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殅者 第1章

    沽阳市医院——

    一个女孩坐在病床上收拾自己的衣物,一束阳光照进屋,落到打着石膏的腿上,她顿了顿神,抬头望着窗户。

    “嘿!韩湘!”

    另一个女孩从门口探出脑袋,背着手走到床前,“你收拾好了吗?”

    女孩两三步走过去,看着床边一个小箱子和一个背包,“你东西真少……哦对了,离弦说得再过一会才能来接我们。”

    还没等韩湘回过神回来,南宫棂已经拎起箱子往外走了,韩湘连忙抓起靠在床头柜的拐杖追上南宫棂,“喂小棂!你等等我啊!”

    医院两人坐在一楼大厅里,南宫棂饶有兴趣的戳了戳韩湘的缠着绷带的手,“还没好啊。”

    韩湘没好气的拍开她的手,“没有,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明明伤的比我重,什么事都没有。”

    南宫棂往后坐了些,双手撑在座椅上,摇着两条腿,“唔……那也不是这么好受的,可比你疼多了……虽然说好得确实比你快……”

    “小棂。”

    “嗯?”

    韩湘突然开口,也不看南宫棂,只是直直的望着医院大门,“你还没跟我说过你们的故事呢,你不是想讲来着的吗。”

    听到这句话,南宫棂一愣,随即笑了笑,“啊……那就从……从这里开始说起吧,就这个医院,那会我爸爸刚去世,高一上的那会儿你知道的,我第一次遇见我姐姐的时候就觉得……哎!对对对!像个女明星!你也这么觉得吧哈哈哈……嗯……然后呢……我当时就坐在……手术室门口……”

    ……南宫棂坐在手术室门口,抬头愣愣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自称自己姐姐的女人:

    一头黑发被高高盘起,月白色衬衣配着黑色长裙,手中持着黑色金属手杖,脖子的黑色颈带上缀着一颗红色宝石。

    唇上的口红与她生白的肤色形成了奇特的对比,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结着翳的眼睛,对着南宫棂微笑。

    “好久不见,黯棂。”

    “……哎……哎?”

    女人手中的手杖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跟在南宫棂身后,陪她在医院里为去世的南宫墨办理手续。

    南宫墨的手术还是失败了——这大概是没办法的,医生早就下过诊断,器官衰竭,没办法救回来,所说的做手术也只是延续几天寿命的方法。

    当南宫棂在签字拿证明时,女人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双手杵着那根黑色手杖。

    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被察觉到,女人抬头,做贼心虚的南宫棂立刻转回去,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

    真的看不见吗……

    终于手续办完,南宫棂站在医院门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女人扭头对她说:“我还以为你会很难过呢。”

    南宫棂没说什么,低头嗯了声,对于南宫墨的去世,南宫棂也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对待。

    早在几年前,南宫墨的身体情况她就知道了,南宫墨也从没隐瞒,很早之前就写过了遗书,钱全在南宫棂的卡上,他做好了一切随时离开的准备。

    “那回家吧……呃……姐……姐?”

    女人歪着头微笑着,揉了揉南宫棂的脑袋,“我叫碎羽,也可以是南宫碎羽,当然了,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如果只有南宫棂自己,通常是坐公交车回家,但考虑到碎羽的情况,南宫棂还是打了个车。

    碎羽坐在车站的椅子上等待着,双手搭在手杖上,背挺得笔直,大概是人多的原因,她又戴上了墨镜。

    身上的金属装饰在夕阳西下中闪闪发光,碎羽微微低着头,避免了阳光对眼睛的直接照射,远远看去,就像一尊庄严的大理石雕像……

    “进来吧,我给你拿拖鞋。”

    开了灯,南宫棂的家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小区房,并不大,再加上南宫墨平时生活节俭,房子看起来显得有些空。

    接过南宫棂递来的水,碎羽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不仅穿得像长的也像“女明星”的姐姐,南宫棂陷入了沉思。

    家里好像少了什么,又好像没什么区别,还是两个人待在这儿,还是七十多平的小房子。

    想不明白。

    明明是自己的爸爸,他去世了,自己却感觉不到什么难过的心情,只是有点小小的失落,南宫棂想不明白。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索性就不去想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当韩湘一大早在楼下来找南宫棂时,吓了一跳。

    “你这黑眼圈……你通宵了?”

    “没有……五点过的时候睡着了的……”

    “可你不是六点起的床吗……”

    韩湘与南宫棂是初中时认识的朋友,虽然两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却意外的合得来。

    准确的说是韩湘跟南宫棂单方面很合得来。

    “哇你姓南宫唉!我头一次认识复姓的人。”

    “是……是嘛……”

    “对啊,哎你是不是也很少见到姓南宫的人,我也是很少见到姓韩的……”

    韩湘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长的也很漂亮,平时看上去虽然不着调,成绩却出乎意料的好,不过为了可以和南宫棂一起上学,和她报了同一所高中。

    “在哪读不是读嘛。”韩湘嬉皮笑脸的说着这句话。

    两人坐在食堂吃晚饭,南宫棂断断续续的说着这两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你居然还有个姐姐啊,我都没听你提过。”

    “你还别说,我也不知道我居然还有个姐姐,说起来我今年16,我爸也差不多38了,我姐姐昨天说她今年是……20……”

    “啊这……确实想不到……啊对了小棂,你今天放学能陪我回家一趟吗,我钥匙不见了……”

    抬起头,南宫棂的“四”只眼睛都盯着韩湘,韩湘抿起嘴尴尬的笑了笑。

    继续低头吃饭,“去广播站了吗。”

    “没,我好像是忘家里了吧……等我回家我外公估计都睡了……”

    迅速的喝完汤,南宫棂放下碗,“知道了,小问题,你又不是第一次。”

    “嘿嘿……你最好了……”

    归还餐具时,南宫棂突然想到,碎羽一个人在家,还看不见,要怎么吃饭呢……

    此时,南宫棂家里的水壶正烧着水,插头从墙上无端扯掉,水壶漂浮起来将烧开的水倒进茶杯里,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从厨房飘着落到碎羽面前的茶几上,碎羽将手里的盲文书合上,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嗯……还不错~”

    她看起来很满意,抬手打了个响指,电视机应声打开,开始播放新闻。

    终于撑到了晚自习下,南宫棂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开始慢吞吞的收拾自己的书包。

    “嘿!小棂!”

    门口探出韩湘的脑袋,“你快一点啦。”

    “知道了——”

    韩湘家离南宫棂家并不远,上初中时放学后都会互相到对方家里玩一会,只不过上了高中后因为多了个晚自习,放学后也只是会同路一段,很少在这个时间去对方家里了。

    “你外公最近怎么样。”

    “一直是那个样子喽,能怎么样。”

    韩湘的父母是警察,早在她小时候就因为工作殉职,爷爷奶奶自她记事起就去世了,韩湘一直是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前年她外婆也去世了,自此以后,就只剩下她和外公。

    而南宫棂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和韩湘差不多。

    南宫墨曾经说过,他在年轻时就与家里断绝了关系,南宫棂的妈妈早就去世,但是从没提过姐姐这一回事。

    两人站在韩湘家门前,南宫棂缓缓伸出手,与门接触的地方变成了一堆发光的像素方块,她的手径直穿过门,从里面将门打开后收回了手,门恢复了原状。

    南宫棂叉着腰,擦了擦头上的汗。

    真累人。

    “小棂,你这真方便,以后别人家都可以随便进了哎!”韩湘站在南宫棂背后笑着说。

    “喂喂,你不要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啊!”

    看了眼手机,“怎么就十点四十了!不行不行,我得赶快回家了,不然太晚了,我先走了韩湘!”

    南宫棂一边跑一边回头跟韩湘挥手,最后消失在楼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