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除我之外,全师门都是虐文主角 > 第107章 新生

除我之外,全师门都是虐文主角 第107章 新生

    阿诀觉得,自己可能坚持不住了。

    被铁链洞穿的胸口还在往下滴着血,脸色比平日更加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他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了,四肢抬不起来了,摇摇晃晃的视野都被汗水和血色模糊了。

    最终,阿诀踉踉跄跄地倒在小巷的污水中,他能感受到生命正在随着血液一起流失。

    蚀骨宫的三长老比他想象的更狠毒,那些打入他体内的封魔钉不仅锁住了魔力,还带着腐蚀性的毒,正从内而外啃食他的五脏六腑,现在他右眼的视野已经模糊,左眼也只能看到一片血红。

    阿诀躺在无人可见的角落,陷进高墙下的烂水沟污泥里,听见了巷子外面传来喧闹声和笑声,今天是上元节,不夜天城正在举办灯会。

    一面是元夕夜辉煌灿烂的人间,一面是潮湿冰冷的地狱。

    阿诀恍惚想起,七日前,乌竹眠还缠着他要来看烟花来着:”阿诀哥哥,烟花就像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一样漂亮,我特别喜欢看!到时候灯会你要带着我一起去啊!“

    他当时没有回答,现在想想,应该带她来看的。

    一阵剧痛袭来,阿诀蜷缩起身体,咳出了一口黑血,蚀骨宫的追兵随时会找到这里,但他已经无力移动了。

    也好,就这样结束吧。一个半魔杂种的死活,没人在意。

    “砰——”

    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开,璀璨的金光透过巷口照进来,在污水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阿诀仰头看去,烟花的光芒落在他逐渐涣散的瞳孔里。

    确实很漂亮……像极了小竹子眼睛里的光彩。

    意识逐渐模糊之际,阿诀忽然感到冰凉的脸颊上落下了一阵温热。

    这感觉太过真实,与周身刺骨的寒冷形成了鲜明对比,他艰难地聚焦视线,看到一只小小的、沾着泥土的手正贴在自己脸上。

    “阿诀哥哥!”

    这个声音……是幻觉吗?

    视线艰难地缓缓上移,乌竹眠满是泪痕的小脸映入了阿诀的眼帘,她身后是不断绽放的烟花,绚丽的色彩为她镀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宛如画中走出的救世仙童。

    阿诀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小……小竹子?”

    乌竹眠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脸上,温热得发烫:“是我,是小竹子,阿诀哥哥你不要死啊……\"

    这不是幻觉。

    阿诀混沌的大脑终于意识到,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又是一个人?她会不会遇到危险?入夜的不夜天城很危险的……她师父呢?

    仿佛回应了他的疑问,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巷口,宿槐序手持长剑,剑尖还滴着血,似乎刚经历一场恶战,他看到阿诀的模样,眉头深深皱起。

    乌竹眠赶紧朝他哭喊:“师父!师父快过来!来救救阿诀哥哥!”

    宿槐序快步上前,二指搭在阿诀颈侧,面色骤变:“蚀骨钉?”

    话音未落,他迅速点住阿诀几处大穴,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眠眠,让他服下。”

    乌竹眠颤抖着手接过灵丹,小心地托起阿诀的头,阿诀嘴唇微颤,想要拒绝,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行了,这么珍贵的丹药用在他身上纯属浪费。

    但他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小手把灵丹塞进了他嘴里,入口即化,霎时间,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暂时压制了蚀骨的疼痛。

    “为什么...”阿诀嘶哑地问:“你们怎么会……”

    宿槐序检查着他的伤口,头也不抬:“眠眠感应到你有危险。\"

    感应?阿诀困惑地看向乌竹眠,小姑娘哭得眼睛都肿了,却还是认真地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那道已经变成淡金色的疤痕,解释道:“这里突然好痛,我就知道阿诀哥哥出事了……”

    阿诀睫毛一颤。

    那道疤痕正是当初被魔气侵蚀的伤口,现在却泛着他从未见过的金光,更诡异的是,他发现自己伤口中流出的黑血遇到这金光时,竟开始慢慢变成了暗金色。

    宿槐序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迅速捏诀布下隔音结界,沉声道:“小友,你父母是谁?”

    阿诀茫然摇头,他是个弃婴,被半魔老乞丐养到五岁,老乞丐死后就独自流浪,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有什么特别。

    宿槐序若有所思,突然并指按在阿诀眉心,一股清凉灵力涌入,阿诀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下一秒,他锁骨处的黑色经脉突然亮起诡异符文,与乌竹眠手腕上的金光产生了共鸣。

    “果然……”宿槐序脸色凝重:“你不是普通半魔。”

    又一波剧痛袭来,阿诀痛苦地弓起身子,乌竹眠紧紧抱住他的手臂,那道金光顺着接触处流入阿诀体内,所到之处,蚀骨钉的毒性竟被暂时压制。

    乌竹眠惊慌地看向宿槐序:“师父。”

    宿槐序当机立断,一掌拍在阿诀后心,浑厚灵力强行护住他心脉:“先回青荇山,此地不宜久留。”

    阿诀想拒绝,却发现自己被宿槐序轻松抱起,乌竹眠小跑着跟在旁边,死死攥着他一片衣角,时不时还要帮他暖一下冰凉的手指,好像怕他消失似的。

    烟花还在空中绽放,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阿诀仰头望着那片绚烂,恍惚间觉得命运给了他一个荒谬的玩笑,他本该死在那条阴暗的小巷里,现在却被最想见又最不敢见的两个人救起。

    宿槐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似乎远在天边又近在耳畔:“撑住,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阿诀想问他什么意思,却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黑暗,最后的意识里,是乌竹眠小手传来的温度,和那始终未停的、照亮夜空的烟花。

    *

    五年后。

    晨雾还未散尽,青荇山的账房里已经亮起了灯。

    阿诀……不,现在已经是宿诀了,修长的手指在算盘上翻飞,珠玉相击声清脆如雨,他左手按着账册,右手执笔,墨迹未干的字迹工整得像是雕版印出来的。

    窗外忽然传来清脆又欢快的喊声:“师兄!”

    宿诀笔尖一顿,一滴墨落在纸上,他无奈地摇摇头,抬眸看向那个正提着裙摆蹦进门槛的小姑娘。

    十二岁的乌竹眠已经长高了不少,穿着一件紫色的衣裙,手里提着剑光熠熠的长剑,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和小时候一样,只是更加精致漂亮。

    宿诀合上账本:“今日的功课做完了?”

    他倒只是习惯性地开口一问,毕竟小姑娘一直都很努力,修为进步极快,已经非常人能及了。

    “嗯嗯。”乌竹眠点点头,从背后掏出一把野花:“我刚去后山练剑,铃兰开了,我给师兄摘了些来。”

    看着那些沾着晨露的花朵,宿诀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他接过花,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油纸包:“城西铺子的桂花糖,昨天下山时买的。”

    “果然还是师兄最好了!”乌竹眠欢呼着扑过来,差点撞翻砚台。

    宿诀扶住她,顺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发带:“慢些,师父上个月给你新做的裙子,才穿几天就蹭破了袖口。”

    这条裙子不是普通裙子,叠加了符文和禁制,算是法衣,唯有灵力能伤。

    “那是因为要练剑啊……”乌竹眠嘟囔着,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师兄!师父让我告诉你,他想打一把新的剑鞘!”

    师父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宿诀一听这话就是眉头一跳:“上个月不是刚打过两把?”

    “那不一样!”乌竹眠比划:“他说他这次是要用精玉的……”

    “不行。”宿诀斩钉截铁地拒绝:“每个月灵石的开销大头是留着护山大阵用的。”

    他一边说,一边唰唰唰地翻开账本某页:“而且师父这个月已经超支了,两副剑鞘就已经支出了三万灵石!还有……”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哽住:“这条流光锦的裙子多少钱?”

    乌竹眠眨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一万灵石啊。”

    宿诀闭了闭眼睛,“啪”地合上账本,转头看了她一会儿:“……行吧,很值,小姑娘就该穿得漂漂亮亮啊……”

    乌竹眠缩了缩脖子:“师兄你能不能别这样咬牙切齿的说话。”

    宿诀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我就是觉得,师父被人给骗了,这裙子哪里值这么多钱。”

    自从三年前拜入师门,他就成了青荇山实际上的“管家”,师父宿槐序修为高深,但对钱财毫无概念,以前都是有多少花多少,经常穷得揭不开锅,师妹也是有样学样,完全被他给带坏了!

    偌大个门派,竟要靠他这个半魔出身的弟子来精打细算地管家!

    宿诀看了一眼乌竹眠,轻叹一声,从芥子囊里掏出个小布包递过去:“给。”

    乌竹眠打开一看,是条素雅的青玉手链,每颗玉珠上都刻着细小的符纹:“好漂亮,这是?”

    “护身用的。”宿诀面无表情地说谎:“上个月除妖时得的边角料,我请山下器堂的人帮忙打的……不值钱。”

    乌竹眠却像得了什么稀世珍宝,立刻戴在手腕上,对着阳光左看右看:\"谢谢师兄!我喜欢这个!\"

    宿诀嘴角微微上扬,他永远记得五年前,那个在烟花下朝他伸出手的小女孩,如今时过境迁,他不再是人人喊打的半魔,而是青荇山的大师兄,而她依然是那个乖巧省心的小妹妹。

    可能是看宿诀心情好了,乌竹眠清了清嗓子,试探道:“那个……师兄,我最近看中了一块璇玑千莲玉,啧啧,特别特别特别漂亮!就是……有一点点贵,但编成剑穗绝对好看!”

    宿诀:“……”好吧,也不是那么乖巧省心。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师妹手里的且慢更闪了,他板着脸,冷酷拒绝:“这个没有,你这个月已经编了三条新剑穗了。”

    “唰唰唰!”

    话音未落,乌竹眠手里的且慢自行腾空飞起,发出铮鸣剑音,在宿诀面前威胁式地比划了好几招,剑身如天光灼灼。

    宿诀却不为所动,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威胁也没用,小竹子,让你的剑滚出去!”

    面前一片鸡飞狗跳,阳光照过窗棂,乌竹眠着急地摁且慢,在剑身使劲戳了戳,腕间的青玉上投下细碎光斑。

    看着她的脸,宿诀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曾经的他,满身魔纹,连站在阳光下都觉得刺眼,而如今,他穿着青荇山的弟子服,身边是一向疼爱的妹妹,腰间悬着师父赐的剑,连体内躁动的魔血都因师门心法而渐渐平息。

    这样的日子,平淡、温暖,像山间的风,像檐下的雨,像小竹子递来的每一块糖。

    宿诀想,他这一生,所求不过如此,真的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