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替嫁流放再回首,全京都要抖三抖 > 第6章 小舅母,我饿

替嫁流放再回首,全京都要抖三抖 第6章 小舅母,我饿

    一连跋涉了二十几日,天气转寒,叶子也早没了绿意。

    早晨集结时,贺兰注意到地上结了一层霜,约莫再过几日,冬天就要到了。

    他们每日天色将明就要出发,白日只中午休憩片刻,估摸只有十五分钟的功夫,紧接着就要赶路往驿站去。

    三十里一驿。

    天黑前走不到,大家都要露宿野外,到时不仅人饿肚子,说不定都得进了野狼的肚子。

    这段日子,早晚只能分得一碗米粥,菜叶子都不见一片,肚子里三分饱都没有,贺兰感觉她现在虚的要死。

    要不是包袱里有点干粮肉干,还能啃一啃,补充点蛋白质,她肯定早就升天了。

    二十几天,包袱里的食物分一分,一人一口,也早吃完了,只余了半袋梅子糖。

    糖也是不舍得吃一整颗的,贺兰趁着休息的时候,找了石头,全都砸裂开来。

    累得实在不行的时候,才舍得摸出来一小块,补充糖分。

    前头“砰”的一声响,贺兰有气无力抬起头,见男犯队伍里倒下一人。

    多米诺骨牌似的,又连着倒下三四个。

    后边的犯人趁机停下,歇口气儿,能缓一会儿是一会儿。

    押官纵马过去,大喝:“都看什么!起来快走!”

    另几人怕挨鞭子,踉跄着站起身,而最初倒地的老汉,却仍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官爷!他......他没气儿了!”

    押官皱了皱眉,翻身下马,亲自上前探了气息,啧了一声,一脸不耐烦。

    “继续赶路!”

    押官一鞭子挥开人群,“看什么,没见过死人吗?都继续走!”

    队伍短暂停了一瞬,又开始行进,犯人一个个走过老汉身边,脚步不停。

    直到队伍完全走过去,贺兰才缓过神来。

    她回头望了一眼,老汉倒伏在地,叶片打着旋儿落到他佝偻的后背上。

    他或许会被路人发现,或许不会,最大的可能,是进了野兽的肚子。

    他们这一群人,如果熬不住命,走不到北地,大约就像老汉一样,曝尸荒野,野兽啃食。

    贺兰猛地打了个寒战,拄着棍子,紧紧跟在婆母身后,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儿,一双小手抓住贺兰三根手指,她低头一看,是大姑姐慕意的女儿,齐悦。

    她小脸儿上已经彻底看不见白净模样,只眨着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渴求地看着贺兰。

    “小舅母,我饿。”

    齐悦说完,小嘴一瘪,眼泪盈在眼眶,要掉不掉。

    她知道舅母有吃的,舅母还会把她包里的东西分给大家吃。

    不像叔外祖他们,他们是不会管她和娘亲的。

    她也知道舅母很厉害,舅母不怕叔外祖他们,会和他们吵架。

    齐悦平时只缩在娘亲怀里,不敢露头,可她实在太饿了。

    贺兰哪里受得住这个小委屈样。

    记得初见她时,还是个红扑扑的,圆润的小女娃,现在都瘦成瓜子脸了。

    贺兰把齐悦捞到身前,摸了半块梅子糖,偷偷塞进她嘴里。

    “悦悦再坚持一会儿,咱们就快能休息了。”

    慕意走在一旁,看着女儿去向贺兰讨吃的,抿抿唇,低头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三房四房的视线。

    若是被这两个婶婶看到,又该闹一通。

    什么世家贵女,什么书香门第,现下怕是同市井泼妇无甚区别。

    凉风一股股抽打着人脸,贺兰赶紧拉紧衣领,不让风透进来。

    一手拄着棍子,一手攥紧齐悦的小手,一步一步,拖着身体向前。

    现在最希望的,是太阳赶紧落山。

    太阳落了,他们就能到驿站了。

    *

    哨声响起,又熬过了一天。

    进了驿站,慕家一众十七人,照例抢了个不错的位置。

    贺兰如常去拿大房和慕老夫人的晚食,三房四房也学乖了,不再托大拿架子,抢饭的势头比贺兰还猛。

    盖因之前有一次作闹,结果最后只剩了米汤底子,他们狠饿了一晚上。

    三夫人见贺兰回来,抬手拦了一下:

    “侄媳妇,还有干粮没有?给我拿一块。”

    “没了没了,前日就没了。”

    三夫人撇撇嘴,她是不信的,那包袱还是鼓鼓的,里边不定放了多少好东西。

    不就是给慕阳弄了个什么药丸,大嫂就整个给她供起来了,是什么都想着她,护着她。

    那药有没有用还说不定呢,慕阳到现在不还是那副样子吗?

    要死不死的。

    要她说,他当初就不该被送回来!

    他若是死了,慕家还得个忠良护主的名声,哪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样子。

    他们三房受大房连累至此,大嫂竟然还对他们摆架子,连一个小辈都敢不听她的话,要不是看在老爷面上,她早就翻脸了。

    三夫人一扭身,和自己的一家子坐到一旁。

    贺兰捧着碗暖手,在心里默数三下,四夫人的声音果然响起来。

    “我们是没什么的,只是孩子们还小,侄媳妇还是稍稍照顾一些,毕竟是慕家血脉。也不知,阳儿如何了,可有好转了吗?”

    贺兰吸溜一口粥,烫的嘶哈嘶哈直吸气。

    现在每天不听这两个婶婶唱大戏,她都不习惯了。

    她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也没吃过独食,贺兰也纳闷,怎么就非得给她薅干净,一毛不剩才行?

    “四婶,我夫君就在那躺着呢,您白天不也见过吗?您放不下心,跟我再瞧瞧去?”

    说着,贺兰便起身,准备去给慕阳喂药。

    四夫人一哽,再看看大嫂和老太太,这二人面色如常用着饭,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由着这个小辈回嘴。

    大女儿在身后扯扯她的袖子,四夫人回头恨恨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

    她还不是为了这两个丫头吗!

    一个个的都不让她省心,看看大房的慕意,混在贺兰身边,肯定少不了吃的,自己这两个女儿,半点眼色不会看,光跟在她身边有什么用。

    要她说,老太太也是太偏心,明明他们一房是被大房连累,她竟半分都不顾及,一句公道话都不为他们说。

    若不是三爷和他家老爷,每日轮流背着她,她能走到现在?

    三房和四房的小九九,没人理会,慕意抱着女儿,眼观鼻鼻观心,慕老夫人喝完粥,更是直接就睡了。

    贺兰给慕阳喂完药,晃晃药瓶,一天一粒,剩下的,只能吃十来天了。

    该说不说,这药还是有点作用的,起码慕阳唇色回转了些,气息也稳了,只是还是醒不过来。

    贺兰双手合十,冲慕阳拜了两拜。

    “慕阳,你争点气,你是长房唯一的男丁,你再不醒,两个婶婶再过两天,可就真要欺负到你娘亲头上了。”

    三房四房被慕阳连累的怨气,一日胜过一日,现在虽然面上还听婆母的,但贺兰看得出来,要是发生点什么事,婆母是压不住的。

    至于慕老夫人,贺兰是越发看不懂了,初时以为老人家是心里有数,留有后手,可这都快一个月了,大家每天都吃不饱,饿着肚子,状态也越来越不好,一个个都瘦了一大圈。

    可慕老夫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后招,贺兰甚至担心老人家能不能熬得到北地。

    两个小厮蹲在一边,看少夫人跪坐在世子身边,拜了再拜,嘴里念念有词,两双眼珠子瞪得溜圆。

    少夫人这是作甚么呢?

    不会是旧疾复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