,借助夜晚的寂静窃听远处的声音。

    庭院中的老人吹得越来越急,公输丹的情绪也随之越来越激动,她抱着头,身上散发着黑气。

    最后一切声音停止,面前的公输丹也随之停止颤抖。

    老人俯身摸着少女的脑袋,轻声说:“好孩子,忘记那些琐事吧,要记住你的使命是什么。你是要嫁给太子的人。”

    公输丹抬起头,出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瞳,上面泪眼婆娑。

    “可是我好难过啊,为什么我会不停地想起他,我忘不掉他,我不想忘掉他,可是,我好难过啊……”

    她抱着头,显得痛苦不堪。

    老人缓缓起身,平静道:“你不是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么,为何仍要一意孤行?”

    “不,不是这样的。”她猛然抬起眼睛,突然心空。

    “我喜欢的那个他,已经死了。”

    远处窥视着这一切的江白眉头一颤。

    她大概明白了公输丹身处的困境。公输丹喜欢的一直都是“江白”,但在知道江白是女儿身后,“江白”在她眼里就“死了”。

    她一直停留在“江白”的过去里,甚至会想自己若是当初没去江边就好了。

    就像一场噩梦,而这丫头有点出不来了。

    老人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他轻叹一声,道:“确实不该让你去那大学宫,不过也没关系,你终究是要去东宫,就算你心念着他也没关系了。”

    江白靠着墙壁,内心一片凌乱。

    “真是个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