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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别云儿 第37章 刀尖嬉戏

    越调《小桃红》:"满城烟霞雾茫茫,人与瘦驴犟。常记相逢剑城上,隔三乡,碧云望断空惆怅。美人笑道,未曾相识,情短藕丝长!"

    江别,改在众人之后行走,一边爬山,一边寻思着,见了云儿姑娘开口第一句话该怎么说才更为妥当,才能把事情处理得更为圆满。

    矮矮一座山头,很不经攀爬,转眼就翻了过去。

    走出密林,扒开灌木,一小片谷地,映入众人眼中。

    只见坳中,土地平坦,约百丈见方。植被稀疏,沙石裸露,潦草地散落几棵黑黝黝的、低矮的灌木。不论数量还是模样,都像牧羊娃赶着山羊出门吃草时,山羊偶尔排泄在路旁的几颗羊粪。

    这些全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山坳内,空无一人。

    "你确定就是这儿吗?"江别感觉被人戏弄了,责问一旁恭敬站立的青蚺。

    "回少侠,就是这。"

    "好,你们现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说完话,催动身法,动如脱兔。

    转眼间,江别已经到达这片谷地的另一端,稍作停留之后,又转身回到众人之间。

    整个穿行过程中,江别依稀感觉这片小山坳内,空气有些燥热,似乎是正午的太阳烘烤着遍地沙石所引起,似乎又有些异样。仔细一想,这种感觉,又慢慢倾向于太阳烘烤所引起的燥热。

    一去一回,江别,不开口,心中思索着那股异样的感觉,实在难以表述其根由。而这种感觉,在自己刚到达封豕坡时,似乎在脑海里,浮现了好久。

    只是这短暂的发呆,刚才还十分平静的山坳内,突然风声大起。

    外物一经变化,江别体内灵力自发设防,风起之时,灵力之障即刻布成。

    没来由的风,没来由地吹了起来。先是漫天飞舞着轻薄的枯草落叶,接着沙石也被卷到空中,再就是些根基不稳的草木,易折断的枝条。

    这场风,看起来不大,却裹挟一股自然的罡气。温和,但浑厚。

    风吹过几趟,周围修为稍浅的几人,灵力之障已经被破,正抱头蹲伏,躲避沙石和纸条刮擦。

    骤风似乎有意掌控局面,更加卖弄起淫威,笼络着沙石草木沿着山坳外圈,飞快地打着旋。渐渐地,众人接连倒下,能够站立支撑的,便只剩下江别一人,而他安然地笼在一团无形气体之中。

    这场风沙,大约持续了一个浪荡公子,接连调戏完两个新守寡的小妇人的工夫。

    骤风慢慢息止,各类不会飞翔的事物,纷纷落地。由于沙石和树枝的作用,众人爬起之后,可见衣衫、手脸均有不少破口。

    风沙刚停,山坳又被浓雾所掩盖。此时接近晌午,倘若突然起了大风,即便是旋风,倒还可信。而这场风沙之前,分明的晴日,分明的艳阳高照,这刻的大雾,就不免使人疑心了。

    浓雾似乎觉察到别人对它起了疑心似的,刚把天地笼罩得伸手难辨,就已开始散去,视野又渐渐清晰起来。

    而众人眼前,却不再是那个贫瘠的小山坳。不仅不是原来的贫瘠,也不再是原来的小山坳。

    此处山峦起伏,高处红日蓝天,低处白云青山。草木旺盛,不远处,时不时一丛丛炊烟升起。再远处牲口遍野,鸡鸣犬吠,不绝于耳。

    众人站立之处,在一条河流岸边。

    河对岸,一个披散头发的素衣女子,站在一头极瘦的毛驴身边。毛驴慌忙要冲出窝棚,被脖子上的绳子一勒,长着嘴"嗯啊嗯啊"地叫着。

    虽然披散的头发太过随意,已是将大部分颜面遮蔽,而对于连日里找寻她的江别看来,那青丝,眉目,唇齿,身形,甚至那素衣,只能是云儿姑娘。只是此刻云儿姑娘,面色看起来,比前几日憔悴了几分。

    此刻,她,左手执一根细细的竹条,右手捏诀。闭目凝神,似乎功法未成。

    随着她眼睛睁开,巡视着河对岸的一干人等,面露微怒,待眼睛落到江别身上,当即转换了另一种神情来。张口便问了江别一句,最常见,最明知故问,也是最随口的见面话:

    "你来了呀?"

    "是的,我来了。"江别回了一句,最常用,最没有信息量,最下意识的回话。

    "我就说我可以破了阵法,爹爹和哥哥还不信!"云儿姑娘,说着话,显得几分得意。

    "云儿姑娘,原来是你把我们放进阵来的?"

    "你们?我没想让他们进来的。"云儿姑娘瞪了江别身后众人一眼。

    "云儿姑娘,你听我说,这不怪他们,是我执意要让他们随我前来的。"

    "你为什么要带他们来?他们是你什么人?"

    问完这两句话,云儿姑娘,猛地转身,向毛驴呵斥了一声,毛驴委屈地"嗯啊"了最后一句,不再叫唤。

    而江别看到云儿姑娘身后那头瘦驴时,一股强烈的感觉,陡然穿透时间空间,从不知名的地方,奔腾着挤进自己心中。如一记重拳击中胸口,一时语噎。

    "他们……可以说,是我的朋友。我带他们来,是有一事相求于你。"

    "什么事?你先说说看,我高兴就答应你,不高兴就不答应你。"

    "云儿姑娘,如此善良,想必一定会答允我的。"江别说着话,又看了一眼云儿姑娘身后的毛驴。

    "看什么看,别想打我的毛驴的主意。"

    "不敢,不敢,既然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不能夺走。"

    云儿姑娘本来盯着江别,一阵清风吹拂,散发遮挡了视线。她伸出手拨开头发,突然双手抓揉头顶,又看了看自己周身衣服,捂着脸道:

    "喂,我今天这打扮,肯定不好看吧?"

    "好看,云儿姑娘,怎么打扮……都好看……"

    "就怕打扮了,也没有你相好的好看,是吧?"

    "我相好的……"江别很是诧异,那云儿姑娘到底在说谁,只当她是玩笑,便接着道:"我没有相好的,就是有,多半也没有你好看……"

    "你是说真的啊?……不要脸,那么多人都听着呢!"

    "是……"江别竟比云儿姑娘更加害羞起来。

    "你不是说有事求我吗?我现在也有些高兴,你可以求了。"

    "我先问,你会怪罪他们吗?"江别向云儿姑娘问着话,一指身后众人。

    "我为什么要怪罪他们?"

    "你不怪罪,那就好。你父亲和兄长会怪罪他们吗?"

    "你是说,我爹爹和哥哥呀?他们怪不怪罪,是他们的事,我又管不了他们。"

    "那你可不可以,替我求求你爹爹和哥哥,别处罚这些人,饶他们一次。"

    "为什么要饶他们?"

    "他们,只是遵照你的命令行事,无意要触犯那些规矩。"

    "遵照我的命令?触犯什么规矩?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你让他们带我……"

    江别一句话还未问出口,只觉得背后一阵凌厉的杀气袭来。

    生命的本能本是唆使他一纵跃开,可当看到面前素衣衫的云儿,当即回转身子,双手双袖如翅膀般展开,将云儿姑娘蔽在身后。

    只是这一迟疑的工夫,江别身前,灵力之障内,便镶嵌着几十支大小不一,绿油油的袖箭。太阳照耀之下,莹光闪烁。

    江别衣袖被外放的灵力与罡气鼓胀之处,偶有几支粗壮的短箭刺入,依照其刺入深度来看,应该没有伤及皮肉。

    见他,双手双肩一动,所有袖箭,纷纷掉转方向,极快地回飞。射入众人脚边的草地上,一支支深入地下,直至没羽。

    而江别转身、布防、回射袖箭,只在一瞬间。青蚺一干人等,来不及躲闪,都愣在当场。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江别与云儿姑娘不约而同地询问起对方。

    "他们不是你的属下?"江别紧接着上句,又向云儿发问。

    "我的属下?你不是说他们是你的朋友吗?"云儿姑娘反问了回来。

    江别,想起,自己背对青蚺等人,面对云儿姑娘,而云儿姑娘面对青蚺,见他们发射袖箭,却不躲避,显然是有恃无恐,淡淡一笑:

    "云儿姑娘别闹,你这玩笑开大了,险些就出了人命,你知道吗?"

    云儿姑娘见江别面露微笑,语气平和,不怒不惧,分明地有恃无恐,也是淡淡一笑:

    "你是不是想,英雄救美?好色鬼,你相好的是不是就是这样被你骗到手的?"

    "云儿姑娘,我是说认真的,这些人,我不认识,他们真的不是你的部下吗?"江别说着话,板起了脸,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

    "江别公子,我也是认真的,这些人,我也不认识,他们真的不是你的朋友吗?"云儿说着话,也板起了脸,一副十二分严肃的样子。

    此时,青蚺一众人,趁着江别和云儿说话的当口,又激发出数十支袖箭。

    这次有了准备,江别只是张开双臂,猛地向前一推,数十支袖箭,被罡气阻隔后,又钉入众人脚边。众人,左顾右盼,显得十分惶恐。最终盯着青蚺,一时不再动弹。

    江别,在万俟前辈木屋外,感觉众人修为,应当要比此时触发袖箭时高明许多,显然众人,并没有用尽全力攻击自己,更加坚定了,云儿姑娘教唆部下,来拿自己寻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