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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别云儿 第9章 美人夜浴

    杂取汇锦:“错种时节花发早,万般愁肠心生苦。无情未必真豪杰,好色如何不丈夫”。前两句取自《农经》佚本《春种一粒》,后两句取自《野外拾遗》。此处,如不涉及下文所述,仅就引文来说,似有文意难通,拼接裂隙较明显之嫌疑。

    待得江别背负少女,来到木屋之前,扯下已经将门户绞索封闭的藤蔓,几乎要将那破旧的木门整个拔出之后,才进得屋中。

    见屋内,只有一床一灶,一窗一椅,简单几样生活物资,均已蒙了一个春季外加一个夏季的尘土。

    几只猖狂已久的老鼠,此刻突见人来,一溜烟地顺着一个鹅蛋大小的孔缝,相继呼啸而出。事出有急,捡来的馒头不嫌馊,江别也不管了。

    他略掸尘土鼠粪,将少女安放在床上,又探查了一遍少女的气息,只觉得越来越弱。

    刚要以灵力注入少女体内为她疗伤,耳边又突然想起师父曾经的训斥:“我要你记住,今生不到万不得已,不准救助任何人,即使万不得已,也不能救治女人,你能做到吗?”

    几句话,登时如同当头棒喝,将江别击醒。虽是弃徒,江别一直不能忘了师父的话。

    眼看,少女气息渐弱,江别突然朗声:“云儿兄弟,是你吃了我驴子,我要找你索赔。可现在你身受重伤,迫不得已,我先救你一救,等你好了再买还我。”说着这话简直如同师父就在身边看着一样,乍听句句在理,实际来自己都觉得好笑。

    说完将少女背靠床围盘坐,双手各执少女一只手,呈二人互握手腕,寸、关、尺互错对应之姿势。

    江别灵力一动,宛若四肢手腕本就一体,二人脸色也变化一致,白就一般苍白,黑就一般黢黑。约莫费了一朵雪花从高空落地外加一顿饭的工夫,江别收势,少女脸色回转。

    而初握少女手与腕之时,江别分明地感受觉察到,指纤掌软腕柔,滑如凝脂,洁似葱白,自己还口口声声,云儿兄弟,江别呀江别……

    等又过了,大约一盏茶零一盘花生米的工夫,想是少女心脉已经运行顺畅,发出微弱地声音:“我渴,要喝水……”

    江别把少女扶好躺下,拿起屋内一只破葫芦就往屋外的溪流边去,洗净了破葫芦,舀了半葫芦,大约一瓢水。

    即使是在洗葫芦时,江别也没闲着,轻运气力,一葫芦就拍晕了一条顺流而下的硕大的马面鱼。之后,便一手提鱼,一手持水,走了回去。

    这长长短短一二十载,江别只用木桶、木盆、歪把瓢,饮过驴、饮过马,从未有过喂别人水的经验,也无图画影像的佐证效仿,便倾着葫芦就往少女口中倒去。

    虽是一大口下肚,接着一大口就呛了出来。江别连忙用袖子去擦,不擦还不要紧,这一擦,在河边舀水袖子上沾带的泥水,毫不客气地糊在少女脸上,他又想用手去抹,又觉得不妥,还是放下了。

    就这样喝一口,呛一口,喂了三大口之后,不知道是水的作用,还是呛的作用,也不排除其他作用,总之,少女转醒了。

    “喂,在下江别,你没有喂过人喝水吧?”少女醒来第一句话,又是个诘责句。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诘责句。

    “在下……我……你老是呛……”江别正处在自我培养为文雅之士的萌芽阶段,感觉又一盆冰水迎头泼下。

    “你把我扶起来就不会呛了!你是真不会喂水,还想呛死我?”

    “在下,我,没想呛死你……我,没喂过人喝水,只喂过驴……”

    “真的啊?”说到这,以驴相比,少女竟然面带欢喜之状,“这次,我就原谅你了。”

    “嗯……”面对一个这样的姑娘,也不知是言多必失的天然警惕,还是春暖花开日,老兽护犊情,或是怜香惜玉心之类的情感突然地不能自禁,而生出的少男对少女天然的无可奈何,总之,江别惜字如金。

    “请问,在下江别,你什么时候要云儿兄弟赔你的毛驴呢?”

    “在下……我……你听见了啊……我不知道……”

    “我知道,就现在吧?”

    “嗯……行吧。”江别顺口一应。

    “哼,吃了就吃了,就不赔了。”

    “不赔,也就算了。”

    “真的啊?你不后悔?”

    “不后悔,我平生吃了别人那么多驴子,自己的被别人吃,没什么后悔的。”

    “哦,就算不是我吃的,也一样不用赔了?”

    “嗯,一样。”

    “你不心疼?”

    “不管谁饿了,打来猎物吃了就是吃了,又不是滥杀,谁吃都一样。”

    “哦……其实我骗了你,我没吃,我一刀切断它脖子,就在路边看着它慢慢流着血,大口喘着气,嗯啊嗯啊地惨叫了很久,才死的,然后被乌鸦,野狗分吃了。”

    此间,少女模仿驴叫之相像,几乎以假乱真,怕之后也再难得闻,如此憔悴斯人学驴叫了。

    “你!……”江别虽听得出这少女多半该是戏言,但对于自己的驴子被别人这样描述,心里却也不是滋味。

    “你恨我不恨?”

    “恨!”

    “那你后悔救我了吗?”

    “当时不后悔……”

    “现在呢?”

    “有点……”

    “那,你会不会打死我?”一句问句,却惹出少女一脸的真诚。

    “嗯……不会……你再赔我一头就是了……”

    “要打死我,就打死我,我偏不赔!”

    “……我去门外寻点柴火来。”

    ……

    “你走吧,你走吧!反正这谷里野兽很多,你就是走了,它们把我吃了,也就替你的毛驴报仇的。”

    “好吧,那我走了。”说着写满一脸真诚。回身又把雌鱼剑,放在少女身旁,就向外走。

    少女先是一嗔,又是一喜,又是一怒。抓起来扔到门边,“谁要你的破剑,拿走!”声音一大,唇颊皮肤牵扯,感觉脸上有异样,一把抠下一小团泥巴,又看了看周身衣物,突然带着哭腔,撒起泼了来:“我要洗澡,我要穿新衣裳,爹爹不在,你欺负我……”

    江别,一直在想,这是哪里蹦出来的一个不得理也不饶人的胡搅蛮缠的大小姐,平素少言语的他,已经不想再去理会。

    江别一见到她,亲近感陡生,奇怪的是,又总想逃离,刚说走竟又生不舍。着实,由来第一人,生平第一遭。内中更有说不清,话不明的难解。

    映着昏黄的月光,走出房外,却不知往哪里去。待行了八九里,翻过一座山头在一片小村镇矮房群中不见了。

    等江别再次返回小木屋,发现少女已不见了踪影,只有那条马面鱼在地上不住蹦跶。又被心烦的江别,一葫芦打晕。

    凝神细听,溪流方向似有人声。担心少女伤病未愈,落入歹人之手或者歹兽之口,急忙奔去。

    此时已近四更,月亮将坠,太阳未升,天色说暗是暗,说明便是明。到得溪边,江别隐在一颗大树之后,极目观望,并不见有人,三丈外溪流之中,有一黑点浮动,江别再看河岸雌鱼剑散落一边。

    急忙奔上前去欲打捞上来,一探究竟,已纵至雌鱼剑二尺之处,才看见一堆衣服扔在一旁。

    正是日间那少女所穿,适才在树后看,恰被一丛灌木所遮挡。

    这时似乎意识到他正在如临大敌般备战之事,在局外人看来,恐怕就是偷看一个少女月夜沐浴吧。想到这,不由得,满脸的羞愧窘迫。

    水中之人,早听得有动静,已从水底抓来几粒石子,扣在手中。一转身,看见,来人却是江别,是一羞再羞,任由他近前却无法出手,扣着的石子掉落了大半,也没觉察。

    正是这一转身,虽隔着一丈,江别见这溪水,深不及那少女肩部,一双如同白玉雕就,绸缎打磨的肩膀,月光之下,说不出的美艳。

    虽然湿漉漉头发贴着双颊也看不太清模样,依稀从棱角看出,确是那紫衣少年,确是个轮廓姣好的女子。

    看到这,江别不禁脸一红到颈,颈一红到背,背一红到腰,脐下七寸突然罡气大作!进而,脸更红,颈更红,腰背更红,脐下七寸罡气更加大作,转身不敢再看。

    倘使圣贤在此世,若此时临此溪边,见到此般人物,想必也是此般模样罢了,更何况,江别远非圣人。

    “好色鬼,说要走,又回来偷看人家洗澡,好不要脸……”水中之人,虽是义正辞严,但却娇羞无限。

    “我,不是的……我给你……买衣服去了……”

    “好色鬼,就是好色鬼!说得好听,我给你买衣服去了……好色鬼!”又学起江别说话,又是嘴上不停地骂着。

    “姑娘,衣服我放下了,你自己穿吧,我走了……”江别说着,解下背后的包袱。

    “姑娘,你自己穿吧!真不害臊,我还能让你……”不自觉又学起话来,想起自己早已被揭穿,不是男儿身了,更是一羞,接着骂一声,“好色鬼!看完人家洗澡就偷偷溜走,好不要脸!”

    说完又突然后悔,说这话,难道是要一个大男人留下看着自己洗完不成。一羞一窘,呆立溪中不动,也再说不出话来。

    而江别,走也不是,站也不是。突然,将自己外袍的束带慢慢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