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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刀行 第3章 驿站

    奇怪!

    这个马车夫荆奎,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一路上净挑小路行车。

    “喂!”

    被崎岖不平的小路,颠簸的屁股生疼的离风,终于趁着打尖的时候,冲着这个满脸是毛的大叔吼了起来,“你这发哪门子疯啊!放着平坦的官道不走,专挑如此难行的小路行车,你到底会不会赶车啊?”

    满脸毛大叔貌似听懂了离风的埋怨,冲着离风歉意地笑了笑。

    这一笑,比哭还难看。

    抛开那一脸毛不说,就那张着的大嘴,一眼直接就能看到喉咙。

    要不是指望这个不会说话的闷葫芦货赶车,离风手里拨弄着火堆的那根烧火棍,保不住就会捅向满脸毛大叔的嗓眼里。

    看到火堆慢慢矮了下去,明月用树枝扒开火堆的火灰,扒拉出几颗山药蛋,磕了磕山药蛋上的焦灰,然后把烤得色泽金黄的一颗山药蛋递向离风。

    “太子爷,请用膳!”

    望着明月递过来的山药蛋,离风脖子上的喉结,不由得上下蠕动了一下。

    一颗山药蛋而已,还他妈的用膳?

    “大家都吃,抓紧时间,天黑前赶到驿站歇息。”

    接过山药蛋的离风,把目光投向满脸毛大叔,话里有话的又道:“顿顿烤玉米,烧山药,喝泉水也不是个事,官道上有朝廷的驿站,起码还有口茶水喝,有顿热饭食填肚子的。”

    此话不假,但听得车夫荆奎脸上顿时一尬。

    这哑巴,只是不会开口说话而已,但别人说什么?他都能听得清楚。

    “也是的!”

    离风的话,引起了明月的牢骚,“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非要走这种破路,耽误时间不说,把太子爷颠坏了咋办?”

    “再说,太子爷受了黑水潭之寒,大病初愈,是受不得这等罪的!”

    说完,明月狠瞪哑巴车夫一眼,又嘟囔了一句。

    这哪是太子出行?

    完全就是逃难的灾民,一路上喝泉水,栖破庙,灰头土脸不说,就一顿像样的粥饭都不曾祭过五脏庙。

    面目狰狞的满脸毛大叔,长相虽然丑恶不堪,但脾气出奇的好。

    他一笑,隐藏在满脸黑毛下面的刀疤,就横七竖八地抽动了起来。

    那笑,比哭还难看。

    身材魁梧的他,除了手里一根乌梢蛇一样的牛皮软鞭,后腰上还别着一把银亮的斧子。

    当然,车夫嘛!

    总要携带一些随时用来修车的物件。

    斧子,更是必不可少的得力工具。

    “不是我嘴碎,而是太子爷的千金之躯,经不起这样的颠簸!”

    嘟囔个不停的明月,歉意地向满脸毛大叔笑了笑。

    那笑,虽然好看,但带着无尽的苦衷。

    她知道,此去,说不定有何等的凶险,在等着他们。

    哑巴车夫站起来,把手里的山药蛋,自己吃了一颗,而把另外一颗,捏碎了喂给拉车的马儿吃了。

    “好了!该上路了。”

    看到离风也吃完了手里的山药蛋,明月拿出一块手帕给离风擦了擦手,便催哑巴车夫动身。

    待离风和明月上了马车,在车篷里坐好后,牵着马调转了方向的满脸毛大叔,望着官道的时候,两只眼睛里一道寒芒闪过……

    “如此说来,你今年十八岁了?”

    离风就着之前的话题,推算出了明月的年龄。

    “是的太子爷,奴婢两年前十六岁,眼下刚好十八了。”

    “那口黑水潭,很深吗?”

    离风又想起明月说过的那黑水潭,也正是黑水潭去救老太监桂震山,这才差点把前身那哥们给送了命。

    “回太子爷的话!”

    明月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有余悸地说道:“太子爷发现桂公公掉进了黑水潭,就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要知道,据说那潭水深不见底,且又奇寒无比,要不是荆奎及时赶到,把桂公公和太子爷一起打捞了上来,这后面的事,真让奴婢不敢往下想……”

    明白了!

    这下全明白了。

    是桂震山跳进那口寒潭,去寻找一颗叫龙珠的稀世珍宝,体力不支后,前身那哥们,又跳下去救桂震山,这不但桂震山没被营救上来,反而把他自己也差点葬身潭底。

    不用说,这个满脸毛大叔,不但会赶车,而且水性极好。

    “多亏了荆奎啊!”

    瞥了一眼满脸毛大叔的后背,离风不由得感叹一番。

    随即一想,前身那个倒霉太子,人品应该不坏!

    被流放的路上,自身难保的他,还出钱解救一个即将被打死的民女。

    而且,在面对一个太监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居然放下太子身份,奋不顾身地去救一个风烛残年的奴才。

    “哥们!你是死了,一死百了,可把以后的难题,甩给老子了。”

    离风在心里,暗中嘟囔一句,然后就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官道行车,比小路平坦多了,少了颠簸的离风,不觉间就恍惚睡去……

    不知过来多久,马车停了!

    “太子爷,你醒醒!”

    在明月的一阵轻摇下,离风睁开眼睛,看到马车已经到了一处镇子所在。

    “镇外应该有驿站,我们可以在驿站歇息一夜!”

    看到天色将晚,离风决定,找到驿站就地歇脚。

    哑巴车夫抬头望了望天色,又把目光投向镇上的一处酒楼。

    最后,他还是摇摇头,跳下车辕,牵着拉车的马儿,走向镇外。

    不多时,出了镇子不远,真有一处驿站进入视线。

    “掌柜的,我们住店!”

    不失机灵的明月,抢在前面向驿站的杂役说话。

    一名站在驿站院子门口的杂役,扫了一眼逃荒者一样的三人,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这是朝廷的驿站,是专供各地官府办的差人住宿的地方,像你们这些叫花子,找一处破庙歇着就不错了!”

    这话,在理,但不中听。

    只见满面毛大叔面上一抽,半边脸上的胡须,就像针芒一样抖动了几下。

    “这位伙计,说白了,再是驿站,那也是供人歇脚吃饭的地方,我三人要求不高,只求有一口热饭就行!”

    还是离风开了口,和驿站的杂役掰扯起来。

    “镇上有的是吃饭的地方,这里不接待商客,再不走,惹怒了老子,把你们当做流民送官!”

    杂役的脸色变了,不耐烦地一扬手,出口就是一番威胁。

    忽然,明月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从怀里摸出一面银制的小牌子,跳下马车,举在杂役的面前亮了一下。

    明月记得,在来时的途中,凡是遇到驿站,太子的贴身宫女辛珠,就曾经拿这个牌子出示给驿站的驿臣。

    辛珠的不幸病死,那身宫衣,还有这个银制的牌子,当然就被明月收拾了下来。

    “啊!”

    当杂役看清明月举到他眼前的牌子时,面色顿变,口气缓和道:“原来是皇城出来的人,失敬!不过,本驿站客房已经满员,住宿的话,那可腾不出房来,要是吃饭嘛!等我禀明驿臣大人,相信不是什么难事!”

    那面银牌,上面并没有注明是太子府所有。

    这种牌子,只是在皇城的朝臣府邸中,出入皇城时,专供下人们使用的通行物件。

    但这种银制的牌子,也只有二品以上的大员府中才配得上拥有。

    在短暂的等待中,哑巴车夫的目光,投向驿站院子里草棚底下拴着的一溜马匹时,不由得满是硬毛的脸上,又是急剧的一抽。

    “太子爷稍等,这驿站不会拒绝我们的要求的。”

    重新揣好了银牌的明月,还不忘安慰离风一番。

    没人注意到,哑巴车夫满是硬毛的脸上,已经是杀机一片。

    不一刻,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小跑着迎向马车。

    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已经到了!

    “本驿站近日接待甚多,无法向这位公子和小姐提供客房,要是三位饿了,厨房还有些剩下的饭菜,如不嫌弃,就请入内用饭?”

    望着在马车前拱手行礼的驿臣,离风倒也客气,淡淡说道:“有饭菜就成,至于住宿,马车篷里也可将就一夜。”

    这哪是当朝太子的风范?

    真他娘的一个蹭饭的主。

    “诸位,里边请!”

    驿臣满脸含笑,闪在一旁让开,摆手让车夫赶马车进入驿站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