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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玄穹录 第9章 灶火焚天

    林霄和白芷踏入雷泽时,天际正悬着一轮血月。泥沼中浮沉着青铜灶台的残片,每一片都刻着饕餮纹,纹路间渗出暗紫色的黏液,将方圆十里的芦苇染成毒瘴般的青黑。婴孩蜷缩在白芷怀中,无相法衣的黑袍裹着他小小的身躯,袍角却无风自动——那些布料上的咒文正与雷泽深处的某股力量共鸣,发出蜂群振翅般的嗡鸣。

    “第九口灶在雷泽底部。”林霄踩碎一块灶片,碎片中腾起一缕黑烟,烟中浮现出初代编纂者的虚影。那人披着无相法衣,却将面孔藏在兜帽的阴影里,只露出一截白骨化的手指,指尖正指向雷泽中央的漩涡。

    白芷的剑尖突然转向婴孩:“他在吸食你的灵力。”

    婴孩的右眼已完全化为漆黑的归墟之瞳,左眼却清澈如初:“白芷,这是我的饵。”他伸出小手,掌心浮出一团七彩火焰——那是人间灶火与归墟血浪交融的异火,火焰中包裹着一枚青铜钥匙,“爹爹,开灶要用活人祭。”

    雷泽下的饕餮胃

    漩涡深处是一座倒悬的青铜城。城中的街道由灶台拼接而成,每一口灶台上都钉着一具焦尸,尸体的胸腔被挖空,填入燃烧的灵炭。林霄的烟火刃甫一触碰城门,整座城突然翻转,将三人抛入一片粘稠的黑暗中。

    黑暗中亮起三十六盏青铜灯,灯芯竟是活人的喉骨。婴孩的归墟之瞳陡然睁大,瞳仁中映出一口巨灶——灶身盘踞着九条锁链,链尾拴着三具青铜棺,棺盖上刻着林霄、白芷和婴孩的姓名。

    “原来我们……早就是祭品。”林霄冷笑,烟火刃炸成碎片,每一片都裹着七彩异火。火焰舔舐锁链的瞬间,青铜棺内传出初代编纂者的叹息:“霍然锋的局,终究是成了。”

    棺盖轰然掀开,棺中空空如也,唯有一本焦黑的《炊事录》悬浮其中。书页无风自动,露出夹在其中的半片龙鳞——鳞片上不再是“茶馆见”,而是血淋淋的“吞了我”。

    活祭之钥

    白芷的剑锋抵住婴孩的咽喉:“你要用自己填灶?”

    婴孩却咯咯笑着,将七彩火焰按进自己胸口。火焰灼穿他的胸腔,露出内里跳动的核心——那竟是一口微缩的青铜灶,灶中煅烧着一枚龙纹玉璧。玉璧的光芒与雷泽深处的第九口巨灶共鸣,整座青铜城开始崩塌。

    “未济之味,本就是天道与归墟的钥匙。”婴孩的声音忽而苍老,“初代编纂者偷走我的本体,把我封进玉璧,却忘了——钥匙,也能烧穿锁。”

    七彩火焰暴涨,顺着锁链涌入巨灶。灶台上的焦尸突然坐起,它们的胸腔中喷出青烟,烟中浮现出霍然锋的身影。他手中握着一柄青铜秤,秤盘一端是九龙玉璧,另一端是燃烧的《炊事录》:“林霄,这局棋,你我皆是弃子。”

    焚天灶火

    巨灶炸裂的刹那,雷泽化作火海。火焰不是赤红,而是饕餮胃囊消化万物后的污浊之色,却在触及婴孩时骤然转白——那是纯粹的人间灶火,混杂着寡妇桥的泪、青石镇的炊烟、忘忧茶馆的酒香。

    白芷的剑终于刺入婴孩胸口,却穿透虚影,扎进霍然锋的青铜秤。秤杆断裂,秤砣坠入火海,化作一尊青铜鼎。鼎中沸腾的汤药里,浮起初代编纂者的白骨:“未济之味……你竟敢用我的灶……炼我的魂!”

    婴孩的归墟之瞳彻底消散。他蜷缩在白芷怀中,将青铜钥匙塞进她掌心:“最后一口灶,在你们心里。”

    钥匙融化的瞬间,雷泽的火焰骤然熄灭。焦黑的土地上,唯有一口缺角的铁锅静静伫立,锅中盛着清澈的水,水底沉着半枚饕餮牙——牙缝里卡着一片龙鳞,鳞上刻着:“蒸完了,回家吧。”

    人间的余烬

    三人回到忘忧茶馆时,柜台上的泥坛已积了厚灰。林霄拍开泥封,坛中飘出槐花糕的香气——香气凝成婴孩的虚影,他正在灶台前揉面,身后站着初代编纂者的白骨,白骨的手中握着一柄青铜勺。

    “爹爹,归墟的饺子,”虚影抬头一笑,“要蘸着人间的眼泪吃。”

    白芷的剑哐当坠地。她伸手触碰虚影,却只抓到一把灰烬——灰烬中裹着无相法衣的最后一片残布,布上歪歪扭扭绣着三个牵手的影子,影子旁题着一行小字:

    “天道的裂痕,原是人间的炊烟。”