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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灰夜 第330章 《守灵七日》

    林大炉他爷爷刚走,家里正办丧事呢。林大炉跪在松木棺材前烧黄纸,突然就听见棺盖上传来指甲刮擦木头的声响,那声音,“嘎吱嘎吱”的,听得人头皮发麻。再看供桌上的白蜡烛,“呼”地一下蹿起三寸高的绿焰,把堂屋墙上“奠”字映得跟鬼影似的,层层叠叠的。

    这时候,村长陈国富在旁边往火盆里扔纸元宝,一边扔一边说:“大炉啊,你爷当年是十里八乡最好的棺匠,这守灵的规矩……”话还没说完呢,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为啥呢?原来棺材底渗出暗红液体,顺着青砖缝蜿蜒成扭曲的人形,就跟个四肢反折的轮廓似的。

    堂屋里的六位亲属同时打了个寒颤。林大炉的二叔林满仓突然怪叫起来,再一看他瘫坐的地面,不知啥时候漫出冰碴,裤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霜。再瞧瞧供桌上爷爷的黑白遗照,那双浑浊的眼球突然转向西南角,那里站着穿貂皮大衣的开发商周永昌,他正用金丝帕子擦额头的冷汗,那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守灵第一夜,林大炉在停棺的老宅闻到一股咸腥味,那味儿,就跟臭鱼烂虾似的。他心里犯嘀咕,赶紧掀开棺盖查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爷爷穿着寿衣的尸体竟在七小时内长出鱼鳞状的青斑,指甲缝里嵌满黑色淤泥。更诡异的是,尸体左手死死攥着半截槐木尺,这可是林大炉今早亲手放进去的陪葬品,此刻尺面刻满歪斜的“冤”字。

    这时候,村医赵文彬提着药箱跨过门槛,“哎呦”一声,突然被门槛上几绺湿漉漉的头发绊了个趔趄。他赶紧扶住棺材才没摔倒,却发现掌心沾着黏腻的藻类,他皱着眉头说:“这味道……像是二十年前沉在青龙潭的采砂船!”

    正说着呢,屋外传来重物落水声。众人赶紧冲出去,只见周永昌的奔驰车头扎进院中水井,车尾还挂着具腐烂的浮尸。那尸体穿着八十年代流行的的确良衬衫,手腕上戴着的上海牌手表,正是林大炉父亲失踪前戴的那只。这可把大伙吓得够呛,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第二夜轮到周永昌守灵。凌晨三点,林大炉正睡得香呢,突然被尖叫声惊醒。他赶紧冲进堂屋,就看见周永昌正用裁纸刀疯狂划自己的脸,嘴里还嚷着“别缠我”。再看供桌上的香炉,倒扣在地,香灰拼出“血债血偿”四个字,每个字都掺着细碎的人牙,那场面,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这时候,老宅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众人看见爷爷的尸首端坐在太师椅上,脚边蜷缩着七只湿淋淋的水猴子。这些本该活在传说中的生物,此刻正用长满蹼的手爪,将周永昌拖向盛满井水的棺材。

    林大炉的表姐王翠娥突然指着缩在角落的妇联主任七姑说:“七姑,当年采砂船超载是不是你签的通行证?我爹说过,87年青龙潭沉船那天,你收了周家两筐鸡蛋!”七姑一听,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吓得直往后退。

    第三天清晨,村口老槐树上吊着周永昌的尸体。更骇人的是,他后背整张皮被完整剥下,用棺材钉钉成“认罪书”,上面用血写着二十七个被沉潭的冤魂名字。法医赶来的时候,树根处涌出混着人骨的黑色潭沙,那场景,就跟恐怖片似的。

    道士张玄明摆的七星灯接连爆裂,罗盘指针在棺材上方疯狂旋转,他着急地说:“怨气化形,这是要索七条命啊!”他话音未落,林满仓突然扑向燃烧的火盆,将整张脸埋进通红的纸灰里,嘴里喊着“我不该偷换造船的桐油”。

    当夜暴雨,老宅地窖渗出带着柴油味的黑水。林大炉撬开被封死三十年的窖门,发现二十七个锈迹斑斑的氧气瓶,这正是当年采砂船民们赖以生存的装备。

    第四夜,爷爷的尸首消失了。林大炉顺着水渍找到青龙潭,看见二十七具浮尸托着棺材立在月光下。每具尸体都戴着印有“昌荣砂石厂”字样的安全帽,脖颈系着浸透潭水的红绸,正是出殡时亲属们戴的孝带。

    潭底传来闷雷般的凿击声,林大炉一咬牙,潜入水中,发现爷爷正用槐木尺丈量沉船残骸。那些本该腐朽的船板上,密密麻麻刻着所有参与掩盖沉船事故的人名,每个名字都被鱼群啃噬出森森白骨。

    浑身溃烂的赵文彬不知啥时候出现在岸边,有气无力地说:“当年周永昌贿赂质检员,在采砂船焊缝里填沥青。你爷为了保住棺材铺招牌,帮着把尸首都封进了造船的木料里......”

    第五日,参与守灵的人接连暴毙。妇联主任七姑溺死在洗脸盆里,鼻腔塞满船钉;王翠娥被自己编织的麻绳绞成胎儿状;张玄明的桃木剑插进自己天灵盖,道袍上写满《往生咒》倒文。

    林大炉在老宅梁上发现个铁盒,里面是爷爷的忏悔录。原来87年沉船事故后,周永昌将遇难者家属骗至船坞灭口,尸体都被浇筑进造船的龙骨。那些掺着人骨的木料,后来都做成了棺材。

    当夜青龙潭燃起幽蓝鬼火,二十七具焦尸爬上岸,抬着周永昌的棺材走向老宅。林大炉看见父亲站在尸群中,腐烂的手指正指向祖传的棺匠秘册,最后一页赫然画着镇压怨灵的七棺阵。

    第七日清晨,林大炉把心一横,将槐木尺钉进自己眉心。鲜血滴入棺材的瞬间,老宅地面裂开七口深井,每口井都涌出混着骨渣的潭水。二十七道黑影钻入井中,带着周永昌等人的魂魄沉入潭底。

    暴雨停歇时,青龙潭浮起二十七具新棺。每具棺材都用船钉封死,棺盖刻着“罪”字的地方都嵌着块生锈的船板残片。林大炉的尸身端坐在潭边礁石上,手中攥着的族谱正被浪花一页页冲刷成雪白的纸钱。至此,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可村里的人啊,一提起来还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