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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归来:不祥王冠 第241章 守护人族百年,我得到了什么?

    巴尔斯·瓦尔特迈入贵族院会议厅的那一刻,众人心头浮现的第一个感受,便是异样。

    这座会议厅乃是帝国权贵汇聚之地,堪称帝国的中心,其规模之宏伟、装潢之奢华,自是非同凡响。然而,无论如何华丽,归根结底,这里终究是为人类所建。

    可此刻,踏入其中的那道身影,却彻底打破了这座殿堂的平衡:四米高的庞然大物,直刺苍穹的犄角,垂至胸前的银白胡须。

    仅仅是巴尔斯·瓦尔特的存在,便让会议厅变得陌生而压迫。

    哪怕是身经百战、在此主持会议数十载的议长莱梅尔,此刻亦忍不住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一脚踏入了神话时代。他神色不安,喉结微微滚动,咽下了满口的干涩。

    “瓦尔特大将军。”

    赫尔穆特目光如炬,语气凝重。他万万没有料到,巴尔斯竟会亲自现身。

    “你……究竟何时抵达托拉的?”

    巴尔斯·瓦尔特连理会的兴致都无,径直朝演讲台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沉重如铁,脚步声回荡在大殿之中,仿佛连大地都随之震颤。许多贵族都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位帝国最神秘的武将。

    巴尔斯极少在外界露面。大多数正式场合,皆由中央骑士团团长帕万·费尔特代为出席,他本人不过偶尔出现在军队的训练场上。

    而此刻,真正见到他的贵族们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相同的念头:“比传闻中更显苍老。”

    与外界流传的英武形象不同,眼前的巴尔斯,白须低垂,满脸皱纹,肌肤枯槁,斑驳老年斑,微微佝偻的脊背……

    即便是以人类的标准来看,他都显得苍老至极。

    但,若有人因此便轻视于他,只怕会付出惨痛代价。

    在那粗粝的皮肤之下,肌肉仍如沉眠的猛兽般暗自蠕动,昭示着,这位昔日的战神,仍旧活跃在战场之上。

    紧随其后,一众全副武装的骑士踏入大殿。

    他们的披风之上,绣着燃烧的太阳徽章,昭示着他们皆为中央骑士团的精锐。

    无论血统、出身、甚至种族如何,巴尔斯·瓦尔特皆从帝国之中挑选出最强者,将其麾下化作无可匹敌的利剑。

    若他们此刻的目的,是掌控贵族院,那么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们,怕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在这样的压迫感之下,赫蕾缇娅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中央骑士团团长,帕万·费尔特,竟不在场。

    在这样的场合,帕万的缺席,太过反常了。

    巴尔斯·瓦尔特走上了演讲台。赫尔穆特沉默地让出了位置。

    到了这一刻,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然彻底破裂,再无回旋余地。

    巴尔斯缓缓扫视着在场的贵族,目光深沉如渊,随后开口,

    “我曾经踢死过一条狗。”

    一句毫无征兆的话,让众人一时愕然。

    在这风雨欲来的严峻时刻,他首次现身,竟然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可接下来的话语,却让整个会议厅陷入窒息般的沉默。

    “那是我所在的国度里,最后一条活着的狗。”

    “它正在啃食我母亲的脸。”

    “对它而言,那是绝望之下的挣扎,是求生的本能。”

    “但我依旧失控了,带着愤怒将它踢开。”

    “它的嘴角淌着血,倒在地上,抽搐着死去。”

    巴尔斯微微眯起双眼,冷漠的目光扫过在座的贵族,那一瞬间,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骤然冰封。

    “我是否曾向你们提起,我的父母、我的族人,以及我的国家,是如何被毁灭的?”

    无人回应。

    他确实从未讲述过,但史书记载了一切。

    “霍恩斯鲁因”

    最后一个敢于反抗神明,却最后失败的种族。

    在那之后,再无反抗者。

    因为那个成功对抗神明的人类,帝国的皇帝,已经彻底铲除了诸神的存在。

    “七日七夜,血雨不止。”

    “被血雨沾染的人,扭曲变形,生出畸异的肢体,化作怪物。”

    “他们的理智被吞噬,只剩无穷无尽的饥饿,亲手撕裂家人,啃噬血肉。”

    “从沾上血雨的那一刻起,''变异''便不可逆转。”

    霍恩斯鲁因的最后一名幸存者,巴尔斯微微偏过头,露出自己的脖颈。

    那里的皮肤满布陈旧的齿痕,一道道深深嵌入肌理,宛如烙刻的诅咒。

    “是的,我从未告诉过你们,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

    “我之所以没有与族人一同死去,仅仅是因为''神''希望如此。”

    “他们刻意留下我,让我亲眼见证霍恩斯鲁因的末日。”

    “因为,没有目击者的''惩罚'',是毫无意义的。”

    巴尔斯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过去,声音低沉而缓慢。

    在场的贵族无人作声,整个会议厅安静得可怕,仿佛空气都被抽离。

    “我,以及我的族人,不过是被神随意踢开的''野狗''。”

    “仅仅是露出獠牙,便要被碾碎至死。”

    “你们会觉得,这未免太过残忍?”

    “或许吧.”

    “可神为何要这样做?”

    “答案很简单.”

    “与我当年踢死那条狗的理由,别无二致.”

    巴尔斯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贵族,声音低沉而森然。

    “因为愤怒,亦因为我有这样的力量.”

    他缓缓地走下演讲台,步履沉稳地踏向贵族们所在的区域.

    “然后,皇帝出现了.”

    “他如同屠杀畜生一般,屠灭诸神.”

    “我又怎能不为那样的他倾倒?”

    “于是,我追随于他,敬仰他如英雄,奉他为王.”

    “作为回报,我得以尽情嘲弄那些临死挣扎的神明.”

    “我心甘情愿地守护在他的身后,教授那些与我无关的种族,甚至当他命我担任帝国军大将军时,我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话音刚落,伫立在大殿内的中央骑士团成员,齐齐跺脚,厚重的靴音震颤着整座会议厅。

    巴尔斯依旧缓步前行,最终停下脚步.

    他站在赫蕾缇娅的面前,她的身高甚至还不及他的腰部.

    巴尔斯·瓦尔特俯视着她,眼神深邃如同幽冥寒渊.

    “我已年迈,亦已疲倦.”

    “但即便如此,我依然有足够的力量,踢死那些忘恩负义的狗.”

    赫蕾缇娅屏住呼吸,竭力不被他的威压吞没.

    可这实在太难了.

    “您身负如此强大的力量,却放任帝国偏离正轨,陷入腐朽.”

    这时,一道身影缓步走出.

    那是中央骑士团副团长,雷德娜·洛恩.

    赫蕾缇娅的眉头微微皱起.

    雷德娜与她的亲哥哥伦利·洛恩一样,有着耀眼的银白色长发.

    但兄妹二人,却踏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巴尔斯·瓦尔特大将军,是一名军人.”

    “军人,不应涉足政治.”

    “因此,帝国的治理,自然应当交由教会与贵族院会议.”

    “我们,始终恪守军人的本分,从未逾越.”

    “可你们呢?”

    “你们,真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吗?”

    赫蕾缇娅冷然回应:

    “巴尔斯·瓦尔特大将军,同时也是帝国的摄政官.”

    雷德娜神色平静,语调不变.

    “但那并非大将军所愿之职.”

    “当年的摄政官,哈蒙·赫尔温,因叛乱被清算.”

    “按照顺位,大将军只是被动继承了这个职位.”

    “他唯一的职责,便是平息混乱,彻查叛乱之徒.”

    “其后,贵族院会议随时可以推选新的摄政官.”

    可他们,从未如此.

    雷德娜未将后半句话说出口,但赫蕾缇娅已然心知肚明.

    她的话,没有半点虚假.

    然而,在那个动辄杀伐、风声鹤唳的时代,哪怕只带一点嫌疑,无论是城镇,还是贵族,皆如秋叶般被肃清.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又有谁敢公然反对?

    在那个年代,敢于正面对抗巴尔斯,并公开提出选举新摄政官之人,早已全部死绝.

    如今,这种局面已持续了整整48年.

    要说毫无过失?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无辜者的鲜血,难道未曾染红帝国的土地?”

    “为了防止帝国分裂,流血牺牲,这是连皇帝都曾亲手做过的事.”

    “你想否定皇帝在建国之初所摧毁的无数王国吗?”

    “你们默许教会的私刑,甚至擅自调动军队,不是事实吗?”

    “帝国效忠于皇帝,而教会所侍奉的,正是所有忠于皇帝之人.”

    “以皇帝的意志为至高准则,这又有何错?”

    “若让军人自行决断,擅自行动,你可知帝国会变成何等混乱?”

    雷德娜·洛恩的回答毫不迟疑,言辞凌厉.

    赫蕾缇娅的脸色微微扭曲.

    全是冠冕堂皇的狡辩.

    他们将那段毫无作为、任由腐朽滋生的历史,包装成了崇高的信仰.

    实际上,所有的肮脏勾当,皆由中央骑士团这支帝国第二权力机构暗中执行.

    赫蕾缇娅深吸一口气,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抛出了巴尔斯·瓦尔特无从回避的问题.

    “你们,为了弑杀皇帝,欺骗了近卫队长,以此调动军队,不是吗?”

    这是毫无退路的问题.

    赫蕾缇娅自己,也同样不留退路.

    会议厅内的贵族们屏息以待.

    这种话,一旦出口,便有可能被扣上叛逆之罪,甚至当场遭到清算.

    “我已调查过当时的所有书信.”

    “皇帝亲印的御玺文件.”

    “这些机密文书,唯有''耶诺亚·韦伯''有权限阅览.”

    “可在其中,我找到了您的命令,''调动军队''.”

    “您对此,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那又如何?”

    雷德娜冷笑一声,语气不屑.

    “大将军,身负帝国军队的指挥权.”

    “当时,中央军处于全面调动状态,要处理的兵力调配公文何止百余封?”

    “况且,皇帝的安全,最终是由''耶诺亚·韦伯''负责的……”

    “没错.”

    忽然,巴尔斯开口了.

    他用那双浑浊却仍带威严的眼睛,死死盯住赫蕾缇娅.

    声音,沉稳得可怕.

    “您的意思是……您亲自参与了皇帝遇刺事件?”

    “盖雷德·加因?呵,他一定会刺杀皇帝的.”

    “我早就看穿了他.”

    赫蕾缇娅的手指微微蜷紧,内心剧烈震动.

    她根本无法理解,巴尔斯·瓦尔特为何会在此刻公然承认这一切.

    如果按照过去对待所有涉案者的方式来看,此刻的他,已然站在断头台之上.

    “如果是由我亲自动手,或许更干脆利落.”

    “但……”

    “被自己的亲生子刺杀,未尝不是更合适的结局.”

    “放肆!”

    伴随着一声暴怒的怒吼,一名皇室派贵族猛然起身.

    他的愤怒几乎让全身都在颤抖.

    然而,巴尔斯·瓦尔特仅仅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仅仅一眼.

    刹那间,那名贵族的脸色惨白,额角渗出冷汗,他剧烈地喘息着,双腿一软,僵硬地跌坐回座位.

    整个贵族院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巴尔斯缓缓扫视着在座的贵族.

    所有被他目光掠过的人,都下意识地避开视线,仿佛那双眼睛能将他们的喉咙割开.

    赫蕾缇娅的目光悄然扫向中央骑士团.

    皇帝在此被肆意羞辱,反逆之言已然出口,他们竟毫无动摇?

    唯一表露出神色的,只有雷德娜·洛恩.

    她神色淡然,只是静静地将手搭在剑柄之上.

    赫蕾缇娅的心猛然一沉.

    这些人,早已不再忠于皇帝,而是效忠于巴尔斯·瓦尔特.

    仔细想来,这也不难理解.

    他们口口声声效忠皇帝,可那个皇帝,早在五十年前便已死去.

    在场的大多数骑士,甚至连皇帝生前的模样都未曾见过.

    他们所接受的,不过是类似圣骑士的狂热洗脑教育.

    巴尔斯微微眯起双眼,忽然轻叹一声.

    “你们……真是可怜啊.”

    突兀的话语,让所有人一时怔住.

    可怜?这是什么意思?

    巴尔斯·瓦尔特的嘴唇微微颤动,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

    “我很好奇.”

    “当你们真正知晓''皇帝的真相''之后,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虔诚地崇敬他?”

    “我本想让你们亲眼看清,你们所谓的''忠诚''究竟是多么虚幻、可笑.”

    “不过……让你们自己领悟,或许会更有趣.”

    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巴尔斯转身离去.

    赫蕾缇娅心头一紧,急忙追问:

    “你要去哪里?”

    巴尔斯头也不回,声音低沉而冷峻,“军人,自当履行军人的职责.”

    “如今,帝国正面临外敌入侵.”

    他要以大将军之名,亲自迎战尤安?

    这意味着帝国中央军即将与东、南、北方的军队全面开战.

    帝国内战,已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赫蕾缇娅的心沉入谷底.

    她原本希望以政治手段提前扳倒巴尔斯,阻止事态恶化.

    可现在,一切都已失控.

    她第一次感受到彻骨的绝望.

    赫蕾缇娅急忙追上巴尔斯.

    她没有明确的计划,也没有任何周密的对策.

    此刻,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阻止内战的爆发.

    然而,就在巴尔斯推开会议厅大门的瞬间,

    “哗!!”

    震耳欲聋的怒吼与嘈杂的喊声,如同海啸一般,疯狂地涌入大厅之中.

    赫蕾缇娅的脚步猛然一滞.

    她抬头望向外面,只见会议厅外,成百上千名托拉市民汇聚在围栏之外,情绪激愤地高举拳头,高喊口号.

    “我们要皇帝的正义!”

    “异族滚回你们的洞穴!”

    “背叛皇帝的异族杂种!”

    啪嗒!

    砰!

    烂番茄、鸡蛋、果皮碎裂在巴尔斯·瓦尔特的脚边.

    其中一颗番茄正中他的靴面,汁水四溅,红得刺目,如同一滩血迹.

    中央骑士团的骑士们脸色微微一变,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剑柄.

    他们的眼中燃烧着怒意,但他们依旧一动不动.

    因为,在巴尔斯未曾下令之前,无人敢擅自行动.

    巴尔斯微微侧头,缓缓扫视着那些民众,眼神深邃得让人捉摸不透.

    接着,他转头看向赫蕾缇娅,嘴角微微动了动,低声说道,

    “在他们之中,你能看见''皇帝的正义''吗?”

    赫蕾缇娅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巴尔斯·瓦尔特微微仰起头,看向远处那一片愤怒、狂热、歇斯底里的民众,声音低沉,宛如在叙述一段被世人遗忘的历史.

    “五十年.”

    “我用五十年我辅佐皇帝,建立了这个''人类的帝国''.”

    “又用五十年,镇守此地,不让它崩溃.”

    “整整一百年.”

    “我为你们而战.”

    他低头,看着自己脚边那颗被丢弃的、布满淤痕的苹果.

    然后,他弯腰捡起,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口.

    嚼碎果肉,他的目光依旧冷漠而沉静.

    “可如今,我所得到的,”

    “却是''异族''这个枷锁,和无尽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