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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春衫 第253章 世子

    第253章 世子

    背后的人不说话,勒在她脖颈间的大手愈发收紧。

    盛娇眯起眉眼,仿若根本没察觉到危险正一步步逼近。

    “少日春怀似酒浓,插花走马醉千钟……这些年世子在京城也过得还算惬意潇洒,陛下将我赐婚给你,属实是委屈了。”她的声音如柔光,轻轻流淌,“只是即便没有我,这赐婚还会落到别人的头上,到时候怕是没有像我这样好拿捏的人选了。”

    “世子大人,不如……你高抬贵手,我们好好聊一聊。”

    说完这一句,她呼吸一沉,眼前渐渐发黑。

    后背升起了一股寒意,如死亡一般笼罩全身。

    这……就是周江王世子么?

    盛娇头一次与他打交道,心底便明白了一点——这人绝不像传闻中那样,是个只晓得风花雪月,诗酒歌舞的纨绔。

    他身上的雾青蕨的气味越发浓郁。

    盛娇已经说不出话来。

    片刻,他掌心放松,她终于得以脱身。

    缓缓转过身,她再次对上那人的双眸,依旧冰冷,寒意浓重,但却比刚刚多了几分兴趣和打量,他一撩下摆,利落地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水,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公子才有的洒脱清贵。

    “果然名不虚传,光凭着一味药的气味就能察觉不对,冯成康栽在你手里,不算冤枉了他。”他轻笑着。

    这人顶着冯成康的脸和盛娇说话,怎么看怎么有点怪怪的……

    “世子言重了,冯大人并未栽在我手里,他如今依旧是冯二公子,是备受重用的朝廷栋梁,与你我有云泥之别。”她淡淡道。

    “你说不能杀了你,杀了你那老皇帝还会给我另寻婚事?”

    闻言,她轻轻一叹:“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如今世子也到年纪了,总不可能一直留在京城,有一个理由能长长久久地留你下来,自然最好。”

    能用一桩婚事解决的麻烦,何必动用千军万马。

    况且,周江王也不好对付。

    盛娇从袖口里摸出一卷纸条递了过去。

    “世子,这是我的诚意。”

    “可我不想娶你。”他冷冷道,字里行间带着笑意。

    “是,我也明白,我乃再嫁之身……”

    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毫不客气地打断:“因为你曾是景王正妃,是入了玉牒的皇亲国戚,你也要喊那位一声父皇,我凭什么相信你?当初你与魏衍之情深似海,生死相随,说不准也会为了他来对付我。”

    盛娇一阵错愕。

    半晌,她嗤笑出声,转过视线看着窗外,目光中悲情微动,似有无限委屈和伤痛……

    “如果是这样,那世子更要娶了我。”

    她一字一句,格外坚定,“有道是出嫁从夫,只有我成了世子妃,你才能有能与魏衍之掰手腕的资格。你放心,若几年后你得偿所愿,不想再维持这桩婚事,给我一封放妻书,我自会与你一刀两断。”

    “……呵,到底是有经验,就是不一样。”

    这话里的意思尖锐至极。

    盛娇却半点不为所动,幽幽回眸,“世子……”

    话还没说完,手指上微微一热,竟是这男人夺走了那张卷好的纸条。

    不经意间,他的指腹触碰到了她的。

    “三年为期,要是你到时候不肯走,别怪我翻脸无情。”

    “好说。”盛娇立马应了,“一言为定。”

    窗户大开着,那人纵身跃起,径直从窗户翻了出去,很快消失不见。

    屋内清风阵阵,唯有留下的茶盏渐渐冷却。

    走到窗前,盛娇抬手关窗。

    又叫来了桃香她们略收拾了一下。

    桃香惊愕:“那人呢?那个狗屁冯成康去哪儿了?”

    “他走了。”盛娇温温一笑,“他也不是冯成康。”

    桃香一脸疑惑。

    盛娇却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拿起一方绣绷又绣了几针。

    那上面是大红的绸缎配上金银错的丝线而就的鸳鸯戏水,哪怕还未绣好,已经能见秀致华美。

    “娘子……有件事我都没问你,我、我……”桃香支支吾吾,“那赐婚一事是真是假?”

    盛娇轻轻颔首:“圣上口谕,平川公主传旨,怎么可能作假?”

    “那娘子真愿意嫁么?”桃香急了。

    “这是圣意,由不得我愿不愿意。”她弯唇,“不过没关系的,既来之则安之,横竖只是嫁人罢了,我从前又不是没嫁过,不怕。”

    “娘子,不管你嫁给谁家,我都是要跟着娘子的,娘子不准不要我!”桃香急切道,“娘子去哪儿我去哪儿,你不可能丢下我!”

    见盛娇哭笑不得要劝阻,桃香又语气火急火燎:“你快别说什么水菱她们几个了,既然要跟着娘子,自然是你去哪儿我们去哪儿的……她们若是不想跟着,横竖这边有房有银钱,她们也跟着读书识字,有法子照顾自己的!”

    “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着娘子一起的!”

    不论生死!

    这是桃香早就想好的。

    自从地牢受刑之后,这念头便越发清晰肯定。

    盛娇终于感受到从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

    这份坚定的选择……哪怕从前在魏衍之身上都未曾见过。

    她眼眸中晕染开一片温暖,抬手摸了摸桃香的脸颊:“你这……傻瓜。”

    此刻,偏殿。

    平川公主手持一把折扇,以扇面轻掩娇颜,垂下的眼眸看不出神色变幻,身边的茶案上摆着一壶已经凉透了的金柳闻笛,这可是从宫里带出来的绝顶好茶。

    她却没心思品尝。

    腕骨轻转,她凝视着那精致的扇面。

    上头笔墨风雅,乃本朝鼎鼎有名的画师的墨宝。

    一笔一墨皆是珍品。

    平川公主突然发了狠似的,狠狠撕开了扇骨,将那些孱弱的纸捏成一团,不一会儿一把扇子就彻底毁了。

    咣当一声,她猛地将已经被毁得七零八落的扇子丢了出去。

    吕嬷嬷忙上前哄着:“殿下,仔细伤着您的玉体。”

    “好个大胆的冯成康,既成了我的入幕之宾,居然还敢跑去找盛娇献殷勤!以为上演一出负荆请罪就能换来人家的原谅么,真可笑!”

    平川公主胸口不断起伏,“你带上人,去把他给我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