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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春衫 第251章 心思

    第251章 心思

    孙元谱听得目瞪口呆。

    他从未想过还有这样一套说辞,前所未闻。

    木木地愣在原地好一会儿,他又冒了一句:“可、可我是孩子的父亲……你总不能狠心叫我们骨肉分离,你怎么就知晓我娘子不愿原谅我?”

    “得知你出事时,董娘子险些连自己的一条命都保不住,更不要说肚子里的孩子。他们母子俩是我救下的,常言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也不需要她报答我什么,相遇一场不过缘分。”

    盛娇语气平淡,“若现在将你带去她面前,必定会惊了她的胎,到时候一尸两命也说不准,你也愿意?”

    孙元谱愣住了。

    这一次,他久久没吭声。

    盛娇懒得看他,眸光转向不远处——又是一架马车稳稳停在路边,帘子被撩起大半,露出魏衍之那张冷峻的脸。

    也不知他来了多久,听了多久。

    “你来了。”盛娇淡淡道,“人虽受了点伤,但性命无忧,我把他还给你。”

    魏衍之咬着牙关:“好。”

    赐婚的旨意已下,这个女人已经有意无意与他保持距离,这种划清界限的感觉着实让人难受,越是不能靠近,越是令人无法自控。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魏衍之又一次追了上去。

    “你也是这样想的吗?”他犹豫着开口。

    “对。”

    她连问都没问一句,就明白他在问什么。

    这种默契带着冰冷的嘲弄,一点点割着魏衍之的心。

    “我凭什么要在原地等你?凭什么男人想建功立业,就可以抛妻弃女,等他功成名就了,就能回来与妻子抱头痛哭一场,又重修旧好?”

    她冷冷哼笑两声,“没有你的这些年,我过得很苦。”

    魏衍之眼底的光瞬间亮起:“我以后一定——”

    “可我很踏实。”盛娇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必再为了你感怀伤神,也不必担惊受怕,怕你不来救我。”

    她直直地看着他,“也挺好的,魏衍之,说起来还要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上了这一课。”

    他如被雷劈中一般,傻愣在原地。

    等到恍然大悟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女人的身影。

    “她去哪儿了?”魏衍之一阵失魂落魄。

    “盛娘子她……她说要去一趟布庄买些料子和绣线,她要给自己绣嫁妆。”赖晨阳头皮发麻,还是将刚刚盛娇貌似无意间留下的话一一转达。

    顿时,魏衍之喉间一片腥甜,怒气涌了上来。

    仅仅隔了一日,御府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孙元谱还想再见鸢娘一面。

    赖晨阳见盛娇不开口,忙拱手作揖:“那孙元谱说了,他还知晓沈正业一桩隐秘,要是让他见了鸢娘,他就全都交代出来。”

    盛娇点点头:“麻烦转告殿下,我下午晌就安排鸢娘过去。”

    鸢娘大概至今都不知晓,其实她脱身后的每一步都落在盛娇为她设计的陷阱里。

    包括她以为的又寻到一个妥帖的、足以依靠的男人,也一样是盛娇的手笔。

    当得知要见孙元谱,鸢娘立马拒绝。

    盛娇道:“你在彤金钱庄的那二百两银子不想要了?”

    鸢娘小脸煞白,哪里还敢摇头,乖乖跟着盛娇上了马车。

    见面的地点在偏殿一处空置的耳房内。

    地方不大,一眼就能瞧见孙元谱衣衫破破烂烂,蓬头垢面地坐在里头。

    鸢娘以袖掩口,却挡不住眉间弥漫的厌恶。

    “你与我相好一场,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做戏?是哄我玩儿的?”孙元谱似乎还不死心,亲眼见到的依旧比不过听当事人亲口说。

    鸢娘面若冰霜,一言不发。

    “你要是早点说,我根本不会陪你这一场!为了你,我连结发妻子都能舍下,你、你就这般待我?!”孙元谱太过激动,嘶吼着嗓子,紧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鸢娘冷冷道:“什么叫哄你玩儿?说好了一起私奔,我难不成半路上把你丢了?我还不是跟你一起走了!一路上吃穿住行,哪一样我没使银子?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小县城,咱们俩能安稳度日,你好歹有点本事,读过书也考取过功名,去私塾做个教书先生,正正经经挣几笔束修回来就好,可你呢!!”

    她好像说起了伤心事,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声音也忍不住拔高了,“你要么嫌那个赚的银钱少,要么就觉得这不够体面,够不上你读书人的风骨!”

    “我呸!”鸢娘啐了一声,“你都与我这个下贱坯子私奔了,还要说什么风骨,要什么体面,真是滑稽!”

    “你也别这样看着我,我可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横竖我对得起你,又没辜负你,至于你后来被抓回来么……那也是我之前不知晓你牵扯了这么多,如今东窗事发,案子这么要紧,景王殿下又在淮州坐镇,我如何敢托大?”

    鸢娘的道理一套一套的,“你与其怪我,还不如怪你自己蠢笨!什么事情都能掺和一脚!”

    孙元谱已经被激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脸色发青。

    “你果真是个贱人!从前委身沈大人,跟我说什么做妾就不拿自己当人,惹我怜惜了你!今日却来讲这样的话!!”他口不择言,疯狂大骂。

    “哈!我贱人!你以为你们这些男人算什么好东西不成?!你以为是我愿意当这个妾不成?!那沈正业强占了我的时候,可有问我愿不愿意?”

    鸢娘大声嘶吼着,隐隐透着哭腔,“横竖我这辈子已经被毁了一半,我找你也没诓骗你,你叫什么冤屈!?当初还不是你自己立不住,被我轻而易举就勾搭到手,我是贱,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罢,她狠狠冲着孙元谱的脸又啐了一口,转身夺门而去。

    耳房外,盛娇正静静立着。

    方才屋子里的动静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魏衍之就守在她不远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的背影。

    刚刚鸢娘的话听得魏衍之有些不是滋味。

    他总觉得这是盛娇故意给他听的,好像是在借别人之口,将她心中种种郁结愤怒倾泻而出。

    偏他又不敢多问……

    耳房内传来了孙元谱压抑多时的哭声。

    哭得凄惨悲绝,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